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二人一起偷偷溜出去闲逛,一起被父母罚跪,一起拉着阿爹玩游戏,多么美好的少女时光。蔷薇打趣道:“姐姐,我看自从王爷刚才离开后,你就没了魂似的。你们夫妻二人每日都能见面,还这么如漆似胶啊。”
玉堂反问道:“蔷薇,那你呢?有时候十天半个月也见不着王爷一面,难道就不想念王爷吗?”蔷薇撅起小嘴,道:“我才不上你的当呢!你这是故意想套我的话儿。”玉堂笑了,说道:“你本就是王爷的人了,想念王爷也是理所当然也。这没什么好害羞的。”蔷薇闻言,低头不语。
玉堂笑道:“真是的,还害臊。你这般年纪若是在家里,估计孩子都有了。哎!你这御药房的差事也不知要干到何时。当初真不该让你随了额娘学医。”二人沐浴完了,丫鬟进来替二人更了衣。姐妹俩身形差不多,蔷薇就换了一身玉堂的睡衣穿了。
蔷薇先爬到了床上,招手道:“姐姐快来,蔷薇今晚要搂着姐姐睡。”玉堂嗔道:“也不知自己多大的人啦,真不害臊。你先睡吧,我去奶妈的房间看看我儿子。”然后开了门出去了。
房间里一灯如豆。蔷薇闻着床上的气息,心想家居生活也挺令人向往的。有自己的夫君,还有可爱的孩子。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和和睦睦的,夫复何求呢。忽又想起现在的自己,王爷什么时候才能正式迎娶自己入府呢?
看样子只能等到王爷的大业成功了。可是这场夺嫡之争谁才是最终的赢家呢?只怕只有老天爷才知道。万一王爷要是落败了呢?只怕自己也难逃厄运。想到这些,蔷薇不禁替自己的未来担忧起来,自己还没体验过幸福美满的婚姻生活呢。又一想也没什么可怕的,既然自己心中已经认定了王爷,夫妻之间自然是要祸福与共的。想明白这点后,蔷薇忽然心中无所惧了。
忽听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蔷薇说道:“姐姐,你回来了。小弘犀呢,有没有在梦中呼唤着‘额娘’?”没有人回应她,桌子上的蜡烛被夜风吹灭了,房间里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蔷薇有些害怕,她提高了嗓音道:“姐姐,你怎么不说话?故意要吓蔷薇不成?”小时候蔷薇胆子小,玉堂经常利用这点突然扮鬼脸吓唬她。蔷薇猛然抬起头,只见一个人影已经到了床边,而后坐在了她身旁,登时一股熟悉又陌生的男子气息弥漫了过来。那股气息让蔷薇瞬间紧张了起来,她的双手不禁抓紧了身子下面的床单,心里猜测着有什么未知的事情将要发生。
长几上放着一个长方形的小铜鼎和一个圆形的香炉。小铜鼎像是道士炼丹的丹炉,升腾起一股股白烟,隐约可见有一只类似金蝉的虫子爬进爬出,头上还长着两根细短的触角。香炉中插着三根细长的线香,燃烧得正旺,冒出三缕黄色的浓烟。黄烟像是被风吹拂了一般,悉数朝着小铜鼎中而去。那三缕黄烟一遇到铜鼎中的白烟后,迅速融合交织在了一起。
小铜鼎中的那只类似金蝉的虫子仿佛受了刺激,蹦跳得越发欢实,几乎要跃鼎而出。夸洛盘腿坐在长几后面,闭着眼睛,双手摊开放在膝盖上,凝神修炼巫蛊之术。忽听小铜鼎中“哗啦”一声响,有两缕细线状的白烟冉冉升起,直奔她的两只鼻孔而来。夸洛秀眉紧锁,刚发力将白烟吸入一点。忽而一个趔趄,她整个人瘫倒在了一旁。那两缕白烟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迅速退缩回到了小铜鼎中,再也没有出来。
夸洛睁开眼睛,死死地瞪着面前的小铜鼎。她咬着银牙,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下,心里咒骂道:“为什么?为什么我再也不能聚神了?难道这巫蛊之术的第七层我永远也越不过去了吗?”每次一到修习的关键时刻,她的脑中总会想起他,想起那个意乱情迷的雨夜。她心里明明对他充满了怨恨,恨他不守承诺粗暴地夺去了自己的处子之身。但是她有时候又盼着他能上门来看望自己。
可惜自从那一夜之后,他再也没有上门过,好像将那夜发生的事完全忘记了。连日来,夸洛在心里拼命想忘记关于他的一切,然而始终不能如愿。她就那样斜歪在地毯上,望了眼窗户的位置。窗外天光渐暗,想必快到吃晚膳的时间了。夸洛起身将长几上的小铜鼎盖上铜盖,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柜子里,又熄灭了香炉中的线香。
随手打开窗户,让室内室外的空气畅通。过一会儿丫鬟就该准时送晚膳来了。夸洛起身给自己倒了盅茶,坐在窗前刚喝了两口,就见窗外一人端着木盘走了过来。人影一闪而过,好像不是平日里伺候自己的那两个丫鬟?
