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云卿无奈的笑笑,伸手将她扶了起来:“我不用你做牛做马来报答我,快起来吧。今晚上收拾收拾回家一趟,好好将你父亲的病寻个大夫问一问。”
零露落下了泪,抽泣着起了身。手里紧紧地攥着那五百两银票,仿佛拿着稀世珍宝:“父亲年纪并不大,往日里看着也很是健朗,但是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渐渐开始食不知味,吃的东西大多都会呕吐出来。人也慢慢消瘦下来,找了多少大夫都不管用,都说治不了,是绝症。”
莫云卿越听越觉得像是胃癌,蹙着眉问道:“那你父亲是否还有饭后觉得腹中异常饱胀,还会呕血?”
零露闻言连连点头,眼眶红红的:“正是。”
莫云卿听了,心中微微一叹,差不离就是胃癌了。
现下这个朝代,必定不会有什么能够治疗胃癌的法子了,零露的父亲十有八九是活不长。莫云卿斟酌了一番道:“这个病,我是见过的。恐怕是有些棘手。”
零露听了一愣,想了半天,结巴道:“那不知王妃可知道这是什么病?”
看着零露小心翼翼的神情,莫云卿有些后悔说出来,不过想到她总有一天是要知道的,叹了口气道:“这种病,基本上是没有办法治的,只能拖一天是一天。拖得时间越长,你父亲也就越发痛苦。”
零露愣住了,瞳孔的茫然和无助清晰可见。原本她以为父亲的病是因为没有钱,那些大夫才说“无法”“没救”,可眼下看来,是真的得了不治之症。
莫云卿放下筷子,看着零露真诚的说道:“不过你也不要过早灰心。毕竟我也没有见到你父亲,没有看到情况。我给你的钱足够请最好的大夫给你父亲治病了。还是要找一找的,有什么麻烦和问题,尽管来找我就是。”
说着朝外面唤道:“花妈妈。”
花妈妈正在外面管教小丫头,听见莫云卿叫忙走了进来:“奴婢在,王妃有什么事吩咐?”
“你去找个机灵能干的小丫头,明儿跟着零露回家一趟,伺候她父亲。”莫云卿说道。
花妈妈自然是知道零露家的状况的,但是自己也是刚刚到了莫云卿院子里,自己之前在二门上做活也没存下多少钱,根本帮衬不了。
此时一听自然是也为零露高兴,莫云卿又冲着零露温声道:“你回去好生休息下,明儿一早就出发。”
零露木讷的点了点头,之前灵动得劲儿全然不见了。莫云卿看着她缓缓地转身,突然又想起什么,问道:“不知道你弟弟几岁了?”
零露心中十分伤心难过,不过听到莫云卿问还是转身答道:“刚刚七岁。”
莫云卿想了想,又道:“不如你将你幼弟接来王府请花妈妈一同照管。孩子年纪还小,不要让他知道父亲病的那样难受。”
零露勉强的给莫云卿行了个礼,眼泪又簌簌的落了下来:“谢王妃。”
“去吧。”莫云卿挥了挥手,零露抹着泪下去了。花妈妈也陪着她去了房中。
屋内只剩下重锦和莫云卿两人,莫云卿又执起筷子吃着桌子上的美食。重锦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给她布菜,半晌,突然开口道:“有王妃庇佑帮衬,想来零露姐姐的父亲一定会化险为夷。”
莫云卿自斟了一杯梨花酿,暖暖的喝下去,轻轻砸了咂嘴:“这话说得不对。生死有命,哪里是我庇佑着,她父亲就能轻易好了?”
重锦被噎了一下,心中有种淡淡的异样。
她被沈玖苧安排到这里来,一直都很顺利。莫云卿看起来也是很喜欢她的样子。
可这才第一天,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做呢?
话说回来,虽然莫云卿待她十分亲厚,但她总觉得,莫云卿看着自己的时候,总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那双清灵的眸子,一眼就能把自己看透异样,这让她心里十分慌张。
表姐紫苑生来就被抱到老王妃那里,日常看见她,吃穿用度几乎不下于普通富户人家的小姐。即使是死了,也有个王妃之尊的人念着她。
自己却只能借着她的容貌和习惯,才能得一些青眼。
重锦越想心里越凉,控制不住的去看莫云卿的脸色。只见她认真的吃着菜喝着酒,没有一分的异样。
说不定,王妃真的是相信自己,也真的是宠信自己呢?
