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恭闻言皱起了眉,说实话他是肯定不想让莫云卿随他去冒这个险的。虽然现在吐蕃在边境集结,还没有任何的动作,但谁敢保证这些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思及此,萧长恭干脆的一口拒绝道:“不行。你若是想要去找血活草,等到吐蕃之事了了,我同你一起去就是了,没必要你跟着我去冒这个险。”
莫云卿心中暗暗腹诽,万一吐蕃打起来,萧长恭在那待个一年半载的,自己难不成还要待在这个地方跟沈玖苧斗个你死我活?
不过萧长恭不带自己,那不成自己还没办法去了?
“行吧,那等你回来,我就和你去找血活草。”莫云卿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假意答应道。
萧长恭看着低下头认真给自己治疗的莫云卿,心想着是时候慢慢让自己的腿好起来了。
当初父王和母妃商量着在世人面前做出残疾的样子,也是深思熟虑后才决定了的。无非就是萧家圣眷太浓,自古都是登高越跌重,到了他这一辈,不出意外,萧长恭就是萧家最年轻的摄政王。
而大周的皇帝,却不是每一任都像开国皇帝那样仁德明鉴。
所以萧家必须这样做。
当年正愁着如何能够顺理成章的让萧长恭出一点“问题”,宫里就已经是下手了。
皇帝送来的赏赐里,亦有当今太后送来的吃食。前摄政王萧觉警惕的去查看,果然就是有问题的。
萧长恭自然没有吃,却不得不装出已经中毒的样子,废了一双腿。这一装,就是足足十二年。
却因为莫云卿的到来,萧长恭决心摆脱掉这个在众人面前的形象,重新从轮椅上站起来。
这些年他势力渐大,也想过找个契机变好,但却一直没有下定决心。与其说莫云卿是契机,不如说莫云卿才是那个让萧长恭下定决心的人。
这样想着,萧长恭刻意抽动了下腿部的肌肉,皱着眉清浅的说道:“有点疼。”
莫云卿闻言一下子就抬起了头,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你你你,你说什么?”
萧长恭看着她,眼里不自觉就带上了一丝笑意:“有点疼,我感觉到了。”
他实在是不会演戏,可因着他的性格,莫云卿也丝毫都不怀疑,眼里泛起了光:“真的?有多疼?细说说。”
“就像是被针尖轻轻刺了一下,极轻极轻的那种。”萧长恭掩饰住眼里的笑意,说道。
莫云卿喜不自禁:“好!真好,开始有感觉就是好事了。这说明要开始好转了。再给我半年,加上血活草,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好,就能走路了!”
自从和莫云卿相识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样真心喜悦的笑容,萧长恭一时都有些呆住了,不过很快就完美的掩饰了过去。
他垂下眼,无人能看见他眼里的涟漪。莫云卿见状也将银针全都取了出来,笑道:“今天这样就足够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别忘了泡药浴。”
萧长恭轻轻地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莫云卿正要走,忽的想起血活草的事,如今萧长恭已经有感觉了,自然是越早使用越好,便不死心的又道:“萧长恭,要不然我女扮男装,你把我放到行军队伍里去。我保证,找到血活草就离开,一秒钟都不耽搁。”
萧长恭挑眉抬眼看向她:“不行。说什么都无用,你若是出了什么事,谁来给本王医治?”
莫云卿耐着性子道:“现在你的腿已经有了反应,这说明是在慢慢好转了啊,这时候不找到血活草,什么时候才去?”
萧长恭渐渐淡漠了神色:“不可以。军中多繁杂,而且男子居多,你一个女子过去十分不便,我是不会同意的。我朝大军已经决定在太后生辰宴之后第三天出军,由定西将军带军,去往边境待命。你届时就待在府里,哪里也不准去,等我回来。”
说道等我回来时,萧长恭眸色深深的看向莫云卿,莫云卿只觉得面上有些烫,几乎是有些逃避的意思转过了脸,嘟囔道:“不去就不去。”说着转过来看他,不满道:“难不成那些日子我得和沈玖苧两个人待在这儿?”
