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安宁久起身,看着外边堆积的雪,今天是他回家的日子。
“姥,我回来了。”安宁久推开门,闻到了一股久违的香味,安凤芝招呼道:“久儿,快,吃饭了,都是你爱吃的。”说罢,拉着他去洗手。一盘盘端着菜,“鱼咬羊,绣球羊肉,地锅鸡,熬三鲜,哇塞还有这么多好吃的,姥,你辛苦了。”安宁久激动的说,拉着安凤芝坐下。
祖孙二人吃饭时,自来都是二人交换生活见闻的最佳场合,安宁久一边点开杨欧深录制的自己跳舞的样子给安凤芝看,一边讲述着在学校他跳舞的样子,“哎呀,姥姥,你不知道,当时我怎么会不紧张,我紧张得把手镯都甩出去了。”
安凤芝瞪大眼睛,惊讶道:“那你找回来镯子了吗?”
“找回来了,一个叫沈道淮的学长给我了,我还请他吃了一顿饭,”安宁久夹了一筷子鱼咬羊说道:“还是姥姥做的好吃,我们去的那个饭馆啊,他把鱼胆弄破了,可苦了,根本没法吃啊。下次我可以叫学长尝尝你做的吗?本来想请他吃吃我们淮州菜,结果呢,被那家饭店搞砸了,”安宁久扒了一口饭,鼓鼓囊囊的腮帮不停动着,安凤芝看着吃饭的孩子,心里高兴得不行,又听到性格古怪的久儿有交到朋友,自然是答应道:“可以啊,你领他回来吧,我带你们去桦茂西餐。”
“不必了啊,那你下次有空的我和道淮学长带你去红屋顶西餐吧,他家的菜也特别好吃。”
安宁久晚上给安凤芝打了一盆热水,端到跟前说道:“姥姥,我给你洗脚,”安凤芝感动的落下眼泪,倒不是安晶或者安宁久没有给她洗过脚,而是离别一个月没有见到这个孩子,本以为这孩子上了大学玩花了眼,忘记回家看望家里这个老婆子了,结果却看到他在那样的大会上跳着比小时候还风姿绰约的舞蹈,还有他刚刚展示的自己在学生会的工作,一幅幅油画作品,感觉孩子真的长大懂事了,才落下了岁月中辛苦凝结的泪滴。
晚十点,安宁久睡下了,沈道淮的长途客车才刚刚到道兰县。
“老舅你回来啦!”沈道淮刚刚推开门,就蹦过来一个大喊的小娃娃,一把扑进他怀里。
“小虎想老舅了吗?”沈道淮一把抱起到自己膝盖高的孩子,这个周末是母亲和父亲的结婚纪念日,每年都要过,他正好回来一起过。
沈淑华走出来,笑着说:“淮子回来了啊,小虎子想你,说一定要等你回来,这把他高兴得,就是个人来疯。”
“哪有,我看我大外甥挺好的,过来,老舅给好吃的。”说罢,沈道淮放下书包,从包里拿出了一条巧克力,递给小虎子。
“邵小飞,给我,快点,小虎,我数三下,给我,晚上吃牙都烂了,不许晚上吃,听话。”沈淑华一把抢过来巧克力,呵斥小虎子道“还不快去给舅舅端饭,去,跟姥姥去把饭端过来。”那个叫小虎子的小男孩只好气呼呼的跟着安凤琴走出去到堂屋去端饭菜。
“妈啊,别端了,我吃完回来的。”沈道淮坐在里屋的炕上喊道。
“姥,我想吃那块巧克力。”小虎子在堂屋磨着安凤琴。
“小虎听话,明天姥姥给你拿更好吃的啊,听话,明天家里都是好菜,给小虎留一个鸡腿好不好啊?”安凤琴安抚着孩子,领他回到里屋。
“好吧。那就睡觉吧。”小虎子乖乖进屋了。
晚上,安凤芝和沈国庆睡在东屋,姐姐沈淑华和姐夫邵力睡在西屋。沈道淮领着小虎子睡在堂屋。
躺在温暖的炕上,被窝里沈道淮怀里搂着熟睡的小虎子,他失眠了。
跳舞的他,要回镯子的他,还有那天喝醉的他,总是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就像电影一样不断的放映着。
“舅舅,要是你有了老婆,你可……你可不要忘了我噢。”小虎子呢喃着,翻了个身。
“舅舅永远都不会忘记你,”沈道淮给外甥盖好被子。闭眼想起的是是一架天平,一边是对安宁久的想念,如同潮水漫溯一样拍打在他的脸上,另一边则是家里人对于他成家的期盼。父母本就老来得子,盼着他结婚生子,给沈家延续烟火。
这一夜他没有睡着,睁眼看着天际破晓。
回到学校后,油画专业要临摹实践比赛,道具准备的任务自然就给了安宁久。
他想到的是找骷髅头,角尺和多面体,分别要找临床医学院和理学院,多面体自己学院有。
“道淮哥,我要五个骷髅头,解剖楼有吗?”安宁久给沈道淮打电话了,他知道了这个东西也只有他有能耐弄来。
接到安宁久的电话,听到了熟悉声音的沈道淮格外的激动:“这对于一个大三的学长并不算什么,放心吧宁久,给你弄五个是吧,交给我。”他点头应下。
当安宁久走到高耸的理学院时候,他开始犯难,他去哪找三把角尺啊?