只要按着郡主说的那样做,等郡主和王爷成了婚,自己还能像郡主承诺的那样,得一个妾室的位子。
就算是没有王爷的宠爱,可有主母的扶持和信任,总比自己一辈子当奴才要好得多。
眼看着今天萧长恭将两个美婢赶出去,重锦越发觉得,只要这个王府的主母是莫云卿一天,这个王府就越不可能有别的女人。
本身有些动摇的重锦,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不论如何,还是要赌一把!
想着就笑问道:“王妃,再过几天就是太后的生辰,奴婢听花妈妈说,王妃还苦恼要给太后准备什么礼物,奴婢倒是有个好法子。”
莫云卿垂着眼,掩饰住了眼中的冷笑,怎么,这么迫不急待就要动手了么?
但嘴上还是装作着急要听的模样,抬眼希冀的看向她:“快说。我这几日正愁着不知道送什么好呢。”
重锦见莫云卿这样,心中暗暗得意,但还是低眉顺眼温声的道:“太后礼佛,定是很喜欢有佛缘的东西。奴婢曾去过一处佛寺,就在帝京郊外的寒山上,很是古朴,里面有位住持,是个得道高僧。他手里有串当年鉴真大师亲自开光了的佛珠,王妃何不去求了来,献给太后?”
莫云卿自然是对这件事有所耳闻,但还是惊喜道:“我怎么没有想到呢?我还记得之前去礼佛时,有人提起过这个寒山寺,但从未去过。”
至于什么鉴真大师亲自开光的佛珠,帝京也是口口相传过一阵时日。可却没有人去求过,一来大都觉得求不来,二来能求来的又不愿意真的去,以防万一碰壁,面上无光。
莫云卿想着,既然是重锦说的,就代表是沈玖苧的意思,自己倒要去看看,他们是要干什么。
以免太过明显,莫云卿做了个苦恼的样子:“可万一若求不来,不知道该送什么好呢?”
重锦抿唇一笑,凑近莫云卿耳边低声道:“奴婢不才,偶然知道了一件事。那位大师其实是个知识学问极高的人,为人又清高,不愿意和权贵之人接触,只要王妃放低了姿态,三顾茅庐,哪还能求不来呢?”
莫云卿一听这话,当即眉开眼笑的拍板道:“那极好,明儿咱们就去山上看一看。”
话虽这样说,可第二日莫云卿却没有立即去寒山。
零露将自己的幼弟带到了院中,拜见了莫云卿。莫云卿一瞧,那孩子面目清秀,身量极其瘦削,看着并不像个七岁的孩子,倒像是四五岁的。
面上的神色也是淡淡的,看着与年龄有些不符。
莫云卿看了眼就没有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对花妈妈说道:“这孩子就先跟着你吧。月例银子按着零露一样的给,从我那里出账。”
看着这个孩子,莫云卿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是差不多的年纪,就被带到训练营和一群同样大小的孩子接受训练。
是而莫云卿心里就有些莫名的柔软。可偏偏她也不是个轻易表现自己情绪的人,只这样淡淡吩咐了一句。
那孩子不知道怎么的不大爱说话,只在零露拉着他拜见莫云卿的时候小声叫了句“王万安”,就没有再说话。
零露尴尬的笑笑:“王妃见笑了,奴婢弟弟还小,而且,稍微有些不大爱说话,看着有些木讷,所以还请王妃见谅。”
莫云卿自然是知道什么原因,表示理解的点了点头:“无碍的,孩子还小,大些就好了。”
处理好了零露的事,莫云卿方带着重锦和花妈妈上了寒山。
故辞一早就得了莫云卿的嘱咐,是而也跟在了暗处。莫云卿上了山,又走了许久,才隐隐约约看到一座古朴庄严的寺庙。
寺庙看起来十分破旧,却不失宝相。莫云卿心中倒是真的生出了些许敬意。只听得身后花妈妈赞叹道:“这寒山寺也是百年古寺了,倒是一点没变。”
莫云卿闻言惊讶道:“怎么,花妈妈从前来过?”
花妈妈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年轻的时候在老王妃院子里做粗使丫鬟,跟着老王妃来过一次。”
莫云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一旁的重锦已经上前去扣门了。
才敲了几下,就有个小沙弥开了门,只露出一个光溜圆滑的脑袋,眼神颇为警惕的看着来人:“你们是何人?”
花妈妈上前双手合十行了一礼,颇为恭敬地道:“小师傅,我们是打帝京城里来的,要烧香拜佛,不知道能进去吗?”
这里惯常是不怎么来客的,因着城里的贵妇小姐们嫌远,又嫌破,所以这里的小沙弥除了过路的樵夫和猎户,很少见这样体面地妈妈小姐。
“施主稍等,待贫僧去找住持询问过后,再来回话。”小沙弥见她们没有恶意,警惕的神色淡了些,有礼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