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永旭郡主。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好遮掩的?我呢,一向喜欢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到底要什么,你提出来,只要是不过分,我们都可以商量。”莫云卿一开始就没有和沈玖苧作对的打算,现在的她,收拾一个莫云柔尚且都需要借助皇帝和太后的手,何况世家清贵的沈玖苧?
沈玖苧看着她,美目里的情绪极其复杂难言。从小到大,就没有她沈玖苧得不到的东西,也没有她沈玖苧收拾不了的人,偏偏一个莫云卿,让她三番两次的栽跟头。
“我要什么,还需要你来让?”良久,沈玖苧有些轻蔑的说道,“我们之间还有很长的路,现在摊开说未免太早吧?”
花妈妈沏了两杯茶上来,又一言不发的下去了。莫云卿打开茶盏,眼神专注地看着缓缓升起的水雾,淡声道:“无非就是你想要嫁给萧长恭,而我占着这个位置,对么?”
精致面容上出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和恨意,沈玖苧此时看起来才真的像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有着鲜明的爱和恨:“我和长恭哥哥,是青梅竹马。我母亲从小就告诉我,我以后一定会嫁给他。即使长恭哥哥从来不说,我也知道,我一定会是他的妻。即使后来,他的腿废了,我也从来没想过要离开他。”
沈玖苧的表情一变再变,最后糅杂出一个不屑与茫然的纠结神色看着莫云卿:“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才离开没多久,就有一个你趁虚而入,而长恭哥哥,也泰然的接受了你。”
莫云卿颇不在意的把茶盖轻轻一撂,杯盏被撞的清脆的响了一声,这一下,却犹如锤在了沈玖苧的心间:“萧长恭跟你承诺过,一定会娶你?”
这句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刀,毫不留情的插在了沈玖苧已经摇摇欲坠的心上,把她最后一点希望和不甘都撕裂的干干净净。是啊,萧长恭从来都没有承诺过要娶她,哪怕一点点的不清不楚都没有过。
回想以前,萧长恭的一言一行,都在提醒她,他不会娶自己。
觑着沈玖苧的神色,莫云卿觉得自己已经知道了答案。
“既然郡主不说话,就是代表没有。萧长恭喜欢谁我不知道,但绝不会是你,也不会是我。”莫云卿执起茶盏,轻啜了一口。
沈玖苧的面上,之前的力气彻底消失不见了,有的只是迷茫和悲伤。
“所以,郡主,就当是我求你,给大家点消停日子过。”莫云卿明明是说了一句放低姿态的话,可在沈玖苧看来,莫云卿就像是一个在教训小孩的长者,看着自己的目光都是悲悯。
沈玖苧喃喃道:“凭什么?凭什么?”突然,她眼神犀利的看向莫云卿:“呢喃道不喜欢萧长恭?”
莫云卿放下已经有些温吞了的茶水,似笑非笑的看向她:“永旭郡主,你要知道,若是我对萧长恭有意,恐怕今天在大殿上倒霉的就是你了。而你的下场,可能会比莫云柔惨一些。”
沈玖苧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的就相信莫云卿,她说出了这样的话,就真的会这样做。
“好了,郡主没什么事就回去吧。该说我已经说了,之后该怎么做,就看你的了。我还是那句话,一切都好商量,我不会在摄政王府待很久,届时,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说着,莫云卿站起了身,做了个送客的姿势,将沈玖苧请了出去。
沈玖苧临走前,看了一眼莫云卿。半个身子隐在将黑不黑的天色里,就像被黑暗已经吞噬了的精灵,邪恶而美丽。
花妈妈目送着沈玖苧出去了,这才敢放心的回到屋里,看着莫云卿讷讷道:“王妃。”
莫云卿看了她一眼,奇怪道:“怎么了这是?”
