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出行对温明轩实行了半保密政策,他问同谁时我故作神秘地避而不答,对方亦不再问只道旅行愉快了之。挂了电话后心里象梗着石块似地不舒坦,打过去质问:我同谁去你都不介意么?对方道:你即告诉我当然没有隐情,否则不会傻到自找麻烦。又道:丝子说要去蒙古骑马也不知道跟谁?晕,我把他们的师徒关系忘记了。对与谢超就没有这么客气了。他蹦着高地要同去被我一个扁踹踢了回来:我是要去抚慰丝子那颗受伤的心,你去不是给添堵么!他可怜兮兮地问:那谁来抚慰我呀?我脆生生地道:时间!我同丝子是跟团走的,上了车才知道大青沟并不是想象中风吹草地现牛羊的所在,那儿的蒙古主流是沙漠,而它是沙漠中的一块绿洲。我对丝子感叹道:"这就跟人生一样,你苦苦追求的东西到手时才猛然发现与当初的构想南辕北辙。"丝子道:"那就把目光放在过程上,管它什么结果呢,一路快乐就好。
"我啧啧咂舌:"丝子真的长大啦!"导游是个年轻姑娘,恐是怕一车人争强斗狠一个劲儿地作思想工作:"我们每个人都来自不同的地方可今天却坐在了同一辆车里,缘份啊。曾有人说前生千万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可见我们前生没干别的竟回头了--"说完自已个撑不住先笑了,"所以大家一定要友爱,有问题我会全力解决--"于千千万万个人中偏偏遇到了你,没有早一步,没有迟一步,这真是缘份么?怎么旁人辗转反侧我视而不见,你的一颦一叹皆动我心,这就是缘份么?我顺着那句"千万次回眸"联想到了温明轩与那女子与我,谢超与丝子以及所有执手相伴的路人,这些都是前世今生的缘份么?"丝子,你信命么?""以前不信,现在信。因为只有信命我才会安心的度过每一天。"我握了丝子的手道:"为什么你的心事不能告诉我?不相信我么?"丝子冷笑:"是不是谁的秘密对你都有巨大的吸引力?我偏不告诉你,让你一个人闹心去。"这丝子,六亲不认。我气哼哼地道:"我一定会知道,U WAIT AND SEE!"于是这一路对丝子严加监视唯恐她一个不备暗渡陈仓。
草原也好,沙漠也好,蒙古的主流是骑马。兴致勃勃地来到马场,据说有一万五千米的路程呢,定能骑它个痛快。马场中三百多匹马脚踏沙地,仰头嘶鸣,气势磅礴。我拉着丝子啧啧赞叹:"怪不得自古天下马上得,人一骑上马居高临下很容易就生出踏平四方唯我独尊之志。今天让我们骑出个上下高低!"丝子用手挡住炎炎烈日道:"得了吧,自行车都骑不明白还想比骑马?""切,咱们马背上见!"我一个健步冲到马前,翻鞍上蹬,干净立落地坐在了马上,瞧这架势自己都禁不住喝个满堂彩!所以看马人要护马时我死活不依,道:"麻烦你让它跑路就对了。"这当丝子也坐在了马上,道:"我开路啦,到了沙漠的尽头就把纸条埋在那!驾!"那马也真听话,居然撒开四蹄决尘而去。我不甘示弱,口中呼喊:"驾,驾!"身体预备着做上下起伏运动。可这畜生纹丝不动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旁边的护马人漠然地站着观看,我气道:"你要不帮忙我就换马喽!"他这才不紧不慢地给了马一鞭子,这马许是看主人的面子不情愿地走了几步又站下了。