夸洛一怔,只见胤禟已经走了进来,一手端着木盘,一手别在身后。见她愣在那里,胤禟笑道:“还愣着做什么,过来用晚膳吧。”夸洛连忙行礼:“九皇子亲自过来送饭,夸洛实不敢当!”胤禟已将木盘放在了外室的桌子上,召唤道:“有什么敢当不敢当的。赶紧过来吃吧,今儿有你最爱喝的田螺酸辣汤。”
夸洛只得起身走了过去,一见桌子上摆了两人份的饭食。胤禟已经坐在了对面,摆手道:“坐下吧!我沾你的光,今儿也来尝尝苗疆美食。”面前摆了一只大海碗,装了五种颜色的米饭,然后上面覆盖了熏肉、腊肠、煎蛋之类的,旁边是一小碗田螺酸辣汤,汤汁呈红黄色,一看就知道味道肯定辣得很。
胤禟先舀了口汤送入口中,面色一改,方道:“这汤的味道好古怪。”夸洛看着他的表情,险些没控制住笑了出来。胤禟又拿着筷子点着大海碗,问道:“夸洛,这个饭叫什么名堂?花花绿绿的,颜色搭配得倒是挺好看。”夸洛道:“回九皇子的话,这是我们苗疆特有的‘五色饭’,乃是用红米、黑米、白米、黄米、蓝米五种颜色的大米放在竹筒中蒸出来的,然后再搭配各种肉食、蔬菜之类的。在我们那里,基本上家家户户都会做五色饭。”
胤禟动了动手中的筷子,说道:“被你这么一说,忽然感觉食欲大增。我要先开动了。”随即埋头吃了起来。夸洛喝了几口汤,也开始吃起五色饭。胤禟边吃边道:“这个饭比汤的味道好了太多了。苗疆美食,果然是别具风味啊!尤其是这个熏肉,味道好极了。京城里好像还没有这种做法。老百姓常说:一米二面三做头。要想做出可口的美食,食材好是一方面,更重要的还是精湛的厨艺啊。”
见他说话的表情和吃得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好像浑然忘记了那晚发生的事。难道那晚酒醉一场,他已经忘得干干净净了?夸洛刚吃了小半碗五色饭,就已经饱了,用勺子一勺一勺地舀着田螺酸辣汤喝,心里胡思乱想着。
吃罢晚膳,胤禟击掌两下,早有两名丫鬟进来收拾了,又伺候二人净了口,然后退了出去。胤禟喝了口茶,随口道:“夸洛,你来京城也有些日子了,还想家吗?”夸洛望向窗外,目光悠远:“想也没用。夸洛既然把自己送入了京城,就不打算再回去了。”
胤禟也循着她的目光望向了窗外,说道:“人生在世,谁都有自己的无可奈何啊。”随即自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了过去。夸洛疑惑地接了过来,说道:“我的书信?”胤禟笑道:“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关山几万重,家书抵万金!夸洛赶忙拆开信封,认真地读了起来。是父王写给自己的,告诉她苗疆一族受到了当地官府的格外照拂,合族人民都很感激她,让她在京城里好好伺候九皇子云云。是啊!只要整个苗疆的族人过得好,自己牺牲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如今自己入京的使命已经达成,可以说是了无牵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