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段时间没见紫小棠了,还真是想念得紧。
郑相怡瞧着苏锦一脸不悦的样子,笑道:“她可是比之前懂事不少,说是出宫时间有限,还得回去为皇上诊脉,特意托我待她向你问好,这才回去的。”
苏锦当然也不是真的生气,她长长叹了一口气,有些忧心忡忡:“都说伴君如伴虎,小棠在宫里一直没什么消息传出来,应该还是过得好的,只是我这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
郑相怡安慰性地拍拍她的手:“莫要担心,我瞧着她的精神是好得很,身量拔高了不少,瞧着可是很稳重。”
苏锦一直都知道紫小棠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但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夫人,夫人……”
萃玉慌慌张张地闯进门,甚至来不及通报,引得郑相怡直皱眉,训斥道:“怎么做事的,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萃玉怯怯地跪下,一双眼中透着焦灼:“夫人,皇上……薨了!”
苏锦惊得立即站起身来:“怎么回事?”
萃玉咽了咽口水,紧张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就在今天早上,皇上在苹雅宫……突然就薨了!”
苹雅宫……雅妃……那不就是紫小棠在的地方?
苏锦也顾不上其他,沉着脸就走出了门:“喜芙,随我进宫。”
喜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紧紧跟着她,心中还有些纳闷。
郑相怡直觉现在进宫有些危险,但苏锦已经走远,她也实在是叫不住。
萃玉吸了吸鼻子,说道:“消息是姑爷特意嘱托的,还说不宜透露太多,傅夫人有傅将军护着,不会有事的。”
也是,宫里不还有太子与傅久初么?
郑相怡这才觉得心中安稳了些,她深吸一口气,感觉有些累了,便躺下身,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因着紫小棠与苏锦的关系,傅久初早早就为苏锦求了一个恩准,可以免牌入宫。
苏锦从未去过苹雅宫,却在去的路途中无意间听见了宫女与小太监的讨论,说什么皇上去得蹊跷,此中必有蹊跷。
她不动神色,只是眼眸愈加黑沉,待走到苹雅宫前,不出意料地被拦了下来。
“你是什么人?”拦下她的侍卫瞧着她面生得很,心中很是狐疑。
苏锦只能瞧见苹雅宫紧紧闭合的大门,连一个丫鬟都看不见。
“你是谁的人?是谁派你来这里守着的?”
苏锦亦是皱起了眉,不善地盯着他。
侍卫脖子一梗,哼了一声,自报家门:“我乃三皇子麾下大将朱士琪,奉命镇守苹雅宫,以免有贼人混入!”
苏锦扬眉:“三皇子的人?为何是三皇子的人在这里看管?”
这个所谓的“大将”她是从未听过,况且,皇帝病重时,也是太子监国,哪里轮得到这三皇子什么事?
朱士琪却是警惕地看着她:“你又是什么人?知不知道现在情况特殊,不得随意抛头露面?”
“这是在下的夫人,还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请朱将军莫要怪罪。”
苏锦甫一转身,就看见傅久初不知什么时候就到了她身后,正笑眯眯地看着朱士琪。
朱士琪对这傅久初是无论如何都看不上,年纪轻轻的,不过是运气好碰巧打了几次胜仗,就被褚国无知的百姓们吹到天上去了。
还这么一看,也不过是个文文弱弱的小子,能不能拿起刀还另说。
思及此,朱士琪的态度就不客气起来,他冷哼一声:“你还是好好看着你家夫人吧,现在这苹雅宫的事情还未水落石出,她冒冒失失地就跑到这里来,”
傅久初也不反驳,只是附和,将苏锦带到了翊清宫。
“怎么回事?”苏锦沉声问道。
这些人的态度都有问题,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傅久初先是为她斟了一杯茶,送到她手旁,让她拿着暖手,而后才坐了下来。
“皇上多半是被三皇子杀的。”
相比于之前的笑意,傅久初说这话时严肃了不少,两道薄唇抿紧,透着一种肃杀的冷意。
苏锦听他这么说也是吃了一惊:“被三皇子杀了?这……当真如此丧心病狂?”
都说虎毒不食子,可这儿子也未必就会放过老子!
傅久初点点头:“小棠昨日才说过,皇上的病至少还能拖个十天八天,这第二天就暴毙,说没问题,都不会有人信。”
苏锦听得有些毛骨悚然:“你的意思是说,他就在苹雅宫将人弄死了,还软禁了雅妃与小棠,甚至派了自己的人将苹雅宫围了个水泄不通?”
她能猜到傅久初接下来会说的话。
傅久初磨搓着茶杯的杯底,一向温和的脸上带着几分凝重。
“太子哥哥呢?”苏锦心中生出不祥的预感,“太子哥哥去哪了?”
傅久初将茶杯放下:“太子在听到皇上暴毙的消息后,就昏过去了,现在还没醒。”
难怪三皇子现在能控制苹雅宫,皇帝薨了,太子又昏迷了,谁还能治得了他?
苏锦问道:“你不能将他救醒吗?现在可是十分关键的时候。”
皇帝一死,不知有多少心怀鬼胎的人开始暗中算计,莫说是那些还在观望的大臣,即便是太子这边的人,知道他居然在这个时候昏了过去,又还有几个能坚守阵地,坚信太子很快会醒来?
