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正安慰林黛玉呢,只觉得自家外孙女儿受了太多委屈了,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好话都倒给林黛玉,王夫人这时候好没眼色地开口,贾母立即就怒了。
“在我这屋里的事儿还有传到外头的去的,那我可真是别活了,叫你们管家,你们给我管出个什么东西来!”
王夫人被骂了,还要硬撑着道:“这府里又不是我管着的……”
一旁抱着巧姐儿逗弄的王熙凤抬眼看了一眼王夫人,笑道:“太太这话说得好,我早说了我这里如今不比从前,生完孩子之后精力是一日不如一日,不若还交回太太管着去,也好叫太太再教我二三年。”
王夫人顿时住口了,王熙凤敢放,她敢接吗?
府里账上有多少钱她清楚得很,那园子一造,加上如今人情往来的多,若不是贾琏跟王熙凤两口子往里头填补,多少尽够啊。
当然了,贾琏跟王熙凤也没少打着侯府的名义在外头做生意,但是这事儿他们两口子能做得来,换个人,王夫人,能做得来吗?
贾母瞧着就骂:“不叫人省心的东西!”
林黛玉哭了好一阵,那种虚脱的感觉又上头来了,心里一惊,问道:“宝玉今日去学堂了吗?”
这话一出,王夫人的脸色顿时拉下来了,她现在可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宝玉再跟这林黛玉有什么关系的,若说从前还得记挂着老夫人的面子,现如今林黛玉都定亲了,还这么问宝玉,什么意思啊?
王夫人便不高兴了:“宝玉如今念书要紧着,无甚事自然是去学堂的。”
言下之意,就是你林黛玉不算什么事,也不关宝玉的事。
林黛玉倒也不想问那么多,定亲跟从前的那些接触不一样,这跟水溶定亲了,那跟神瑛侍者之间的恩情,总要有个了断的。
明面上的恩情好说,这带着些玄幻色彩的联系,却还是要看看的。
既然王夫人说了宝玉如常去学堂了,想是应该没什么事的,岂料贾母这边还没散场呢,外头就传话回来,说宝玉在学堂里叫人给打了!还打晕过去了!
顿时屋中众人都惊得起身,贾母气得连连发抖:“这是怎么回事!跟着的人是怎么办差的!”
前来回话的人忙道:“是、是外头有人说,说咱们府里都是一群子靠着女人当家的玩意儿,叫二爷听见了,就抓了那人来打……”
“你们就叫二爷上前打着了?”王夫人又惊又怒。
那回话的小厮跑得气喘吁吁,心里也委屈着呢,他们哪里敢叫宝玉上场去打啊,但是说来也怪了,那边才一扬手,离着宝玉还有两三步远呢,宝玉突然大叫一声,直直往后倒去。
再就是任叫都不醒的了,小厮们赶忙回来报信,那头揪着闹事的几个人不放,毕竟那可不是贾家族学,是公学,若是叫人跑了,谁知道还抓不抓得回来。
对于府里的主子来说,自然是只要知道了名号,上对方家里去一遭,总是要叫人给个交代的,但是对下头的人来说,若是放人跑了,这罪责可都在自己身上了,于是便死抓着不放。
王夫人此时已经红肿着眼睛:“那我的宝玉呢!我的宝玉呢!”
小厮忙道:“叫不醒二爷,也不敢叫动,去请了大夫呢。”
王夫人哭着就说:“这个孽障!我就说在府里好端端地念书就是了,什么样的师傅请不来,偏不知听了什么人的教唆,非要去外头那些个不干不净的地方,什么夫子不夫子的,教出来敢打人的学生,是什么好东西不曾?还巴巴地去求……”
“太太慎言!”
旁边众人连忙叫起来,别的不知道,可是宝玉去求学的这位,跟宫里还有些关系呢,教出什么东西来……这话可不是他们能说的。
贾母年岁大了,王夫人又是这么个不知道轻重的家伙,自是不能够叫她去了,林黛玉方才又哭脱了力,于是便让王熙凤带着薛姨妈跟薛宝钗去了。
让人往各处送消息去,贾赦还在勾栏里,酒都没醒,去传消息的人不敢说实话,只说贾赦在外头陪着客,脱不开身,让去寻贾琏。
偏生这贾琏成日里在外头跑,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在哪里,愣是寻不着人。
贾政倒是能去,可是一贯的看不中宝玉,好容易送出去念书了,如今在学堂里打架,还被人给打晕了,这脸他丢不起,任王夫人怎么哭闹都不肯去。
这边荣府里一个人儿不曾去,宁府里倒是问了,贾珍便说让贾蓉跟贾蔷一同去,这两个跟薛蟠一块儿呢,那薛蟠最是个呆霸王的,甭管自己平日里跟宝玉亲不亲的,如今对着外头,他们自是一家的,一听,可了不得了,叫上二三十个伙计,浩浩荡荡的就去了。
那头王熙凤三人已经先到了,宝玉果真让人扶在榻上,双目痴愣,伸手呼唤都无应答的,王熙凤吓了一跳,见他身上并无伤口,又听那几人叫冤,说是还没碰着就倒了,心知宝玉这是痴症犯了。
她早就念着黛玉定亲,宝玉必将有这么一回的,只是没想到在外头发作了,这事儿不好弄,不能闹大了,免得将来出仕娶亲名声不好。
王熙凤便道:“真真是好样的,几个打我们宝兄弟一人,你们说没碰着,不过是看着我们宝兄弟晕着了说不了话在这里瞎胡闹罢了,且留下姓名来,等我兄弟好了,回头再去你们府上请教去!”
一口咬定是几个人打晕了宝玉,外头的人不知道,只听说好几个人一起打呢,便也觉得宝玉晕了是理所当然,都是读书人,谁能一个打好几个呢。
这边王熙凤叫人留了那些人的名号,那些人只能自叹倒霉,虽是真没动手,可是前头话说的脏了,也不好辩驳,只能够忍了,留下姓名就往外走。
岂料才走出去,便碰着那呆霸王带着人来了,薛蟠见他们都往外走,不见宝玉跟贾家的人,还倒是叫人欺负狠了,拦不住叫人跑了。
这还了得?薛蟠当即就挥手:“上!给我狠狠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