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我辗转难眠,想不明白为什么温明轩要选择这样的方式结束我们的故事。那些眼泪,深情的注视,害羞的告白难道都是戏台上的表演?是否我应该打个电话为他精湛的演技喝彩?是的,我渴望再见到他,如果上天真给我这次机会我一定要对他说这句话:你说谎的样子好诚实。一个礼拜后的一天,在紫荆花里,我,丝子同谢超谈笑嫣然。这对我来说是个奇迹,从没想过自己会恢复得如此之快,是否我得去感谢以前那些毫不留情抛弃我的男人们?没有他们的历练哪来今天如钢似铁的意志?丝子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道:"今天温老师留了个作业--"谢超以咳相警:"丝子你喝多了--""No problem,go ahead!"活这么大居然要一个小孩子为我操心,我心何忍?忙大度地表明立场:"丝子了解我的抗打击能力,一级棒!一周之前我丢了个男人,命运对我的补偿是《哲学的慰藉》。你总是莫名其妙地被打击,被摧残?OK,那是上天选派你去研究哲学!而哲学真是个好东西,有了它你就天下无敌!丝子继续说--"《哲学的慰藉》是我在无法入眠的深夜孜孜以读的一本书。六个哲学家,六个悲惨的命运。
其中塞内加面对苦难的态度立时吸引了我的注意,他说"每当有人在你身旁或身后倒下时,你要大声喊道:'命运之神,你欺骗不了我,你要趁我不备扑到我身上。我知道你的计划。诚然,你打击了别人,但我知道你的目标是我。'"而这一次苦难降临到了我的身上,有什么好奇怪的么?它的目标就是我。如果你够洒脱还可以再酷酷地反问一句:"凭什么不是我?"丝子真实在,大大方方地接道:"他让我们画一个最想画的人的画像,你们猜我会画谁?"我与谢超无奈地交换了眼神,同时把手指伸向了对方。"恭喜谢超你答对了!"丝子笑道:"恭喜沈沉渔你中选了!画好后我就送给你,这也许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当我不在的时候就让她陪伴你--"丝子真醉了,否则怎么会疯言若此。我夺下她手里的酒杯:"听着,我不要你的伟大艺术,也不许你再喝酒了。""不许这个,不许那个。
"丝子晃动她那美丽的小脑袋,"可你究竟是我的什么人?"命运再一次击中了我!我合上了因吃惊而张大的嘴巴恨恨地总结:"雷丝,你同男人一样,都是东郭先生--怀里的那条狼!"然而苦难还在继续,这么铿锵悲壮的话语换来的竟是听众发自肺腑的大笑。谢超终于擦去了笑出来的泪水,解释道:"东郭先生怀里的是条蛇吧?"看我教出的好学生!杀母弑师统统干得出来!再恨恨地道:"蛇与狼有什么区别?反正都不是人!""沈沉渔,你有一个一般人没有的本领。"谢超拍我马屁,"无论身处何种危机你都能令人发笑,这搞笑的本事真是一流,所以让人喜欢同你在一起--"表白是件甜蜜的事情,可有了旁观者就变成了酷刑。
这小子定是疯了,我用嘴"嘘"个不停,他视而不见依旧大放厥词:"所以我喜欢同你在一起,有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说--"我的脸"刷"地煞白,瞅了一眼趴在桌上的丝子不顾廉耻地捂住了他的嘴:"谢超,丝子并不象你想象的那么醉,STOP, PLEASE。"可是已经迟了,他已经进入了"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境界,拨开我粉嫩的小手继续忘我地道:"我父母希望我回吉大教法律,在此之前我也是这样认同的。可现在我决定留在沈阳,在事务所实习一年然后去做一个前途无量的律师。你觉得怎样?"我"啊啊"地大口呼气,这才放下这颗千疮百孔的心,快活地接道:"好主意,沈阳多好的城市啊,你肯定前途无量。而且以后我要闹离婚什么的连律师费都省了。""可以让我插一句么?"丝子突地从趴位直坐起来,"既然今天都谈打算,那我也说出来。毕业后我要去上海。
当画模也好,当画家也好,反正我要在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学着独立生活。远离这,远离这的生活--""也远离我,对么?"我语重心长地劝导,"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外面的世界有多复杂,人有多坏你知道么?你一个人能应付得了么?我不同意。"丝子绷着小脸冷笑:"我并没有询问你的意见,这是我一个人的事,与任何人都无关。""好好,终于说到点子上了。"我明显听到肺里"轰"地巨响,直勾勾地逼视她道:"你长大了,翅膀硬了,要展翅高飞了!我的意见算什么呀,兴许明个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了呢--""你说对了,我就是想忘记过去。"丝子站起身走出了荆紫花。谢超要追被我一把拉住:"让她走,都是狼心狗肺的!"从女人那里你了解不到女人的任何东西--尼采又对了。四年,我还是没能了解丝子何以变得如此冷酷。这一夜我没有回家,故意地。而当我回去时丝子已经连同行李一起不知去向,同温明轩一样没有留下一句解释。冷血,难道是处女座的共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