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太后那出来,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帝京的冬日很少见到太阳,此时西边的天空上却挂上了火热的残阳。
红彤彤的,就像一团火。
莫云卿直觉萧长恭一定会等自己,于是直接去了万华殿。果然,宫女领着她去了偏殿。
一进去,里面还挺暖和,莫云卿舒服的忍不住眯了眯眼,舒服的喟叹一声。
萧长恭就坐在软榻旁,静静地看着她:“回来了?回府吧。”
突然,莫云卿心里从未有过的平静,回望着萧长恭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回府。”
回到府中,莫云卿一言不发的主动去到了萧长恭的院子里,萧长恭还有些惊讶,挑起一边的眉毛:“怎么,王妃今晚打算侍寝么?”
莫云卿不理会他的调笑,径自进了萧长恭的正屋,萧长恭见她不说话,也只得跟了进去。
只见莫云卿在正厅转了一圈,问道:“有酒么?咱俩喝一点怎么样?”
萧长恭自然没有理由拒绝:“有。”
两人来到摄政王府的一处亭子里,丫鬟们早就将里面收拾干净了,暖了炭盆,又端上几样小菜,拿了两壶热热的汾酒过来。
“这个季节,喝点汾酒也是好的,这酒我珍藏了很多年,醇香浓厚,你尝尝。”萧长恭主动给莫云卿斟了一杯,笑道:“怎么突然想喝酒了?”
莫云卿喝下一杯,只觉得热热的酒进了独肚子暖到了心里,眯着眼满足极了,像只小猫一样舔了舔唇:“你不也说了,冬日喝这个挺合适,我这不是帮你喝掉一点么?免得放着,也是白放。”
萧长恭看着她的小动作,心中只觉得想被小动物的爪子轻轻挠了一下,痒痒的。他抑制住这股痒劲儿,笑道:“敢情你喝了就不算浪费了?”
莫云卿横他一眼:“给人喝怎么能算浪费呢?”
萧长恭连连称是,又给她斟了一杯。
亭子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雪来,雪花细细的,并不像之前那样的鹅毛大雪。落在光秃秃的枝丫上,就像一树的白花。
“哎,你知道吗,江南的树叶一年四季都是绿的,冬天下了雪也不会落。雪就压在树枝上,沉沉的。”莫云卿看了许久,语气中带着一些怅惘的说道。
萧长恭没有去过江南,闻言不动声色:“你见过?想必比起帝京,别是一番风味吧?”
莫云卿还没有傻,自己一个莫府的大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从哪见到江南的景色?她放下酒杯,不再看外面的雪树。笑了笑:“我哪里见过,听别人说的而已。”
她的谎撒的太拙劣,萧长恭都不想拆穿。但这无伤大雅,萧长恭微微呼了口气,有些白白的雾气:“你若想去,我们随时都可以去。”
“随时?你不去吐蕃了?”莫云卿笑着斜晲向他,“怎么摄政王殿下不搞自己的事业了?”
萧长恭失笑:“你不说我倒是忘了。”
莫云卿颇不在意的摆摆手,自斟了一杯,就着热乎劲一口喝完:“没事儿,总有机会能去的。”
萧长恭很享受这样静谧的时光,只觉得心里都被填满了,暖洋洋的:“好,等吐蕃的事一完,你什么时候想去都可以。”
花妈妈怕莫云卿受不住寒气,特意拿来一件大氅给她披上,莫云卿裹了裹身上的大氅,打趣道:“哦,我竟然忘了,你的腿好了以后我还得在这府里待个五六年的呢。”
萧长恭不动声色的炭盆往莫云卿那移了移:“你不是说要我在这儿为你留座院子,你要住在这儿么?”
莫云卿砸了咂嘴,尝了口小菜:“那也得你那时候的媳妇同意啊,我总不能腆着张老脸天天介入你和你媳妇的生活吧?”
萧长恭无奈的笑了笑,他发现,无论自己在别人面前什么样子,在莫云卿面前的时候,都会变成一个样儿。
“莫云卿,你同我讲讲,等我的腿好了,你也在王府待够了五年,你打算去哪里?”萧长恭放下酒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问道。
这个问题莫云卿着实想了一会,良久才道:“我现在不是买了你一块地么?我打算现在就把楼建起来,做个小生意,以后当老板呗。”
萧长恭有些苦笑不得了:“除了当老板呢?”
莫云卿不可置信的看着萧长恭:“那你还想干什么?当老板还不够爽的么?”
在莫云卿眼里,等楼建起来,不管做什么生意,一开始累点难点,后面运营正常走上正轨以后,自己就是坐在家里收钱,还用担心什么?