“奴婢是不是太过没用,看见永旭郡主,连话都不敢说一句。”花妈妈嗫嚅道。
莫云卿自然是不会在乎这种事,笑道:“花妈妈别想这么多了。都过去了,如果猜的不错,短时间内,咱们是见不到永旭郡主这个人了。”
沈玖苧那么骄傲,肯定不会在今天这样的谈话之后,还留在摄政王府和自己朝夕相对。
想起已经被锁在莫府没办法出来的莫云柔,和可能已经被贬出帝京的穆氏,莫云卿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花妈妈想了想今日大殿上的事,仍旧觉得有些后怕。今日若是一个不慎,真的就是万劫不复。
还是得亏王妃察觉的早,而且早就准备好了一切,要不然的话,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所幸,这一切都已经解决了。
“不知道王妃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花妈妈心情放松了些许,笑着问道。
莫云卿颇为慵懒的伸了个懒腰,看了看外面已经黑下来的天色,道:“明儿应该不会再下雪了,咱们明天出去看看萧长恭给的那块地,琢磨下做什么生意。左右现在手头棘手的事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是时候琢磨着赚钱了。”
花妈妈自从跟了莫云卿以后,倒是第一次见莫云卿这么放松,伺候着莫云卿睡下了,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大早,外院的丫鬟就来禀报,说沈玖苧跟王爷告了别,说要进宫陪太后和皇帝一段时日,然后就走了。
莫云卿也没有再说什么,以后还能不能在和沈玖苧相见,就真的是沈玖苧的事儿了。
因着要出门考察,莫云卿特地穿的十分简便,外头披的大氅也选了个轻便的,未施脂粉,清清爽爽的就打算出门。
谁知道临出门,就碰上了回来复命的零露。
只见零露一身白衣,头边簪着白花,一双杏眼通红,还有些肿。莫云卿打量着,心下了然,温声道:“零露,节哀顺变。”
零露一听这话,眼里瞬间就蓄满了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抽泣着哭起来:“王妃,奴婢的爹爹没了,就是昨晚上没得。”
莫云卿轻叹一声,伸手主动将他扶了起来,搀扶着她,语重心长道:“逝者已逝,生者自然是要好好活着。要不然你父亲在天上看着你这样怎么能瞑目呢?”
说着想起一直在花妈妈那里寄养的孩子,道:“要不要接你弟弟去给你父亲上坟?还有银子够吗?不够的话再给你,为你父亲风风光光的办一场丧事。”
零露强忍下呜咽之声,用袖子擦拭干净了眼泪,抬头看着莫云卿:“不用了,奴婢已经同父亲商量好了。昨儿晚上奴婢已经将他的后事安排的妥当了。至于弟弟,就别让他知道这事了,奴婢怕他年纪小,还不能接受。奴婢这么早回来就是为了照顾王妃。”
莫云卿是记得那孩子的,明显的轻微自闭。这时候要是被他知道了父亲去世的事,不定有多大的打击,便也同意了零露的话。
“我今日要出门,你去陪陪你弟弟吧,他也有日子没见你了。”莫云卿又从袖口里掏出一百两银子递给零露:“这些银子拿去,带你弟弟好好逛一逛,散散心,不要闷着。”
零露执意不收:“王妃先前给的银子已经够了,奴婢还要把多出来的换给您呢。”说着掏出放在胸前的小布包,珍而重之的递给莫云卿:“这里面还有两百一十两银子,奴婢还给您。”
莫云卿无奈的笑了笑,退了一步:“那这样,这些钱你拿着,本来说好就是给你的。这一百两不要也罢。”
零露执意不肯,但还是从布包里拿出十两:“王妃,这些钱就够了,剩下的您拿回去吧。”
拗不过零露的莫云卿只好将银子收下,又叮嘱了几句便带着花妈妈离开了。
去东郊的路上,莫云卿乘着标有摄政王府标志的马车,一路上倒颇为舒适。
不得不说这萧长恭还真的很是会享受。这马车内部容纳四五个人都绰绰有余,而且都铺上了柔软的垫子,莫云卿抱着汤婆子斜靠在有些微凉的车壁上,一点也不觉得寒冷。
“重锦那边已经打理好了。奴婢着人将她送到了永旭郡主身边,至于她的下场是什么,就真的不得而知了。”花妈妈给莫云卿倒了杯热茶,小心翼翼的说道。
莫云卿倒不是很在意重锦怎么样。既然敢到她身边当卧底,就要有死的很惨的准备。
依着沈玖苧的性子,怎么会留一个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的丫鬟在身边?
“花妈妈这些日子跟着我,辛苦了。”莫云卿坐正了身子,弯着眼说道。
花妈妈受宠若惊:“哪里哪里,这都是奴婢该做的。”
莫云卿叹了口气:“总算是能闲下来做点自己的事了。要不然我一直这样荒废下去,纵然有多少钱都让我挥霍光了。”
花妈妈一直都觉得莫云卿是个非常矛盾的人。
明明爱财如命,可给零露的,动辄都是上百两的给。即使大方,有钱,可一个最好的大夫出诊费也不过才五十两,即使是请了五六个大夫,也不至于给那样多。
一百两,就够普通人家过个小半辈子的了。
要说大方,王妃即使这么有钱,坑起王爷来那也是毫不手软。能不花钱就不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