“为何锦儿总是会有这些想法?”
之前问如果没有她他会怎么样,现在又说如果没有遇见他……
这种奇怪的感觉一涌上前,就一直在心中萦绕。
苏锦在他怀里蹭了蹭,佯嗔道:“我想的比较多,你莫要见怪。”
傅久初只当她缺乏安全感,更是心疼:“好,我不见怪,锦儿也莫要多想。”
苏锦没有再说话,两人之间的静谧温馨至极。
为什么上辈子就没有遇见傅久初?
苏锦明白这种感觉,不过就是传说中的相见恨晚。
若说他们之间有缘,为何上辈子不曾遇见?她甚至于对傅久初都没什么印象。
都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她与傅久初究竟错过了多少次,才能换回这一世的相知相守?
只愿莫要再有什么意外,错失了这一世的美好……
……
今年的七夕不似去年,夏日的热度还没完全退却,天气晴朗。
傅久初与苏锦没有乘坐马车,也没有带上任何丫鬟,就那么离开了傅府。
天上的星子忽闪忽闪,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个天幕,像是在窥探整个人间。
“你说天上真的有牛郎织女吗?”苏锦牵着傅久初的手,微微好奇地看着天上。
傅久初可没那心思去看天上,他拉着苏锦,防止这人来人往的与别人撞上,但听见苏锦发问,他还是道:“谁知道呢,说不定牛郎与织女现在都已经见面了。”
苏锦笑笑,目光放在了周围的人身上,因着是七夕,结伴出门的男男女女有不少,你侬我侬的,看上去情意浓浓。
街道旁有不少小贩吆喝着,他们的摊位上挂着花花绿绿的灯笼与花纸,时而有行人停留询问,便很热情地迎了上去。
“这位爷,夫人既然喜欢这个灯笼,就给她买了吧。”
“这位姑娘,你今日这衣服配上这簪子真好看。”
“夫人手儿真巧,瞧这花灯,多好看啊。”
……
纷杂的喧闹声传入耳中,却是另一种别样的心安。
“锦儿喜欢这样的场合么?”傅久初敏感地察觉到了她隐隐的雀跃,不由问道。
“嗯?”苏锦抬头看他,眼中带着分明的惬意,“融于市斤,做一个简简单单的普通人,不也挺好的么?”
傅久初有些诧异:“既然如此,锦儿为何不愿多出门逛逛,我还以为锦儿是不喜喧闹的人群。”
苏锦轻笑:“只是懒得出门罢了,时而看看这外边的光景,也是不错的。”
她随手执起一旁摊位上的一支笔,还未等细看,便有小贩凑了上来:“这位夫人可要画灯?”
他说的画灯,便是在一盏早已扎好的灯上涂抹,画上客人自己喜欢的图案。
苏锦见他格外热情,便笑着应好。
傅久初也停了下来,在一旁候着,眼中是柔柔的笑意。
别看这摊位小,这笔却是极好的,苏锦本就是被这笔吸引住了目光,在画画的时候便随口问道:“你这摊位虽不显目,笔却是极好,还敢问从何而来?”
那小贩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一双黑黑的眼睛格外的亮,为他那张平凡的脸添色不少。
听见苏锦这样问,他叹了一口气,只道自己祖上也曾风光,后逐渐落寞,到了他这一代,也就只剩下了这一套上好的笔了。
苏锦叹息,笔虽是好,却用来做如此粗浅的事,也算是废了。
她细致地描着线,瞧着那样子的,倒像是要来个大手笔似的,然而不消一会儿功夫,她就已经画完了,顺手买下了那盏灯,临走的时候还特意多给了点钱。
“锦儿的丹青愈发见长了,这鸟儿画得和真的似的。”
傅久初提着那灯,仔细地观摩了一番,灯上的喜鹊昂着头,简单的几笔,便将它的神韵勾勒了出来。
不过是一个简单的画,能有什么技术可言?苏锦知晓他这是习惯性的夸赞,心里却觉得很是受用。
再往前走,便是戏台了,京城里听戏的人不少,名伶儿也如同浪潮似的,一波接着一波,去年还风头正盛的,指不定今年就落了败,也不知道沦落到哪儿去了。
苏锦本对戏曲不感兴趣,但秉着凑热闹的劲头,还是挤在人群中去看了,傅久初唯恐与她失散,严严实实地将她护在了自己两臂之间。
依旧是那出《牛郎织女》,依旧是那相爱不相守的剧情与那充满了痛苦的唱腔,只是演戏的角儿已经换了一拨。
“你瞧那牛郎,都还没有去年的俊。”苏锦附在傅久初怀里评价说道。
周围的喧闹声过大,傅久初本听不见她在讲什么,但还是看懂了她的唇形,顿时就不高兴了。