萧长恭笑着点点头:“是是是,。不过我问的是以后,以后你想做什么?”
莫云卿想了想:“攒养老钱吧!”
萧长恭彻底无语了。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莫云卿看着萧长恭无奈的样子,朗声笑道,“不过嘛,我还真的没想过别的。人生嘛,不得为自己活一回?我现在屁都没有,不得好好奋斗?至于别的,你想,钱那么真都有假的,何况人呢?我可没那么多精力嫁人生子,我还想多赚点钱呢。”
莫云卿给自己和萧长恭都斟满了酒,举起杯道:“我敬你。”
萧长恭一口饮尽,目光幽深的看向她。
有时候,他觉得莫云卿很简单,简单的想要的东西就只有一样,就是钱;可有时候,他又觉得自己根本看不透她。
别的女子梦寐以求的,就是嫁个好夫君,后半辈子安稳顺遂,可她,偏偏就是要自己努力。
明明知道前面有多难,都要自己一个人上。就像今天,明明她就可以向自己求助,但她偏不,硬生生自己一个人化险为夷。
说到底,莫云卿还是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
“你今日,为何不向我求助?”萧长恭想到什么说什么,他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可能真的就抓不住她了。
也是时候点点她了。
莫云卿丝毫不觉得萧长恭话里有话:“求助什么?我自己不是解决了?虽然莫云柔好好地,最起码穆氏完蛋了,有什么好求助的?”
“那我没有为你说话,你也不觉得生气?”萧长恭成功的被莫云卿不在乎的态度激怒了一些。
莫云卿这才觉出点味来,小心翼翼的看着萧长恭:“不是,你只是做了你该做的,我为什么要生气?”
萧长恭彻底没话了,没好气的冷声道:“来人,把酒撤下去。离月,我们走。”
丫鬟都是萧长恭的丫鬟,自然都听他的,忙上前撤走了两壶酒,离月也颇为无奈的上前推走了萧长恭。
只剩下一个满脸不解的莫云卿。
这人又怎么了?莫云卿一头雾水的看着萧长恭的背影,冲花妈妈抱怨道:“我正喝的高兴呢,不知道这人又发什么疯,一天天的阴晴不定。”
花妈妈算是明白了一点,这王妃和王爷之间不知道有什么隔阂,倒不像夫妻?
然而王爷看起来好像是在生气王妃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还有那个五年之约什么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就算花妈妈再疑惑,也知趣的没有说出口,只是笑道:“不如奴婢去给王妃找上两壶来?”
“不了,外面卖的未必有萧长恭这儿的好,还是不喝了吧。”莫云卿裹紧了大氅起身向自己院子的方向走去。
一边走一边想着该怎么样哄哄萧长恭这个善变的男人。
谁知道想的入神,再一抬头就看见沈玖苧站在自己院子的门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拦着她的,正是故辞和任务完成归来的景湛。
两人如出一辙的冷漠表情,丝毫不留情面,伸手拦着沈玖苧。
“王妃回来了,我在这等了好一会呢。”沈玖苧看着她,表情和漫天的冰雪一样的寒冷。
说实话,莫云卿有些看不懂沈玖苧了,明明都到了这个关头,为什么这个人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
“那郡主就随我一同进去吧。”莫云卿倒是想看看,这女人还有什么要说的。
屋子里小丫鬟烧了地龙,把屋子和外面的冰天雪地隔绝开来。莫云卿脱下大氅:“不知道郡主找我什么事?”
沈玖苧的目光一直死死的盯着她,一直没有离开过。
饶是花妈妈心理素质强大,也被沈玖苧的目光吓得一个哆嗦。
“我是想问问,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能一直留在长恭哥哥身边,还让长恭哥哥对你这么好?”
沈玖苧盯了她半晌,吐出这么一句话,带着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莫云卿坐定,看着她挑眉笑道:“郡主怎么会这么想?”
“我从未见过,长恭哥哥这样笑。而这样的笑,却只是看着你一个人。”沈玖苧已然方寸全乱,话语中含着浓浓的醋意。
莫云卿却完全觉得沈玖苧是看错了。萧长恭的笑恐怕是得意地笑,目的得逞的笑。
所以说,恋爱里的女子没脑子。
但这话莫云卿自然不会跟沈玖苧说:“哦?是吗?原来郡主三番两次加害于我,就是为了这个?”
沈玖苧即使心中恨意再大,也不会蠢到不打自招,冷笑一声:“你有什么证据?我可是什么都没有做。”
莫云卿看着这张美丽绝伦的脸,轻轻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