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会后,沈道淮一把拉住安宁久,却一下子拽到了湿漉漉的袖口。
“久儿,你的袖口……”他迟疑的开口,“这……还有血?”
“你看见了,沈学长,我和你到底有没有什么所谓的不正当的关系?”安宁久气愤的甩开手,会场窸窸窣窣离去的脚步,似乎在为这场阴冷的战役弹出前奏。
空荡的会场,只剩下沈道淮和安宁久两人。
“宁久,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吗?你怎么了,和我讲。”沈道淮尽量克制的冷静问了一遍。
“没什么,只是我觉得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联系了。毕竟,你……不应该被那些人误会,有错的人……一直是我……”安宁久眼圈红红的,他努力克制眼泪不要流出眼眶,然后他奋力的跑开了。跑远后,他开始啜泣的走在路上。
安宁久郁闷得想到了去喝酒,谁能喝酒呢?山风?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好。还有……要不要问问白荔?
“荔枝,陪我……陪我|喝酒……”安宁久抽抽搭搭的打了个电话。
“好,我和在街上,这就开车去接你,校门口等我。”
安宁久找完江岚之后,一辆黑色的轿车也停在了校门口,三个人驱车到了知名的鹿角岛酒吧。
安宁久从微醺到迷迷糊糊的时候,白荔还在手都不抖的倒酒,江岚也端起了自己那杯一饮而尽。
“我不知道流言是怎么样的,但是我知道的是……我不想……不想道淮他……他承受这样的非议,他不应该活在别人的唾沫星子里面。”面若桃色的安宁久不停的大喊道:“他们凭什么说我?我就是喜欢他,也轮不到任何人来管……”
白荔很迷惑的问了一句:“久久口中的‘他’是谁啊?他似乎很在乎这个人啊?”
江岚也摇摇头,懊丧但平静的说:“我也不清楚,我也仅仅是见过那个人一面,况且还是我猜测的人,至于真正让他伤心的人,我也没确定那个混蛋是谁。”
“让我知道那个混蛋,我肯定把他撕了,久久是个多么老实的孩子啊,这样的人简直不得好死。”白荔激动的骂到,伴随着血脉上涌,脖颈处的玫瑰和蜂蜜的味道再一次从发间散发出来。
“这是……柏林少女?”江岚嗅到那丝丝香甜后问道。
“是啊,你的呢?很纯净的森林味道啊,我喜欢你这样的酷女孩,我叫白荔,白色的白荔枝的荔,你可以叫我荔枝。”白荔挑了挑眉毛说道,同时伸出了手。
“我,江岚,水工江山风岚,留学生。”江岚说罢伸出了手与她相握。
白荔暗自感叹江岚手指柔软,江岚也感觉到白荔手指温暖有力。
处理完安宁久之后,江岚并不准备就此罢手。
虽然白荔和江岚都是刚刚和安宁久现在的日子有交集,但是作为从小虐待世界的白荔和为朋友能默默点燃核武器毁灭世界的江岚而言,二人更想弄明白是谁能让他这么难过。
于是,白荔找来了她和安宁久唯一的朋友——叶娜。
江岚没有办法,中国的朋友并没有认识的,但是她从叶娜口中得知了同声传译专业的乔婕月和数学专业的黄庭雪也是安宁久的挚友。她决定从这两人那里搜集信息,果然在与二人的口中,她得知了一个名字——沈道淮。
而那边,叶娜托人找来了杨欧深和贝立昊,他们的指控也整齐的可笑,所有的关键点都指证了一个共同的名字——沈道淮。
这让毫不知情的沈道淮瞬间成为众矢之的。
那个周日,江岚找安宁久谈话,途中江岚有意无意就提到了沈道淮。
“不是我说你,上次我看见他,但是我觉得你们还算般配,可是你那天为什么那么难过?是不是沈道淮对你做了伤害你的事?”江岚依然是将双臂盘端着等着安宁久的答复。
“我……我其实喜欢他的,但是,我不敢说,别人已经看见了那么多,我那么努力,并不是为了接近他,更多的是为了跟他平行,而现在我觉得他不应该因为我背负那么多的骂名,他该有正常人生活,再有他快要毕业了。我不想他因为我导致优秀毕业生的资格被剥夺,我也不想他活在别人异样的眼光里。也不想听别人说那样的话……”安宁久边说边叹气。
“什么话,我怎么不知道?”江岚追问,波澜不惊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丝急切。
“那个长的不中不西的东西原来是和急救团队的团长搞在一起,真恶心啊。”安宁久没有说话,播放了一段录音。
“那又怎么了,你没有错,你爱一个人不是过错啊,况且他也没有因为这样的情况疏远你,你们都没错,错的是那些狭隘的人,他们不能理解,可是你又能堵的住泱泱众口吗?既然留言已经散播出去了,为什么我们不能借步登梯呢?你和我讲讲沈道淮的事情吧。我也好帮你想下一步。”江岚揉了揉那团顺滑的毛发,一边听着一边安慰他。然后她机警的说了一句:“关于沈道淮让你难过的事情,你不要告诉白荔太多,白荔武艺高强又性格火爆,家室背景都有,人也仗义,她要是气毛了容易直接掀了临床医学院的房顶。多和她说说你们之间快乐的事。她是个能像我一样保护你的人,不要亏待她。”