她能想到的,傅久初当然也能想到。
“他的昏迷来得突然,我看过了,说是伤心过度也不像,更像是……中了什么毒。”
毒……又是毒。
苏锦想到这个就有些生气,她不耐烦地踱着脚步,在屋中走来走去:“那小棠该怎么办?而且还得快些将太子哥哥唤醒啊。”
傅久初无奈地摊开手:“我看过了,这种毒来自于燕国,名叫‘断颜’,我只听说过,却从未见过,今日还是第一次见,有解药,然而我不知道药方,只有小棠与师傅知道药方。”
小棠现在还在苹雅宫,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傅久初倒是可以去问问容柳,然而这一来一去,用的时间可不算短。
苏锦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将小棠带出来吧。”
傅久初双眸微微一眯:“锦儿的意思是,直接将小棠偷偷带出来么?”
这可以算得上是一件挺困难的事了,傅久初不是没有试过,然而三皇子褚清将苹雅宫看管得特别严实,他还没潜行到宫里,就差点被发现,只好又退了出来。
苏锦听他这么一说,又犯愁了,她还以为,凭借傅久初的功夫,应当很容易才是。
傅久初瞧她皱着眉头,就好像自己的心也皱了起来。
他在她眉间轻轻抚摸,说道:“莫要悲观,我去一趟容柳山庄。”
其实他还是怕的,怕三皇子瞅准机会,直接登堂入室,继承大统。
可是眼下的情况却也由不得他犹豫了,太子一日不醒,他们再能撑住,也是没用的。
苏锦沉思片刻,说道:“我要见小棠。”
傅久初动作一顿,瞳孔变得幽深:“锦儿,你觉得三皇子会让你见么?”
苏锦抿了抿唇,摇头道:“久初,眼下情况危急,你不能离开,不如让我去试一试,等见到小棠,我自然有办法。”
她记得前世,三皇子就直接率兵进京,谋朝篡位。
说是谋朝篡位,是因为那个时候,太子已经秉承皇帝遗旨,继承大统。
若是她没有猜错……皇帝的遗旨,说不定还在苹雅宫。
傅久初还在犹豫,他总觉得,这样太过危险。
苏锦轻轻叹气,凑近了些,微微仰着头看他:“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傅久初最后还是妥协了。
她直接遣人去通报了三皇子一声,说她担心妹妹担心得紧,只想要见她一面,以确认她还是好端端的。
三皇子很爽快地就准了,还特意遣人安慰了她一番,要她不用担心,之所以封锁苹雅宫,只是要调查一些事情。
守在苹雅宫门口的朱士琪得了三皇子的手令,格外不屑地哼了一声,这才与其他几个侍卫让到了一旁。
苏锦终于如愿见到了紫小棠。
三皇子说得没错,他的确没为难苹雅宫里的人,只是将苹雅宫封锁监视起来。
苏锦曾将远远见过雅妃一面,只觉得当真是清丽佳人,人间角色。
然而此时的雅妃却显得憔悴的很,苏锦猜想是因为皇帝逝世的原因,也只能说上一句:节哀顺变。
雅妃勉强一笑,眼眶又红了。
苏锦叹了一口气,又转过身与紫小棠说话。
紫小棠倒是没怎么很大的变化,身量高了些,脸也瘦了些,但气色还是好得很。
苏锦瞧着她这样子,就隐隐有些生气,埋怨她许久不去看望自己,心里早就已经将自己忘记了。
紫小棠只好赔着笑,心中却在奇怪苏姐姐为何突然提起以前看过的话本来。
那话本叫《金堂记》,算是十分隐秘的书籍了,若是公诸于世,必定是要被抓去砍头的。
原因无他,那本书讲的就是两位皇子争夺皇位的故事,其中一位皇子下药毒死了另一个皇子,最后夺得了皇位,然而到了晚年,却开始怀念与那位皇子小时候的事情,后悔不已。
等等!
紫小棠眼中闪现惊奇,却见苏锦没有一点要停下责怪她的意思,还在喋喋不休。
“我知道你比较喜欢红裳,就她上回带来的那种糖,你可是喜欢得不得了,喜芙却是受不了,一吃就晕过去了……”
这个时候将红裳拉出来遛遛……是想提醒她什么?
紫小棠不傻,她的脑子转得飞快,立即就明白过来,笑嘻嘻地扑了上去:“好啦好啦,苏姐姐我知道错了。我在家里藏了一个密阁,里头的小盒子上了一把锁,那锁可精巧得很,你只要将数字对到三二一四八,那便好了,如果还是打不开,就去问师兄。”
……
她们的对话声音并不大,无非就是些姑娘家的琐事,居然还能扯上半天。
潜伏在暗中的人听着都觉得有些无聊,当上头有人来问他们话时,他们便将苏锦埋怨紫小棠的事情说了,看上去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三皇子对此很失望,那苏锦居然还真是看看紫小棠而已。
而苏锦与雅妃还有紫小棠道了别,便要离开苹雅宫了。
她望着眼前白茫茫的雪地,一颗心蹦得厉害,仿佛要跳出嗓子眼一般。
袖中的木盒完全看不出来,她抬手扶了扶朱钗,这才不慌不忙地走到了苹雅宫门前。
朱士琪不喜傅久初,连带着也看不上苏锦,见她走出来,只是冷冷哼了一声,当做没看见。
一直到苏锦回到翊清宫,还觉得自己的腿是软的。
她猜得没错,傅久初果然知道紫小棠说的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