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沫茶一把抢过她手中的步摇,故作生气:“就会耍贫嘴!”惠香坐下,拆开了糕点外面的一层油纸,说道:“姐姐快来尝尝。这是大栅栏那边新开的店做的,名字叫五福饼,馅料是糯米和枣泥。”苏沫茶拿起一块尝了尝,松松软软的,甜而不腻,果然好吃。惠香阴阳怪气地问道:“姐姐,我要好好审一审你的。说实话,平白无故的怎么突然得了这么一枚精致的步摇呢?”苏沫茶的眼神有些慌乱,撒谎道:“我自己出宫买的不行么?你忘了,我的薪俸可都攒着没花呢。”
惠香故意“哦”了一声:“那可就奇怪了。姐姐从来不在这上面花心思的。以前各宫娘娘们偶尔心情高兴,赏给姐姐的簪子、手镯等饰品,也从未见姐姐戴过。怎么今儿忽然巴巴的买个步摇来戴呢?真是让人难以理解哟。”
苏沫茶推了她一下,干脆道:“知道瞒不住你这个鬼灵精,穆公子送的行了吧!”听到这句话,惠香忽然闭上了口,愣了一下,随即又道:“还真被我猜到了。穆公子知道姐姐喜欢山茶花,所以特意选了这个式样。真是有心。”
二人又说了会儿话,就洗漱睡下了。苏沫茶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时却难以入眠,按说女儿家不应该随随便便收男子的礼物,自己当时怎么就鬼使神差地收下了呢?忽然又想起三姐蔷薇跟自己说过的话。如果遇到了喜欢的意中人,就该好好珍惜。难道自己心里已经默认了穆公子就是自己此生的意中人么?
床里边睡着的惠香轻轻推了一下她的肩膀,轻声唤道:“姐姐。”苏沫茶本来没睡着的,却故意不答应,想逗一下她。对方又唤了一声“姐姐”,像是在试探着什么。苏沫茶依旧没回应,闭着眼假寐。惠香披衣下了床。苏沫茶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去,见她蹑手蹑脚地坐到了梳妆台前,然后缓缓拉开了第一层抽屉。
梳妆台平日里是二人共用的,总共有两层抽屉,第一层是自己用,第二层是惠香的。她背着自己拉开第一层抽屉要干嘛?
苏沫茶心中疑窦丛生,见惠香已经拿出了那个装步摇的长盒子,缓缓推开盒盖,拿出了里面的步摇。然后将步摇放在手中抚摸,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再看她的神色,有淡淡的忧伤挂在脸上,像是在睹物思人一般。
过了片刻,只见她拿起步摇插在了自己头上,对镜仔细打量着自己,步摇上的坠子一闪一闪。她今晚的举止太过怪异,苏沫茶又回想起惠香几次见到穆硕的神态,满脸的仰慕之色。而且之前自己说步摇是穆公子赠送的时,她的表情立刻发生了轻微的变化,随即又赶忙掩饰了。现在再仔细回想,那表情中貌似夹杂着一丝嫉妒和不甘。
难道她已经暗中对穆公子生出了爱慕之情?怪不得自己每次去见穆公子时她都要缠着跟去呢。起先自己还以为她是年少贪玩,现在看来她每次都是别怀心思,目的就是为了能见到穆公子。
苏沫茶又回想起穆硕与自己二人见面时的表情,他的目光总是游离在自己身上,想来对惠香是没有意思的。这么一想,心里倒安定多了。只怕惠香是单相思一场。不过,遇到那么优秀的穆公子,任哪个女儿家都会情不自禁地心动吧?
