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的尖叫声好像很远又很近,林黛玉刚才飘飘忽忽觉得人犯晕,突然听见平儿的尖叫,突然好似惊动了胸口的什么东西,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一道柔和的光。
林黛玉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哪里有光?
可是刚才那种虚脱半死的状态却明显消除了,林黛玉心里没由来的就冒出一个想法。
不过眼下还不是管这个的时候,平儿尖叫,她跟着平儿的视线一看,心里立刻就明白了——原著中王熙凤那个掉了的孩子,又应在此处了。
林黛玉连忙的过来跟平儿一起扶住王熙凤,王熙凤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忽的就昏死过去。
贾母跟王夫人原是守着宝玉的,可是这头一会儿说林黛玉晕过去了,一会儿说王熙凤晕过去了,大夫来了,说王熙凤小产了,这下可把众人惊到了。
就是那样疼爱宝玉的老太太也没办法坐视不理了,问了大夫,说是个已经成型的男胎了……
贾母就哭:“我可怜的儿啊,盼着这个孩子盼了多久,如今好容易有了,竟又除了这样的事。”
王熙凤这边被人扶进了东厢房,大夫来好一阵处理才算是完,林黛玉一直守在门外没有进去,贾琏床上那女人原本还等着看笑话的,眼见出了大事也不敢多待了,悄没声儿地溜走了。
倒是贾琏,原本还觉得王熙凤太不给他面子了,可是一听说没了个孩子,心里也不好受,原是要进去的,可是平儿出来看了他一眼,低头道:“奶奶说不愿意见你。”
贾琏还要再求,平儿就哭了:“爷,往日里你如何劝我哄着奶奶,我都听,今儿个也求你一遭,顺着奶奶吧。”
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吗?
外头的人看着王熙凤都道是个风风火火的,觉得她比一般的女子不同,贾琏跟她,该是她欺着贾琏。
可是真正的呢,王熙凤是一门心思地为了贾琏谋划,她是好强,是喜欢管闲事,但是对她跟贾琏的小家也从来没放松过。
倒是贾琏,除了能赚银子这一块儿还有的说道之外,其他有什么可值当王熙凤喜欢的?
因着如今王熙凤也能赚银子了,贾琏这一二年的,连银子也不曾拿回来了,平儿还劝过,可是贾琏就一句:“如今你们奶奶赚钱厉害,就是手指头缝里掉出来的一丁点儿,都够我花用一年的了,她还在乎我这两三个银子?”
“再说了,我这点儿钱,不都是帮着她做生意得来的吗?就我那几间铺子,还没有你们奶奶一件铺子赚的多。”
贾琏嘻嘻哈哈也没当真,平儿还想再劝:“有没有的都是个心意,奶奶不缺银子,但是好歹爷该照看家里的……”
贾琏便不叫她说,哄着她去床上弄一遭,这么二三回下来,平儿也不想再劝了。
这段关系里头,看起来王熙凤是占了上风的,可是贾琏才是那个从来没用过心的人。
如今这会儿,贾琏心里是后悔了,早些年他是真不愿意生孩子,那时候王熙凤一直无孕,他还挺高兴,外头如何说王熙凤是那不下蛋的鸡,他都不在意,心里明白着呢,回来还宽慰王熙凤:“咱们两个不是那等要靠孩子的,况且你事情多,有没有的,晚两年再说。”
因着这个,王熙凤对贾琏总有那么一丝情谊在的——对于两个为了家族而结合到一起的年轻人来说,这一点温情,足够记上一辈子了。
可是后来因为林黛玉提醒她,她查出来贾琏送的妆匣子有问题,便心死过一回。后来贾琏知道了这事儿,自己抽自己大耳光,指天发誓:“我真没有那心思!我就是不想那么早有孩子!”
虽然贾赦不怎么管家,可是光看贾赦对贾琏的庶大哥、贾政对贾珠的培养就能看出来了,若有了儿子,府里是绝对不会允他这般玩闹,成日不着家的,好赖都要培养出来一个后辈才有的清闲。
贾琏哪里愿意啊,将这原委跟王熙凤说了,王熙凤也不说信不信的,反正有了孕,贾琏也没说什么,好生照料着赎罪,二人关系倒是稍稍好了些。
等到生下来发现是个姑娘,王熙凤自是儿子姑娘一样疼的,但是这对贾琏来说可就不一样了,是个姑娘,府里自有老太太、太太、王熙凤照看着,跟他这亲爹的关系,着实有点儿远。
于是得了个姑娘,最高兴的却是贾琏,贾琏恨不能把巧姐儿捧在手心里才好,只觉得好丫头会生,好赖给他多了两年快活时候。
原本孕期贾琏照顾着王熙凤的心情,等生了个姑娘,他更高兴,这就叫王熙凤松了好大一口气,倒是对贾琏生出两分感激来——她自己是个当男儿养的姑娘家,从来没把自己当做不如男过,生了个姑娘,自是重视的,只不过她管着贾家这上下几百口子人,哪里不知道人言可畏,总还是怕有人嫌弃巧姐儿。
见贾琏丝毫没有不喜欢,甚至比她怀孕的时候还精心几分,夫妻之间的纠葛才算是过去了。
这一阵,王熙凤也只跟着老太太和林黛玉周旋处理和亲跟定亲的事儿,没有多少心思花在贾琏身上,贾家一贯的女人当家,林黛玉的事儿也没让贾琏多操心,两口子好一阵子都没在一起,也没提上心来。
但是今天,王熙凤是真伤了心,不光伤心,还觉得恶心。
贾琏带回来的那女人,身份也弄明白了,竟是多姑娘。若是别个人,王熙凤怕也没那么气,这多姑娘什么人?二十来岁的年纪,生的有几分人才,见者没有不喜欢的,偏生这多姑娘性情也轻浮,荣宁二府之人,只要沾了边儿的,没有不入手的。
人家怎么说来着?说这多姑娘天生的奇趣,一经男子挨身,便浑身筋骨瘫软,如棉花一般……满府的小厮,都与这媳妇是好友。
就这么样一个人,被贾琏带回来,躺在王熙凤的床上,真是要多恶心有多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