“锦儿什么时候还关注起别的男子的样貌来了?”他趁着周围人都未注意,惩罚性地在苏锦耳朵上轻轻咬了一下。
苏锦的脸“腾”地红了,毫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得到的是他一脸的戏谑。
“难道不是么?瞧着那角儿,太过瘦弱了,一点乡野村夫的样子都没有,别说他不如去年演牛郎的角儿,他本就不适合演,演的也不算好,也不知道名气是怎么上去的。”
她这话说得已经算是中肯了,傅久初淡淡瞟了一眼那台上咿咿呀呀唱着的人,只是笑:“这其中的门路可大着呢,锦儿还是莫要去探究了。”
苏锦本就无意去理清其中门道,只是作为一个看客发表自己的想法。
看了一会儿的戏,台下的人连连叫好,苏锦觉得有些无趣了,便拉着傅久初离开了这儿。
桥边依旧是去年的光景,波光粼粼,映着河里莹莹的灯光,也别有一番趣味。
花灯也是方才随手在小摊那做的,苏锦拿着花灯想了想,觉得也没有什么好写的,便画了一朵花,草草了事。
“锦儿没有什么期许吗?”傅久初问。
苏锦的期许无非是愿上辈子的所有灾难都不会再上演,她若是说出来,难免傅久初会追问。
“已经美梦成真了,太过贪心了可不好。”
她眉宇间是淡淡的欣慰,看得傅久初心里有些堵,嘴上却是笑道:“难不成锦儿的美梦便是嫁给我?那我可得好好得意一番。”
他耍起嘴皮子来也是相当不要脸,苏锦“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傅久初却是话锋一转:“其实我知道去年锦儿写了什么。”
苏锦意外地挑眉,眼见着他还是嬉皮笑脸,眼中却带了几分正经。
“当初可是无意间瞧见了,还在想锦儿一个大家闺秀,为何会对自己要求那么严苛。”
若不是他说起来,苏锦说不定就忘记了去年自己写的是什么。
无惧无怖,无欲则刚。
那时候只想着不要再重蹈覆辙,让上辈子的悲剧重演,她虽是娇养在闺阁中的大小姐,却也要有一颗强大的内心。
事到如今,她似乎也并没有做什么,事情却有了与上一世完全不同的发展。
“只是偶然之间想起那句话罢了。”
她虽是这样说着,却是不由自主地垂下了目光,脸上的笑意也淡了几分。
这种感觉,让傅久初仿佛又回到了初认识她的时候,她的周身都透着一种淡淡的疏离,轻而易举就能置人于千里之外。
“我那个时候就想,也不知你经历了什么,但就是莫名觉得你一定有什么心事。”
“女儿家的心事你倒是好奇得很?”苏锦有意调节气氛,便如此说道。
傅久初一本正经:“我才没有那个心思。”
苏锦轻笑,没有再说什么。
“但是我还是有些好奇,”傅久初犹豫了一下,“锦儿,在我的认知中,你原本的性子与现在并不一样,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这是他一直以来藏在心中的疑问。
从前传闻苏二小姐温婉贤淑,才貌双全,那时他并未对苏锦有什么探究的念头,毕竟京城这样的女子多了去了,只要是个名门贵女,性子稍微温婉点,便能获得这么一个评价。
然而逐渐的了解深入之后,便会发现传闻实在不可信。
温婉贤淑?没看出来。
性子冷淡倒是真的,才貌双全也是真的。
都说传闻不可信,与传闻中不一样似乎也可以理解,可是他也去了解过了,不一样。
原来的苏锦性情温婉,单纯而不谙世事,与他记忆中的苏锦似乎是一样的,可是又明明不一样。
若是真的不谙世事,又怎会露出那么凉薄的神情。
她的眼中像是有冰雪,又像是一层薄壁,阻隔了他人想要探究的目光。
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疏离,也是第一时刻吸引他目光的地方。
但还是不解。
郑相许说苏锦天真烂漫,对一切美好事物都充满向往,在他心中,表妹纯洁无瑕,漂亮讨喜。
明明就不是那样的。
他遇见苏锦的时候,和郑相许描述的明明就不是同一个人。
浅淡的眸光总是透露着与寻常女子不一样的疏离,仿佛没有什么能入得了她的眼。
按照郑相许的描述,苏锦不可能不对大献殷勤的傅流清动心。
偏偏眼前的苏锦,当真是一点都不曾对傅流清有一点点感觉,反而充满了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