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天命。”
胤禟闻言,一把放开她,后退了几步,决绝道:“不!我不想干坐着等死,等着雍正的屠刀向我砍过来。我必须要做点什么!我要保命!我要保住我合府上下的命!”随后跌跌撞撞地快速闪了出去。夸洛望着门口的方向,见璎珞两只手勾着,低着头心事重重地走了进来。
夸洛唤了声“璎珞”,璎珞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小声道:“姑娘,璎珞是来向你辞行的。明儿一早,我们一家就要离开贝子府,回他的老家甘肃去了。”夸洛欣喜道:“傻丫头,这是好事。你该高兴才对嘛。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过你们一家人的小日子。”
璎珞忽然快速上前两步,拦腰紧紧抱住了对方,深情地道:“可璎珞舍不得姑娘。”夸洛轻抚着她的后背,说道:“璎珞,我也会想你的。”二人相拥了一阵,璎珞才放开她的怀抱,道:“刚才我恍惚见主子过来了,跟你说什么了吗?”
夸洛拉着她坐了下来,平静地说道:“你家主子很害怕,他担心新帝对他下毒手。”璎珞一惊,犹疑道:“我看不至于吧,顶多也就罢去爵位而已,不至于要了主子的性命吧。皇上和主子毕竟是同父异母的骨头兄弟,打小也是一块儿长大的。怎么说也要顾念着点亲情吧。”夸洛道:“你错了。参与皇权斗争的人,他们心中早就没有亲情了。因为要想赢得皇权之争的最后胜利,就必须做到六亲不认。”璎珞不禁担忧起来,小声道:“姑娘,照你这么说,主子此番是在劫难逃了?”
虽然已经晋升为十三衙门副总管大人,可尚膳监监正的位子一直没有找到合适人选接替。苏沫茶不得不暂时兼领,时不时的还要回尚膳监执事。眼看监正的位子空了出来,副监正阿塘自然勤快了起来,这些日子以来在苏沫茶面前频频表现,希望能够借机扶正。
阿塘也算是尚膳监的老人了,各项流程倒也熟悉,是个合适的接手人选。苏沫茶也有意向上面推荐她,所以平日里就教的格外尽心。忙活了一通,苏沫茶来到公事大堂里坐了下来。阿塘殷勤地端了她爱喝的菊花茶送了过来,陪着笑道:“副总管大人,请用茶。”
苏沫茶笑了下,伸手接了过来,轻轻地抿了一口,尝到了茶水还有淡淡的甜味,看来是加了冰糖的缘故。没想到自己饮茶的小细节都被对方发现了。苏沫茶将茶碗放在手里端着,说道:“阿塘,不要在我身上下功夫。要好好把差事做好。你做得足够优秀了,我自然会向总管大人推荐你。尚膳监的差事其实不难,就是较为纷杂。只要做到粗中有细、有缓有急就行了。”
阿塘躬身道:“多谢副总管大人教诲。奴才一定尽心办差,绝不辜负副总管大人的期望。”苏沫茶摆手道:“下去忙你的吧。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随时来问我。”阿塘道了声“嗻”,躬身退出了大堂。
苏沫茶放下手中的茶碗,忽然想起寄给义父梁九功的信件已经发出去三个多月了,按说应该收到了呀,为何迟迟没有回信呢?眼下索性无事,不如去找一下负责邮递的管事打听一下算了。苏沫茶又喝了几口菊花茶,起身正要出大厅,忽见魏珠身旁的小德子走了进来,躬身道:“属下参见副总管大人!”苏沫茶道:“起来吧。找我何事?”小德子起身道:“总管大人让您即刻过去一趟,说是有事商议。”
苏沫茶道:“我知道了。马上就去。”出了大厅,径直往执事堂走去。一刻钟的工夫,已经进入了执事堂大厅,见魏珠手握拂尘,正盯着正面墙上挂着的“十三衙门”几个大字。苏沫茶躬身施礼:“属下参见总管大人!”魏珠转身过来,摆手道:“苏副总管请坐,咱家有事与你商议。”
见魏珠落座后,苏沫茶才坐了下来。魏珠摆弄着拂尘上的马尾,和颜悦色地道:“苏副总管,怎么一直也没见你去牢房里探望一下紫蝶姑娘呢?你们‘四朵金花’不是关系很要好吗?”苏沫茶一时不知道他此言何意,倒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了。