我恨不能用跑的去追丝子,乱七八糟地嚷道:"好好,我雇你,快去追前面的马吧!"这家伙登时眼睛放光,牵着马一阵风似地向前奔去。我灰溜溜地坐在飞驰的马背上没有了一丝荣耀,悲哀着我的同骑马一样失败的人生--总以为自己可以主宰一切,到头来反被一切主宰。到了沙漠的尽头见丝子坐在沙地上看风景,我挨着坐下,明知大势已去还是问道:"你的纸条埋完了?"丝子点头。我支吾着道:"能不能给个范围?"丝子瞪着我道:"你不是想去挖出来吧?"我忙摆手道:"不是啦,我只是觉得不该埋在这,这没有水什么时候才能腐掉啊。""你不是常这么说么,"丝子苦笑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靳鼻子瞪眼:"处女座的人都这样,故作神秘!"丝子再不理我。举目望去,但见天空一片苍茫,脚下一片沙黄。单一的色调看久了眼睛都会痛的,真不明白那个叫三毛的女子好好的山水不呆,非到这活受罪。实在撑不住开口道:"你说这有什么好啊?看得人口都渴了。偏有人要在这样的地方安家,苦中作乐么?"丝子不答。
我再道:"我还是觉得你不应该把纸条埋在这儿,这是沙漠啊,不下雨,等我们都百年了那纸条恐怕还象人民币一样坚挺呢--""沈沉渔,"丝子转过头来一开尊口:"你有的时候真的挺烦人的。"我卡巴卡巴眼睛作冥思状,忽地热血上涌:这孩子居然说我烦人!那句老话不嫌母丑怎么学的!这当恰逢谢超给我电话,这一股气统统撒在他身上,铺天盖地的嚷道:"你是要问丝子的状况么?我告诉你她被马吃掉了!坏透了!"说完"砰"地挂掉电话,直奔马而去,打定了主意如果这畜生再不配合我就让它把我吃了!看马人见我这就要回程笑的甭提多邪乎了,瞧得我气翻倍的上涌:"大哥还是大叔,让我自己骑回去成么?钱不少你的!"他还在犹疑:"那你摔了怎么办?""那是我倒霉,与你无干!"难不成我还得立生死状?大哥终于扬起马鞭一声呼啸,而我终于独自一人奔驰在马背上。若知人间事,须要躬身行。等我一个人体会策马飞驰的时候才知道这感觉有多无助,我不是那等壮汉可以驾驭得了如此的庞然大物,羸弱的手甚至连缰绳都握不牢,尽管我忍着不去尖叫可依然感觉到一束束怜悯的目光刺在我的心上。
这马就一路的跑着,似乎比我还心急着结束这旅程,终于在出发地那一排排栏杆前停住了,我长吁了口气突然间真的不怕了,拍着马颈道:"老兄,咱们重新来过?"不一会儿丝子一脸惨白地赶过来,指着我斥责:"你第一次骑马逞什么能!摔下来怎么办?被马踩到怎么办?"我翻着白眼道:"你太小瞧人了!你能我就能,沈沉渔从不落人后!""噢?是谁说的争强好胜乃莽夫所为,原来你也会落俗套啊。
"可让我捉到话柄了,扬着脖一迭声地喊着:"我是凡人,烦人,能不落俗套么!你不烦人,以后别来理我!"丝子倒咯咯笑了起来:"你现在去幼儿园打嘴架肯定所向无敌,太厉害啦!"我忍住笑道:"我拳打幼儿园,脚踢敬老院,就这么厉害!怎么地!"丝子说的没错我确实太爱争强好胜了,可如果不这样那还是我么?连同百折不挠的好奇心,它们都是沈沉渔的主打歌。所以在归途我再一次旧话重提:"丝子,我保证不去挖出来,可你要不告诉我我会觉得你根本不信任我,会很伤心。"心里却这样想着:我可以把它拉出来,拽出来,掏出来。中国汉字魅力无限啊!丝子终于妥协道:"我说完后你可不准再问了。"我笑眯眯地连连点头。"我把它埋在了--沙漠中的绿洲。"我气得柳眉倒竖:这不废话么!整个大青沟就叫做沙漠中的绿洲,难不成真让我把蒙古夷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