山风吹过的时候总是预示着什么,农人习惯叫它们“物候”。而这次的物候又是准的可怕。
安宁久听完后感觉到江岚的控局力又进步了,他们在法国时一个塔罗师给江岚占卜时就推测到她是一个能够掌控局势的女人。
果然,久违的控局力又出现了。
安宁久和沈道淮被安排在一个比较私人的会所见面了,安宁久那天很漂亮,精致的淡妆,格纹贝雷帽,墨绿色飞行员夹克,焦糖色高领毛衣,棕色廓喀尔裤,米色切尔西靴,一切的一切都凸显着两个字:精心。
沈道淮也一改平时白大褂蓝口罩一次性手套的样子,他穿着一件亚麻色的羊绒外套,围着灰色的围巾,灰色棒针毛衣,熟褐色的直筒西裤,休闲皮鞋,浑身的打扮都突出了两个字:庄重。
江岚选择的茶楼单间,一套套餐的价格并不便宜,但是这里隔音效果也好,也有那个氛围。
接下来二人坐下,泡好的玫瑰乌龙和果盘茶点都上来以后,两人的话题才正式开始。
“宁久,你……好些了吗?”沈道淮试探的问着。
“我?好的很啊,谁叫你来的?”安宁久还故作矜持的说。
“匿名信。但是我知道和你有关。所以我就来了。”沈道淮迫切的说。
“我……我很好,其实你不该来见我的,毕竟我们本来就没有任何过分的关系,你只是个很照顾我的学长,我对你的感情全部都是报恩。”安宁久是个感性的人,他的眼睛似乎有些湿润,但是他仍然挺着不让眼泪落下。
“那……陪我回家给我奶奶送葬,还有我去你家一起睡沙发,一起吃饭,我给你讲的解剖课,这都算什么?”沈道淮似乎有些激动。
“可是,你没有听见那些闲言碎语吗?你不适合认识我,也许这就是错误。”安宁久顺着眼睛开始流淌。
“好了久儿,别把这双漂亮的眼睛弄脏了。”沈道淮说着拿纸巾给他擦眼泪。然后无奈却又深情的说:“喜欢一个人是不怕别人说的,就像我和你,我不怕别人的议论,毕竟如果被非议就戛然而止的喜欢那就不叫真的喜欢。你不怕,我就不怕。我一直都想等着你的生日再和你说这些话,看来提前一个月说出来也不是坏事。安宁久,请和我交往。”
安宁久错愕的瞪大眼睛,然后镇定下来,点了点头。
狭小的房间里,大吉岭茶的香气散去,岩兰草混着麝香和琥珀的温润味道交错着香甜茉莉和沉寂焚香的修女味道扩散着,安宁久的手被拉了过去,沈道淮手掌温暖厚实,有力的握着他的手。
这一次爱的靠近,就好似现在沈道淮站起来,从后面环住安宁久,他刚刚修过的络腮胡还有一点硬茬,蹭的他小脸痒痒的。安宁久把嘴唇轻轻凑到他的脸上,在那片浓密的刚刚修剪过的黑草坪上留下了一个唇印。
晚上二人手牵着手回到宿舍楼,安宁久在朋友圈发出了一张牵起的手的合照,文案:开启恋爱副本。
底下获赞无数,江岚默默点了一个然后她轻轻的勾了嘴角。
异父异母的亲弟弟啊,你的幸福就是你山风姐我最想看到的美丽惊喜。
杨欧深和贝立昊洗澡回来恰好一起看到了这个朋友圈,他俩坐在楼下的沙发上开始猜测另一只手到底是谁的。
“三哥……你”杨欧深冲进屋子推开门就问道,却看见安宁久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子前,回头笑了笑。
杨欧深看见安宁久的桌子上赫然的多一张熟悉的照片。突然明白了。
安宁久走出宿舍,他在走廊,犹豫了很久,最终鼓起勇气给安凤芝拨了一个电话。
“姥,我周六想回家。”安宁久接通后镇定的说。
“怎么啦,久儿?”安凤芝在电话那头问道。
“没怎么,感情上的事,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坦白说,fall in love.”安宁久说完便低头不语。
安凤芝和他草草说了几句就撂了电话,之后她瘫坐在沙发上。
难道……那次偷听电话会成为真的吗?他的久儿会跟谁在一起呢?安凤芝失眠了,这些年所有的苦楚和凄凉都困在了凝结在眼角的泪水中央。
如果说,自己强硬的横插一脚,蹩得安宁久放弃了爱情,结果真的会好吗?想想自己,年少时不堪的记忆,醉酒的傻子,绿皮火车,一个人怎么在滨道打拼,真不知道何为爱情的滋味,又有什么资格去指指点点?
而转念一想故去的女儿,被那个可恶的二毛子骗走,人财两空还弃她而去,这就是爱情?她想到这,是如何都不敢让这个比自己眼珠子还珍贵的外孙子去触碰爱情的锋利的边缘。
可是她知道的,她的久儿情况毕竟不同。可是真的有哪个高大的男人是不在乎一切的如自己一般疼爱久儿吗?
她看着日历,今天是周五晚上的11:54,久儿快要回来了,她得赶快睡觉好做好午饭迎接她的久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