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云卿客气的笑了笑,看着小沙弥进去了。笑道:“希望今日能够将那佛珠求来,正好也能祈祈福。”
花妈妈毕竟年纪大了,对这样的事也是十分热衷的:“是啊。这寒山寺听说是很少接待外客的,今日倒是有福,跟着王妃来长长见识。”
重锦在两人身后站着,略微有些紧张,手心里都出了薄薄的一层汗,不住地朝里面张望着。
莫云卿冷不丁回头看她,重锦就吓得轻轻一颤。莫云卿好笑的看着她:“你这是怎么了?”
重锦面上的笑十分勉强:“回王妃,这山里实在有些太冷了,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寒意,奴婢觉得身上不适。”
花妈妈此行出来是跟莫云卿通过气的,关心道:“不然你先下山转转,等着我们,我来伺候王妃就是。”
重锦想了想,左右没有自己什么事儿了。沈玖苧也说了只要自己带着莫云卿来这儿就好,剩下的事用不着自己。自己还不如早些下去,万一失败也能洗清嫌疑。
思及此,重锦迟疑道:“那就有劳妈妈了,奴婢就先下山了。”
莫云卿当然是给机会让她走,面上做出担忧的样子:“是不是昨日受了寒,所以才这样不舒服?”
重锦顺着莫云卿的话头,轻轻蹙着眉:“想是昨夜窗子没有关好,是而就受了寒气。今天一早上起来就不舒服,又不好扫了王妃的兴。”
莫云卿嗔怪道:“傻姑娘,不舒服就要说出来啊。我带着花妈妈两个人来也是一样的。”
说着又挥挥手:“好了快去吧,去山下找个茶馆好好喝碗热茶暖一暖,我们很快也就下去了。”
重锦有些敷衍的福了福身子,快步的就转身下山了。知道她的身影消失在山野间,莫云卿的笑容也渐渐淡了下去。最终在面上残留了一点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丫头打量我是个傻子呢。”莫云卿轻哼了声,语气凉凉的说道,花妈妈也有些不屑得想着,王妃好歹也是大家出身,怎么会看不出重锦的这点手段,想了想,低声问道:“那王妃,咱们还进去么?”
莫云卿看了看寺庙上空飘着的袅袅青烟,兀的一笑:“当然进。不仅要进去,还要将那串佛珠讨要到,不然的话太后的生辰礼从哪来?沈玖苧的计划不也就落空了?”
说着,她有意无意的朝后面忘了眼。躲在山林暗处的故辞看到,飞身闪躲间从墙上翻进了寺庙中。
身形飞快的居然都没有任何察觉。
就俩莫云卿旁边站着的花妈妈都没有觉得有任何异样。
不多时先前和莫云卿他们说话的小沙弥出来了,态度也淡然恭敬了许多,双手合十鞠了一躬:“施主若是要进门烧香拜佛,自然是可以的。只是住持吩咐,各位的香油钱不能超过一两银子,且要真心实意,不然的话就只能逐客了。”
花妈妈见莫云卿没有要说话的意思,笑道:“小师傅说笑了。我和我家夫人既然来了,肯定就是真心实意的,不然怎么会来这么远的寒山寺呢?”
小沙弥闻言,面上是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侧过身打开了门:“两位施主请进。”
一进去,入目的就是一颗参天古树。莫云卿抬起头看了半晌,突然有感而发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话音刚落,身后就有个浑浊低沉的声音响起:“施主此话,是有感而发,还是心中有心结不解?”
莫云卿回过身,就见身后站着个身材有些伛偻的僧人。身着灰蓝色的袈裟,看着颇有些陈旧。面容也极其平凡,但一双眸子却清凉透彻,炯炯有神。
花妈妈在身后默默地双手合十行了一礼。莫云卿向来是不信这些的,听的这话,见得这人,也只是微微颔首:“不知这位师傅怎么称呼?”
僧人淡淡一笑:“贫僧法号无觉。”
“无觉大师,您就是这寒山寺的住持吧?”莫云卿笑了笑,直接干脆的问道。
无觉微微躬身:“正是。听闻今日有施主前来烧香礼佛,倒是少见,自然是要前来接见。”
小沙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去了。莫云卿思索了下,决定还是上一炷香再说。
随着无觉大师进了佛堂,莫云卿这才发现,这个寒山寺名头不小,但寺中的陈设却实在是有些古旧。四处的房柱上面甚至有了淡淡的霉斑,散发着一股陈旧的味道。
倒是座上的金身菩萨颇为光鲜,保护的十分完好。
花妈妈来了这样的地方自然是十分认真的拜了几拜,又上了一炷香,捐了两钱香油钱。
莫云卿礼过佛,冲着跪坐在一旁敲着木鱼的无觉笑道:“不如住持领我在这寺中四处转一转,沾染些佛缘也是好的。”
无觉大师微微一笑,自然是没有拒绝:“施主有心,这就走吧。”
莫云卿跟随着无觉来到了外面,看着不远处的菩提树,莫云卿倒觉得心中前所未有的安宁,笑着道:“寒山寺果然与帝京城中的寺庙不同,佛缘更深些。”
无觉走在前面,闻言侧过身笑道:“不知道施主所说之佛缘,是指何处?”
