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宝玉被带回来了,王熙凤气难忍,毕竟宝玉也是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虽说是看在老太太跟太太的面子上跟他格外亲,但是宝玉一贯的好性情好样貌,她心里也是疼爱的。
这下见自己最疼爱的弟弟辈儿被人打得人事不知,不,还不是打的,这还有得扯皮呢,更是一口气在心中憋屈得上不来。
等她回府了,还不见贾琏的人,顿时就有些邪火,找平儿来问:“二爷什么时候出去的,消息可传到了?怎么还不回来?”
平儿也是疑惑:“说起来二爷昨儿个晚上就没回,刚让人传消息去了,说没见在铺子里,往常一同喝酒的,也都说没见着。”
王熙凤心里存了疑,但是眼下都忙活宝玉的事儿,一时也顾不过来,只紧着去请大夫。
贾母跟王夫人都是一口一个“我的儿”,守着宝玉不离开,林黛玉扶着紫鹃,也是感觉身上一阵儿阵儿的没劲。
来势之汹,甚至等不到她叫紫鹃去请郑太医,自己个儿就倒在了床沿子上。
众人一看,这还得了,两个娇娇宝贝似的孩子就这么倒了,也不知是谁趁乱就说了一句,叫把两个扶在一处躺着,说是要等着太医来。
只王熙凤看了一眼,叫平儿:“林姑娘已经定了亲,你找个由头,扶她到我那里去。”
王熙凤那眼力跟看菜下碟的功夫是一等一的,若说之前还有些死心,想混着林黛玉跟宝玉一处了,凭着林黛玉的性情跟才能,妯娌之间好相处。
但是如今林黛玉已经定亲了,她再是知道不过的了,林黛玉心里根本没有宝玉,回头叫她知道谁在里头捣鬼,看她不狠狠收拾一番。
当着她的面儿就敢来这一套,当她是吃素的呢?
平儿这边去了,见着众人慌乱,倒是宝钗还镇定,便招呼宝钗:“宝姑娘,帮把手,叫林姑娘去我们奶奶那里。”
薛宝钗心里是一万个愿意的,方才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她看着黛玉跟宝玉睡在一处,正想办法叫人分开呢,可巧瞌睡平儿就送枕头来了,便掩了自己的心思,跟着平儿一起把林黛玉扶起来。
王熙凤将这里留给贾母跟王夫人照看,只跟贾母说了一句,怕北静王府上挑规矩,这里再是不能这样亲近了,贾母听了心中不喜,但是也知道牵扯到别人府里了,就不是她一人儿说了算,便道:“且去吧。”
王熙凤咬牙,看着被人扶着的林黛玉,心里道:“林丫头啊林丫头,我对老太太从来没半个不字儿,如今为了你倒是开了这头一遭了,等你醒了,可要好生赔我的!”
林黛玉昏昏沉沉,也不知晓这是何年何月,只觉得有人将她身体里的什么东西,往外掏,越离了宝玉,那种感觉就越分明,竟是闭着眼落下泪来。
王熙凤瞧了,唬了一跳,也不再念叨那些刀子话玩笑话,连忙的就叫人:“快些的!”
这头到了门口,钥匙在平儿那,王熙凤也不拘什么,自个儿把林黛玉接了过来,叫平儿:“你快去开门。”
平儿连声应了,拿着钥匙去开门,开门时众人便听到屋内有动静,只是这会儿大家心思都在林黛玉身上,一时也没有去分辨。
王熙凤扶着林黛玉,也不知是不是使力狠了,连带着自己也有些头晕。
这边到了王熙凤的屋子门口,王熙凤还道呢:“里头是我跟你琏二哥哥的房间,东边倒是有我日常管事儿窝着的榻,知你讲究,去那头可好?”
林黛玉摇摇晃晃,只拼命落泪,好似要将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出来一般,王熙凤叹了一声,只道是冤家,便伸手推开了屋门。
才一推开,就见到屋内人影跳动,贾琏衣裳都没穿好,拎了裤子原本要开门的,结果看见门口一大堆的人,除了王熙凤跟平儿,还有老太太身边儿的嬷嬷跟林黛玉,顿时吓得裤子都掉了,连忙窜回里屋。
王熙凤先是一愣,等看清楚贾琏的模样之后便是一阵胸闷,小腹又开始坠痛,强忍着痛,把人给了嬷嬷:“你们且扶林姑娘去东边厢房,平儿,你跟我来!”
平儿此时心里也气呢,刚才她可瞧见了,那屋里的人影可不止一个,贾琏身后还躲着一个呢,平儿扶着王熙凤往里走,端的是……没眼看。
贾琏站在床边,慌里慌张的穿着裤子,见到王熙凤跟平儿来,讪笑道:“你们这会子不是该在老太太那里的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平儿冷笑道:“二爷好兴致,知晓咱们不回来,便好带人回来快活么。”
贾琏满脸的尴尬,王熙凤一言不发,甩开平儿的手,上前就把被子一掀,里头一个赤条条的年轻媳妇,睁着眼睛也不羞,就赤条条地蜷在那儿,还喊贾琏:“琏二爷!”
贾琏这时候胆子都在颤,哪里还顾得上她,回头一看见还没穿好衣服,连忙就伸手从王熙凤手里扯回被子:“先叫她穿衣裳,有什么我同你说,可好?”
王熙凤目光直愣愣的:“同我说?同我说什么?说你带了这脏不脏臭不臭的女人,躺在我的床上跟你鬼混?”
王熙凤说着说着就笑起来:“贾琏啊贾琏,我是真没想到你竟还有这样的本事。”
一边笑,一边眼泪就往下掉。
贾琏心里也悔极了,王熙凤一贯的风风火火,爱笑爱闹,什么时候见她哭过啊,就是巧姐儿,她都是咬着牙满头汗地生出来的,等他见着的时候,只见眼睛里的红血丝,却是没见过这样当面掉眼泪的。
贾琏又悔又怕,伸手去拉王熙凤,王熙凤跟被蛇咬一样猛地一缩,打开贾琏的手:“别拿你的手碰我!”
平儿还在呢,床上还有女人呢,东厢房里也是一堆的人,贾琏脸上有些下不来,忍着没发出来,低声劝道:“这里还有人呢,你消消气,咱们两个一会儿说,可好?”
王熙凤忽然就笑了:“不用了,没什么好说的,别说了。”
说罢,也不看贾琏了,也不看床上还兴致盎然看热闹的女人了,摇摇晃晃就往外走。
平儿也不瞧贾琏了,心里恶心不已,连忙跟了上去,刚要伸手扶,猛然瞥见王熙凤衣服后摆上的颜色不大对,石榴红上又有一层暗红,顿时脑中嗡的一声,尖叫起来:“二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