萧长恭被一提醒,这才想起沈玖苧这么个人来,沉吟片刻:“永旭之后我会想办法让她回去的。你放心。”
莫云卿不大相信的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大步走了出去。
萧长恭待莫云卿走后,才将离月唤了进来,沉声道:“离月,让在淮西的人想办法,尽早动手吧。”
安兴大长公主把持了淮西多年,俨然就像是淮西的土皇帝,然而淮西再怎么说也是大周的地界。
此次沈玖苧回来,和苏殊这般亲密,安兴大长公主支持谁已经不言而喻了,可萧长恭还是清楚地记得,父王去世时对自己的谆谆教诲。
“萧家,是历代的忠臣,在陛下身侧,出谋划策。你也要绵延这个传统,不得有违。”
萧觉的话还犹在耳边,可萧长恭怎么样也不能释怀,父王为了大周操劳了一辈子,最后只落得一个那样的下场。
而造成他那样的人,正是当今圣上。
世人皆以为萧长恭勤勉为君,扶持皇帝,是忠臣。可只有萧长恭自己知道,他最不想的事,就是看到当今皇帝舒舒坦坦的坐在那皇位之上,享受着他父王带来的便利,却毫不感恩。
而萧长恭也一直在密谋的,就是怎么样将皇帝最想要扶持的对象给狠狠打落。
他自然是对那个皇位没有半分兴趣。他只是想牢牢地将这个位置掌握在自己手中,总有一日,能够他说谁登基,就是谁登基。
莫云卿回房时,已经是月上中天了。零露的荷花鸡已经做得差不多了,香味溢满了整个院子。莫云卿深深的吸了一口,眼眶突然就有些酸酸的。
她记得,紫苑做的荷花鸡和这个有些不大相同。闻起来比较清淡,而这个香味更加浓郁一些。
但这并不妨碍她怀念紫苑。
零露从小厨房出来,一眼就看见了莫云卿,笑嘻嘻的迎着过来了:“王妃回来了?奴婢做了荷花鸡,花妈妈还给王妃做了道杏仁玫瑰露,配着卤水豆腐,香的很呢!怕王妃饿了,就又蒸了些水晶包子,还烫了壶梨花酿。”
莫云卿听着都感觉十分香甜,忙不迭的往房内走去。一进去就看见重锦在布菜,桌上琳琳琅琅的摆满了,色香俱全。
莫云卿迫不及待的坐到桌前,先夹了一筷子卤水豆腐,顿时感觉胃口大开,赞不绝口:“这个豆腐很是嫩滑,很好吃,明儿早上也做一点。”
零露笑的见牙不见眼:“王妃喜欢就好!这个是先煮了杏仁玫瑰露,用其汁水浇到卤水豆腐上,很是香甜,但却不腻。”
莫云卿一连点了好几个头。重锦就静静地给莫云卿撕了块鸡肉放进莫云卿碟里,莫云卿吃了,眼泪差点流出来。
这味道虽和紫苑做的有着不同之处,但却很轻易的勾起了莫云卿对紫苑所有的歉疚和思念。
“你做的很好,说罢,想要什么赏赐?”莫云卿咽下口中的菜,笑道。
零露一听,眼中放光:“真的吗?奴婢说要什么王妃都给?”
莫云卿倒是很喜欢她自然不做作的性子,笑道:“是,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想办法给你找一个过来!”
零露笑起来,颇有些不好意思:“王妃言重了,奴婢也没这么贪心,就是想求王妃一件事。”
莫云卿挑眉:“什么事?”
“是这样,奴婢家中还有位病重的老父和一个幼弟。奴婢本也是花妈妈的侄女,为了给家里一些嚼用才托了关系入了王府的。但是现在父亲的病已经等不得了,姨娘手里也是很有限。奴婢实在没办法,就斗胆求一求王妃,赏奴婢些银子,为老父亲治一治病,给幼弟买些吃食。”零露越说声音越小,她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这才来了王府两天不到,就张口问主子要银子。
莫云卿闻言却严肃了脸色:“有这样的事?你为何不同我早些说?”
零露颇为委屈。一进来王妃就偏疼重锦一些。自己也是千方百计挣到了这样一个恩赏,不然哪有机会开口?
“重锦,去将我梳妆匣子里的银票取来。”莫云卿吩咐了一声,重锦便快步过去取来了。莫云卿展开一看,足足有五百两,一股脑都塞进零露手里:“拿去吧,若有不够的,尽管再来找我就是了。这几日,你多顾家里一些,这有花妈妈和重锦,也是够了的。等你父亲病好了再回来好好帮她们就是了。”
零露捧着那五百两银票,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半晌才吭吭巴巴得道:“王妃,这太多了,恐怕,恐怕。”
莫云卿又舀了一块豆腐,一口吃下,嗔道:“傻姑娘,五百两银票,你要给父亲治病,还要养弟弟。待你父亲病好了,还要滋补身体,五百两我还怕少了呢。”
零露闻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抬起头,眼里浸满了湿润的泪水:“王妃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这辈子当牛做马也会报答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