莫云卿跟着他走到了佛堂后的竹林,看着还算是青绿的翠竹,感慨道:“从前我也是去过佛寺的,但从来不信,现下,倒是有些相信了。”
无觉捻着佛珠,面上的神色淡淡的:“施主不信佛,为何还要来呢?”
莫云卿淡然一笑,反问道:“佛说过不信就不准来了么?”
这话说的有些挑衅的意味,花妈妈眼皮一跳,心中有些担忧。王妃这样,怕是要不来那佛珠了吧?
谁知无觉竟然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施主的佛缘竟要比贫僧深些。”
莫云卿轻轻笑着,摇了摇头:“实话实说而已。我不信,不代表我不会来。我来了,也不代表着我就真的会信。与其装模作样一心向佛,不如活得自在洒脱些,住持觉得我说的可对?”
无觉点点头:“施主说的很是在理。”
半晌无话,无觉领着二人到僧人们日常念经讨论佛法的地方转了一圈。莫云卿看了看,觉得颇有意味:“这下我倒是真的想在这寒山寺住上两天了,看起来十分清闲,不理世事。”
说着几人来到了一处禅房,里面设有茶案。无觉也不答话,只请莫云卿入座,为莫云卿烹起茶来。
不一会,茶香四溢,莫云卿赞道:“这么香,不知道是什么茶?”
无觉轻轻过滤着茶里的碎渣,笑道:“施主见笑了,这不过是从西域传过来的,那边老百姓最常喝的砖茶而已。因着那里气候干燥,茶叶也十分容易保存,是而就压成四四方方的砖块模样,喝的时候掰下一块来就是了。那里的人好吃肉,常用这茶来解腻。”
莫云卿端起一杯,果然见里面的茶水颜色 是深红的,不如其他的茶那样清澈见底,不过闻起来实在是醇厚无比。
无觉笑道:“贫僧这里喝茶没有那样多的讲究,一口喝下去能解渴就是了。”
莫云卿笑着赞道:“住持返璞归真,我实在是佩服。”
说着,一口饮尽,丝毫没有犹豫。
无觉笑着看了她半晌,继而又低下头去洗茶具,烹茶,笑着问道:“贫僧见施主气度不凡,想必并不是普通人家的夫人,不知道施主打哪里来,来这寒山寺又是为了什么?”
莫云卿还觉得唇齿留香,回味无穷,闻言爽快的道:“打来处来。此次来也的确是为了求住持您一件事。”
无觉听了,颇有些自嘲意味的笑着摇头:“施主看起来身份贵重,倒不像是有什么事能求到贫僧身上的。”
这话虽然说得委婉,但摆明了是不大会同意了。莫云卿拿过茶壶主动给自己倒了一杯,轻啜了一口:“住持别忙着拒绝。住持方才也说了,我也算是佛缘较深,不知道这话是奉承恭维呢,还是住持您真是这样想的?”
“出家人不打诳语。”无觉手合十,庄重的行了一礼。
莫云卿笑起来:“那就是了,自然是佛缘颇深,住持怎么还这样干脆的拒绝我呢?”
无觉像是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手指飞快的捻了几下佛珠:“施主不妨先说来听听。”
“我听闻,住持这寒山寺中,有一串当年鉴真大师亲自开过光的佛珠。我家中有位老人信佛礼佛,很是虔诚,我想厚颜将那佛珠求来,献给那位老人。”
无觉闻言眉心微动,半晌没有说话。
花妈妈此时适时的开口,忙道:“住持师傅,我家夫人诚心来的。您好好考虑考虑。”
良久,无觉叹道:“贫僧也该想到,来这里像夫人这样身份的人,十有八九都是为了那串佛珠而来。”
“那串佛珠在寒山寺待了怕是有上百年了。住持一直留着,想必无非就是为了等待一个有缘人吧?”莫云卿一口喝下有些温吞了的茶水,胸有成竹的说道。
无觉沉默着,半晌都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