不过,惠香跟随自己多年,二人在尚膳监里虽属上下级关系,却早已情同姐妹。眼下该如何向她说明呢?不要伤着她才好。又望了眼对方,只见她依旧将步摇插在头上,对镜反复瞧着,仿佛那是穆公子亲手送给她的定情信物一般。
高个子首领与另一人打马飞奔了半个多时辰,已经身处一片繁华之地。穿过两条大街,来到了一家如意客栈。高个子首领冲另一人道:“你在外面候着,我去向主子回复。”另一人道:“嗻!”高个子首领刚进了客栈,掌柜的就招呼上了:“客官,您可是要住店?”高个子首领道:“我上去找一位朋友。”也不管掌管的,“噔噔噔”上了楼梯,来到了最里边的“天”字号客房,只见门口立着两名小厮。
高个子首领冲一名小厮轻声问道:“主子已经睡下了?”那小厮道:“主子正等着你呢。只是没有掌灯而已。”遂冲屋里低声道:“禀主子,图索图求见。”只听房内一个低沉的声音道:“让他进来吧。”
图索图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只见房内一片漆黑,只剩下窗棂处有些天光,可见一人端坐在一把圈椅上,两只胳膊舒适地搭在扶手上。图索图跪身行礼:“奴才图索图叩见主子!”那人打了个哈欠,慵懒地说道:“差事都办完了?”图索图道:“回主子的话,小顺子一家五口已经交给了紫蝶。此时对方说不定已经在突审小顺子。”
那人道了声“好”,又说道:“这趟差事你办得很好。回去后到账房上支两万两银子。还有,你不是喜欢嫡福晋房里的丫鬟菊韵嘛,也一并赏给你了。”图索图一时有些惊诧,不知道自己私下心里喜欢菊韵他是如何知道的。
那人打趣道:“怎么?你不喜欢菊韵?那丫头长得俊着呢,尤其是那张小脸蛋,白得跟瓷盘子似的。你的眼光挺贼的嘛。”图索图赶忙磕头谢恩:“多谢主子厚赐!奴才愿为主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那人笑了一声,“你看,女人的力量就是大嘛。”
图索图起身道:“主子,奴才心中一直有个疑问,想请主子解惑。”那人道:“你是担心八爷党得到了小顺子一家五口,而不肯交出那件物证是吧?”图索图道:“正是!毕竟审讯小顺子的过程,我们并不在场。万一他们弄虚作假,我们根本就不得而知。”
那人起身,几步走到了窗边,侧身回首道:“不会!因为他们和我们虽然不是一个阵营的,但目的是一样的。都是想方设法扳倒太子爷。而且你不是已经告诉他们了吗?如果不能兑现诺言,就将小顺子一案摆到明面儿上来。一旦公开,对他们没有好处。眼下他们在明,我们在暗。他们并不知道我们的底细,所以多少有些心存忌惮的。我料定他们不敢冒这个险耍花招。”
图索图奉承道:“主子高见!奴才愚钝!”那人忽然抬起了右手,缓缓攥成了沙包大的拳头,手骨节处“咯咯”爆响,咬牙切齿地道:“胤礽!那件物证一旦落入了我的手里。我就不相信你还能安然坐在储君之位上。这些年,你仗着自己嫡子的身份处处打压我,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复仇的时候到了!看你还能猖狂多久!”接着发出了一阵阵阴冷的奸笑声。
图索图听着那笑声,心里直发颤。那人又道:“这几日你就待在伯伦茶楼,一有情况即刻来这里报我。还要告诫你的属下们,千万不可暴露了身份。记住我的话:最可怕的敌人就是你根本不知道敌人是谁、在哪里、什么时候行动。他会让你的内心时刻处于一种悬疑、煎熬之中。慢慢蚕食你的意志,直至将你击垮。”图索图拱手道:“嗻!奴才记住了!”
胤禟的马车刚在府门口停下,管家李福就已经快步赶了过来,见他下了马车,低声道:“禀主子,紫蝶姑娘回来了,正在书房等候见你。”胤禟进了府,快步直入书房,见她一身男装打扮,头戴一顶瓜皮小帽,倒显得俏皮可爱。胤禟说道:“小蝶,你怎么扮起男儿来比男儿还俊俏呢。”
紫蝶不料他一见面还打趣自己,笑了下,随即正色道:“小顺子一家五口已经带来了,是不是要连夜安排审讯?”胤禟的面色即刻严肃起来,手指轻扣着桌案,道:“好吧!马上安排审讯!此事也不能再拖下去了,以免夜长梦多!”
忽又想起了什么,唤了声“李福”,门外伺候的李福即刻推门而入,躬身道:“主子有何吩咐?”胤禟道:“你即刻派人到我八哥、十弟、十四弟府中,让他们赶紧来这里一趟,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李福“嗻”了一声,快速退了出去。胤禟冲紫蝶道:“今夜审讯小顺子至关重要,还是要大家都在场比较好,可以随时做出决断!”紫蝶点了点头。二人在书房里又说了会儿话,胤禩、胤?、胤禵都到齐了,胤禟道:“八哥,小顺子一家五口已到手,我想连夜审讯小顺子,所以才把你们都请了过来。”
胤禩点头道:“如此甚好!本贝勒也正想会会这位十三衙门的密探。”当下胤禟开启了书架上的机关,几名心腹挑着灯笼走在前面,众人依次下到了地牢之中,穿过甬道,直接来到了最里边的审讯牢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