“你好,我想借三把角尺,请问……”安宁久敲开了器材室的门,礼貌的问道。
“好的吧,进来登记,写好你叫什么,哪个学院的,什么时候借走的,什么时候还回来。”温柔的女声传过来,酥软得好像是可以滴出糖浆。
安宁久写好了登记表时候,面前长发及腰的女生站起来,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温柔的茉莉花香,让他想起淮州那条小溪旁的夏天,微风习习,外婆打开自己小时候的衬衣的味道,简单但是让人喜欢。
“愣着干嘛呢?”女孩的呼声把他的思绪拉回来,他才得以直视面前的女孩,长发披散在肩上,瓜子脸上一对秀气的眉毛,下面是水灵灵的一对葡萄眼,高鼻子薄嘴唇,一身靓丽的粉色长大衣,知性的黑色高跟皮靴,还有周身游丝一般的茉莉花香气混合着些许西瓜味道传来,让他惊叹世间竟有人精致到这个地步。
“安宁久?”女孩疑惑的问他:“你是……艺术学院的带货王?油画专业的舞王加化妆师安宁久?”
安宁久很尴尬,他并不知道这些称号是谁给的,他哭笑不得,承认道:“没错啊,就是我啊,你呢?你叫什么啊?”
“黄庭雪啊,”长头发女生惊讶道“你不认识我吗?”
安宁久摇摇头,黄庭雪非常无奈,但是出于想交下安宁久这个朋友,还是和他互加了微信。
之后,黄庭雪给他准备好道具,这时候出了门的安宁久才发现几个身形魁梧的男生都神色凶狠的看着他,感觉怪怪的。
杨欧深这个月已经是第四次跟贝立昊出去玩了,他不禁心头一紧,“难道,我和贝立昊真的是那种关系吗?我不敢向他表露我的心意,但是他,真的什么都没有明白吗?我愿意去爱他的啊!”想到这,杨欧深心里就被落寞填满,他似乎听到了他和贝立昊的故事写成的日记被烧掉的声音。
“老弟,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啊?”安宁久摸着杨欧深的头问,他知道杨欧深心事重,总是想的很多。
“贝立昊,和我,我们,这不行,这是错误。”杨欧深语无伦次,此刻他在抉择的锯齿上来回撕扯着自己。
“如果他没有和你说,你也不必这样胡思乱想折磨自己,他要是说了,你就考虑一下是不是真的也想跟他一起,如果不想,就干脆的说,要是你也有意,那就答应吧。我是不想看着你这样折磨着自己,你要永远在心安的地方休息,只有精力充沛的人才会流浪很远。”
一个外卖电话打过来,杨欧深接上。
“三哥,我们去拿花吧,他又买花了。”杨欧深说着,带着安宁久下楼去了。宿管阿姨还很羡慕杨欧深经常收到花。
杨欧深到了楼上打开了包装纸下面的花束,没有特别浓郁的香气,只是一束简单的尤加利,一张祝福卡上面只写了两个字
“恩赐”
“明白了吗,他的意思是……”安宁久欲言又止。
“我……我”杨欧深显得局促窘迫,内心的矛盾似乎使那抉择的锯齿更加锋利,将杨欧深矛盾的心撕扯得血肉模糊。
“遵循你的心吧,如果你想好了,去205跟贝立昊说明白吧,我要陪着你吗?”安宁久叹了口气,坐下在杨欧深身边,靠着他的肩膀说:“顺着心的航道走吧,悲伤是一条没有尽头的河流。”
“好,我去找他,你跟我去吧。”杨欧深站了起来,安宁久跟着他走下去,在电梯上,只有他们两个,他甚至可以看见杨欧深的脸泛起的红色下那跳动的心。
“贝学长,你出来。”杨欧深敲了门以后,在门外安宁久喊话。
“怎么了?”贝立昊穿着睡衣,慵懒的揉着睡眼,走出门来。安宁久借口去卫生间,实则在楼上观察着一切。
“学长,我……你……”杨欧深的心脏跳的厉害,仿佛开个口子就能跳出来一样。
“我懂,你这算是……什么,你不用急着给我答案,毕竟……我可以等你。”贝立昊清醒过来,冷静的对杨欧深说。
“我,我想同意,我……我”杨欧深已经窘迫到了极点。
眼前一道黑影,他已经被贝立昊搂入怀里。
贝立昊低头,深情的将第一个吻刻印在杨欧深光洁的额头上。
缓缓开口道:“欧深,你是上天的恩赐。”顿了很久,继续说道:“这个周末,我们出去吧,第一次约会看起来好像不错吧。”
安宁久看到这一幕,默默的笑了。
背后却被一个人环抱住,身后的人俯下身去,贴近安宁久耳边的那声音很低沉,但是很强势也很温暖:“亲爱的,看别人谈恋爱好玩吗?看得那么投入呢。”
“你……你是?”安宁久回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那张脸也在曾经的日子里不停的折磨着他的思绪,只是他不愿意和欧深说,而是选择把这些美妙的如乐曲的片段藏在了自己回忆的留声机里。
今天见到他再加上这样的出场方式,让安宁久更加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