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罗蜜是印度语,译为到彼岸。曾有个老太说我的岸是佛岸。那是几年前我租房时遇到的一个东家,她一生信佛,相处不久便明言相告:我有佛缘,入佛门迟早而已。我又惊又怕,惊我一凡人怎敢高攀佛地?怕我真的与人间万相无缘。后来读《六祖坛经》到:"不悟即佛是众生;一念悟时众生即佛。"才明了其实佛门与俗世是没有界限的,人人与佛都是一念之间。所谓慈悲是观音,念嗔即地狱。如此说,我真的有佛缘。三十年间悲喜无数,哪一次不是一个人扛了过来?似乎没有什么烦忧是我不能化解的,苦难后不恨不憎,这种人定有善因。当然这一次也不例外。这几天丝子和谢超似乎有所感应,天天拉了我去打台球消遣,于是球艺大增。可其实大可不必,他们忒小瞧人了。
轮到丝子上场时我坐在旁边观看,谢超坐过来突道:"你快乐么?"我耸耸肩把一个叫厄匹特泰斯的老外的话丢给他:"If a man is unhappy, this must be his own fault; for God made all men to be happy."丝子丢下杆抗议:"不许说外语!"这孩子定是怕我们暗渡陈仓了,赶忙翻译道:"我说的是人不快乐,错在自己,因为上天要每一个人都快乐。"丝子歪头想了会儿道:"那为什么那么多人都不快乐?"我道:"那是因为他们想要本不是他们的东西。"谢超不服道:"那依你什么都不要就快乐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是不要,而是不能要不是你的东西。否则快乐就没了。"这是我的契悟。起先只是想让温明轩快乐的时候我是何等无忧,一想要他的爱烦恼就来了。或许那本不是我的东西。"可你怎么知道什么是你的啊?"丝子问的就是尖锐。
我牵着她的手笑道:"我敢断定丝子是我的,我现在只想让我的丝子快乐。"人活到一定时候似乎都步入你快乐所以我快乐的境界了。丝子冲我甜甜一笑,球打得当当响。谢超忽地低声道:"丝子从没对我这样笑过。"我哑然:"你不是吃我的醋吧?"是不是爱进去的人都这么神经兮兮的?这当丝子来了个隔山打虎,正中球门。旁边一男子吹哨叫好,谢超怒目而视。我笑道:"我终于相信特洛伊十年大战是因为海伦而起的了!"丝子回眸一笑:"海伦又是什么典故呀?""海伦呀,"说教原本是我的特长,"是个绝色美女。特洛伊人从迈锡尼抢去了她,于是双方开战了十年。有一次元老院开会,白发苍苍的元老们觉得为一个女人打十年太不值得。恰巧这时海伦推门而入,所有人都惊艳了,立即改口道再打十年也应该!"丝子确是美女,按理我也是个出色的,可一同丝子在一起立码被比了下去。吾老矣!看着这一对金童玉女心里涌起一丝悲凉,于是决定抽身。
拿起包走到门口方冲着他们摆手:"姐姐先走一步,玩好!"谢超道:"你怎么总这样啊,说走就走!"我笑道:"因为我是双子呀,善变!"丝子道:"她总这样,我都习惯了。早点回家!"我做了个鬼脸走出门去。其实我只是想找个说话的人,丝子再亲也不能同她讲,谢超更是。忽地想起佛士,拐进一家网吧上了线,然而佛士并不在,居然没有一个人肯借我一双耳朵。想了想还是给他留了言:"我同他结束了。他说不爱我我可以接受,可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男人可以同不喜欢的人发生关系?不会觉得很难受么?我原以为一个可以为情而死的人是不会这么随便的。我真的是虔诚的接近,以为找到了一座金矿可不料挖出的却是淤泥。也许是我太高看他了,其实与旁的男人没什么两样。是不是我太认真了?是不是真的就该游戏人生?"只上了十分钟就离开了,老板眉开眼笑的恭送,这顾客多让人省心。在街上有一步没一步的走着,一抬头发觉何静的家就在眼前。于是掏出电话:"是我,你在家么?恩,没事,在你家楼下,下来吧,我请你吃饭。
"五分钟之后我俩坐在了一家小餐馆里。何静揶揄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有什么要帮忙的?"我回嘴:"早知道被你看穿,就省下这顿饭了。"服务生端齐了菜,我俩开动。我举起筷子又放下,这当儿哪有心思吃饭,开门见山道:"依你所知,温明轩是不是一个随便就跟人上床的人?"岂知我话音刚落,何静一口饭喷了满桌子都是。她边擦衣服边道:"拜托!你婉转点行不?"婉转?别人对我出拳可都是直来直去的。"好,婉转。你不是说曾经与他交往过么?那你们有没有发生点什么?"何静冷下脸:"以前的事我都忘了。"我情深意切地劝诱:"何静,我们是好朋友,你也不希望我再受到伤害吧?你知道我的性格,不把一件事弄清楚会一直纠缠下去的--""没有。"何静忽道:"你们那样了?"我的心忽地一轻,就象在茫茫夜空里找到了一颗星,口气也跟着顽皮起来:"没有。我是在未雨绸缪。""既然明知道一定有雨,为何不躲开?"何静严肃的象个判官:"离开他,否则你迟早会受伤。"我暧昧地笑笑。还会有什么纠戈呢?Game is 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