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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我与谢超坐的晚车,未告四邻就挺着肚子回家不可太过招摇。心理学上在论述社会规范时曾提到,离开社会规范立刻会体会到群体的强制力量,感受到痛苦的三R:嘲笑ridicule,再教育reeducation,排斥rejection。对此我早有心理准备,只怕苦了妈。我父早亡,只与母相依为命。妈说我为人特性便是单亲所至,我不苟同。父母俱全我也不会好到哪去,妈已好到极至。开门时见我挺着肚子她也吃了一惊:"怎么会弄到这般田地?"我不答只扑上去哭个不休,孩子的眼泪是对付父母最好的武器,还来不及震怒妈便开始担心女儿的安危了。"有什么委屈同妈说啊,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于是再一五一十地讲我的沧桑史,途中隆重推出谢超,妈感激的恨不能上前亲一口。讲完了妈握着谢超的手总结陈词:"患难见真心,苦尽甘来了。你们要好好珍惜。"我道:"只是害您没有机会风风光光地在典礼上演讲。"妈感叹:"我倒无所谓,只是你不曾风光地嫁一回多遗憾。""可我很知足。"这是实话,毕竟孩子老公都有了,虽然不是原装。妈在厨房张罗着弄吃的,我凑过去撒娇道:"妈,谢超帅不?"妈笑道:"帅到是其次,人品好才真难得。

"我叹气:"可有的时候总是不相信这是真的,不相信自己如此好命。"妈诧异地抬头看我:"我可不觉得一个怀着孕不得不嫁给他人的命叫好命。"是啊,老毛病又犯了。只看我得到的,不看得不到的。难怪总活得感恩戴得。"可是我还是不相信世上有你说的那么坏的人,"妈天真的质疑,"会不会是你想错了?"我惊叹她八成是纯真年代里复古出来的人,报怨道:"妈你就是太善良了,又把善良传给了我,害得我好惨!你只教我不可害人否则良心难安,可良心不是人人都有的。""那就学着宽恕,想法子害人的时候所受的煎熬常人无法忍受,多可怜。""可怎么解释那些杀了人还可呼呼大睡的人?怎么宽恕?""他们没有心,与野兽无异,岂不更可怜?"我叹服。妈是圣人中的九段高手。我道行还不行。宽恕蛇蝎心肠的温明轩?恐怕肚子里的孩子也不答应。辞别时妈依依不舍,她的提议要么留在这由她照顾要么她随同前往都被我一口否决。人落难时最不想见的人其实就是最亲的人,于自己的愁苦外还得承受她的一份。我会回来,待我光鲜宜人时。转眼十月已满,在医院剖腹产下一女婴。我的愿望再一次成真,禁不住泪流满面。

望着宝贝粉嘟嘟的小脸在心中喟叹,你可知道为了你的临世妈妈怎样在不安中挣扎,所以你有责任好好地活下去。谢超战战兢兢地抱起这个新生命,仿佛不相信似地傻傻地道:"她好小哦,你看她的手,她的脚--"旁边的小护士仿佛觉得这还不够有趣,自作聪明地道:"女孩象爸,你看那眼睛,鼻子长得多象你呀!"我苦于不能动,否则定跑下床与那护士拼命。忽尔又怕谢超发怒把孩子摔将在地。正七上八下着,忽听谢超接道:"是啊,多象啊,定是个小美女。"我盯着这一幕差点失声大喊:疯了,全疯了!可我看得出来谢超是真心喜欢这孩子。

人类崇尚生的规则在这表露无遗,孩子不论出处,只要对着你笑就会勾起你的无限爱怜。谢超的父母居然也来了。不管是为了谢超,我,还是孩子都感动的我泣不成声,这代表着他们在试着接受我们原谅我们。那小护士还是那般不识世务,在旁调笑:"看她哭的,定是生了女孩怕二老责怪,女孩子多好啊。"伯父抱起孩子看了一会儿,淡淡地道:"是啊,男女都一样。不怪。"我哭得更凶了,看着二老抽咽着道:"可我,还是想再生个,男孩儿,行么?""行,行。"这一次是伯母泪流满面。小护士瞪着眼睛再也讲不出俏皮话,她心里准在嘀咕:不就生个女孩嘛,犯得着全家哭成这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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