魏珠也没在意,继续道:“找个时间去看看她吧。劝劝你的二姐,让她认清现在的形势,否则皇上是不会饶过她的。”苏沫茶顿时了然,试探着道:“敢问总管大人,是不是想让我二姐揭发八爷党的罪行?如果她那么做了,就会有生还的机会吗?”魏珠笑了笑,道:“苏副总管,你这不是将咱家的军吗?你是个明白人,紫蝶姑娘的生死只在主子的一念之间。她如果及时揭发了八爷党,主子或许会念在她有功的份上放她一马。如果她继续这么顽固不化,那只有死路一条。而且,不会死得很轻松。至少要水里火里滚几回。凡是跟主子作对的人,你应该知道下场。”
苏沫茶点头道:“好!属下明白总管大人的意思,今儿晚上我就去牢房里看她。”魏珠站了起来,捋着拂尘上的马尾,说道:“咱家给你讲一条新鲜的新闻吧。此次抚远大将军年羹尧赴京途中,他居然令直隶总督李维钧、陕西巡抚范时捷等跪道迎送。到京时,黄缰紫骝,郊迎的王公以下官员跪接,年羹尧竟然安然坐在马上行过,看都不看一眼。王公大臣下马向他问候,他也只是点点头而已。更有甚者,而且他在主子面前,态度竟也十分骄横,说出了‘手下官兵只知有大将军法令,不知有皇命’的狂悖之言,毫无人臣之礼,已经显露出了对皇上的不敬之意。这位年大将军进京不久,主子奖赏军功,京中传言这是接受了年羹尧的请求。又说整治八爷党集团骨干分子阿灵阿也是听了年羹尧的话。这些传言和年羹尧的表现让皇上极为恼火,已经开始暗中部署拿下年羹尧。你看着,要不了多久,这位威名赫赫的西北大将军就要倒大霉了。”
苏沫茶对年羹尧进京一事也略有耳闻,说是已经激起了朝中御史们的强烈不满,不想皇上这么快就要对其动手了。魏珠道:“我之所以说这条新闻给你听,是想告诉你堂堂的年大将军主子说剪除就剪除,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尚方监女官呢?你去之后好好劝劝你的二姐,让她尽快揭发八爷党的罪行,好给自己立功赎罪。迟了可就来不及了。你也知道,主子的耐性可是有限度的。”
苏沫茶暗暗心惊,说道:“嗻!属下明白了。”谈完事后,苏沫茶一个人出了执事堂,看天色也不早了,已到了该吃晚膳的时候,干脆用食盒带几样二姐喜欢吃的小菜去吧。刚走了没几步,忽见一人急匆匆地从自己身旁走过。
仔细一看,是十三衙门秘密牢房里的牢头敬保,正低着头快速往前走去。苏沫茶喊了声:“站住!”几丈之外的敬保一惊,回头一看是她,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跪身道:“属下该死,眼睛长到屁股腚子上了。竟没看见副总管大人。属下参见副总管大人。”
苏沫茶道:“急慌慌的做什么去?我二姐在牢房里还好吗?” 敬保闻言眼神躲闪,口中支支吾吾。苏沫茶察觉出了端倪,又追问了一句:“我二姐难道出事了?”敬保依旧是答非所问,支吾道:“回副总管大人的话,这个……她……”苏沫茶越发觉得事情严重,上前两步,劈手就是一巴掌将他打翻在地,怒道:“狗东西!敢欺瞒我,你有几颗脑袋?”
敬保赶忙爬起来,跪着磕头如捣蒜,哀求道:“属下该死!属下该死!还望副总管大人恕罪!”苏沫茶怒目而视:“再不说实话,本总管马上将你抓起来,乱棍打死拉出去喂野狗!”敬保彻底吓坏了,忙道:“回副总管大人的话,昨儿夜里牢房里突然闯进来五名假扮天牢狱卒的刺客,像是要刺杀紫蝶姑娘。后来被我们的人发现了,双方在牢房里发生了械斗。”
苏沫茶吃了一惊,忙道:“那我二姐呢?现在如何了?”敬保道:“对方来了五个人,当场被杀死了四个,还有一个领头的被抓住了,现正关在我们的牢房里。至于紫蝶姑娘,她,她好好的。”见苏沫茶面带犹疑之色,敬保又磕着头道:“还请副总管大人亲自去牢房里看一看吧。剩下的属下实在不敢乱说。”紫蝶在牢房里遭受了残酷的“炮烙之刑”,已经成了废人一个。但是下令施刑的是总管大人魏珠,授意他施刑的是皇上。就是打死敬保,他也万万不敢泄露一个字啊!
苏沫茶怔了怔,像是已经察觉到了不妙,口中硬生生地吐出三个字:“滚下去!”敬保如蒙大赦,又磕了个头道:“属下告退!”爬起来后退了几步,一溜烟儿的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