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才等亲眼所见,淑妃娘娘,您可要小心了,小心泥足深陷。”大总管轻飘飘的提醒了淑妃一句,却惹来淑妃的白眼:“狗奴才!”
“是,奴才是狗奴才,淑妃娘娘,你是贵人多忘事,奴才是陛下的奴才,嘿嘿……”大总管嘿嘿一笑,带着那些人又退开了,他的话让贵妃身上冷汗直冒,她说错话了。
“陛下,请陛下听臣妾一言。”淑妃往台阶上爬了几阶:“嫂嫂她们若是真的冒犯了柳妃娘娘,也不是有意所为,她们都是无心的,求陛下开恩。”
“无心,她们无心所为差一点,就害了柳妃肚子里的龙嗣,若是有心所为,柳妃肚子里的龙嗣,恐怕就会当场不保了。”景帝不为所动,冷冷看着淑妃趴在台阶上叩头。
龙嗣?!淑妃猛然抬头,高高廊柱下的景帝为什么看不清楚了,那张冷冰冰残忍无情的脸是谁,不是陛下,那不是陛下!
柳妃有龙嗣了,不,这不是真的,淑妃在心中狂呼,但是同时心中还有一个声音在说,可能柳玉嫣真的有龙嗣了。
因为刚刚她赶到东华宫的时候,闻到院子里飘着一股淡淡药香,虽然不曾在她宫里出现过,但是她曾经在贵妃宫里闻到过,那是补养身体保护龙嗣的汤药味道。
“柳玉嫣有龙嗣了?”淑妃失神的喃喃,身体瘫软在台阶上,她的手指紧紧的抠在台阶上,长指甲因此而折断,却感觉不到疼痛。
“淑妃,令柳妃跌倒的奴才也招认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景帝冷冰冰的话,继续往淑妃的耳朵里钻,但是她却下意识的用手捂住耳朵。
不想听,不想看,只想着要是没有到东华宫就好了,就不会听到这个令她心碎的消息了。
淑妃把头扭向一旁,但是她一下子从台阶上滚下去,因为她看到了那个被杖毙的丫鬟,正睁着眼睛,直直的看着她。
“啊……!”淑妃尖叫一声,刚刚爬起来又跌下去了,她的脚崴了一下,脚腕处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不要看着本宫,淑妃想要转回目光,但是脖颈却不听她的指令,她只能呆呆的看着丫鬟死不瞑目的双眼发抖!
时间仿佛流转回到一年前,在冷宫的院子里,淑妃冷眼看着废后沈颖,和她身边的侍女都被灌下毒药,一个接一个的倒在院子里,有血从她们的面上流出来,那个时候她们的眼睛也是大睁着。
“啊……啊……你们不要看,你们不要看本宫!”淑妃失控的连滚带爬,远离了那个被杖毙的丫鬟。
景帝一步步走下来,走到淑妃的面前,他看着淑妃的目光里,是无法融解的冰冷。
淑妃尖叫着,狼狈的爬远,景帝慢慢的逼近淑妃,淑妃,你看到了什么,看到了谁?!虽然朕不喜欢她,但是也不容许你们私自处置她!
抬起脚,狠狠的踩到淑妃的手上,淑妃惨叫一声,却清醒过来,她呆呆的爬在地上,呆呆的抬头看向面无表情的景帝,良久才猛地扣下头去:“陛下,陛下,不是臣妾指使的,不是臣妾指使的!”
“你说不是你指使的,那朕给你一个证明的机会。”拿开脚,淑妃的手指肿了,淑妃却不敢叫疼,只是扣着头:“陛下,臣妾愿意证明清白,求陛下给臣妾这个机会。”
淑妃现在想的是,如何从这里安全脱身,她已经不敢再想着救出娘家人了,柳玉嫣是景帝现在所宠爱的妃子,而且又有了龙嗣,如果景帝狠下心来,要追究到底的话,淑妃不自觉的想起了,宫里曾经发生过的两起巫蛊案,秦嫔,秦氏,还有好几个世家,上万人都是被巫蛊案连累,最终丢了性命。
“陛下,您要臣妾做什么?”淑妃发着抖,不会是她心中所想的那个答案吧,但是为什么心中会有恐惧和不安,让她忍不住哀求:“陛下……”
“指使奴才谋害柳妃,和朕的龙嗣是什么罪?”景帝问。
“陛下,那人罪该万死!”大总管高声接话。
“陛下,求您不要!”淑妃急急的抓住景帝的龙袍下摆,她不能答应,她怎么能让自己的亲人喝下鸩酒,她不就是伤害亲人的凶手了吗?!
不,不,她不能,淑妃惶惶然的摇着头,希望景帝不要派她前往。
“淑妃,你要违抗朕的旨意吗?”景帝踢开淑妃抓住他龙袍的手,就要拂袖离开。
“不,陛下臣妾接旨!”淑妃惨声喊道,扑到地上失声痛哭起来,她若是不接旨,被关进静室的下一个人就是她了吧。
“淑妃,朕命你将鸩酒带到静室,亲手让她们服下鸩酒。”景帝冷酷的说,转身走上台阶。
“淑妃娘娘,请您接旨吧,可不要耽搁了,陛下,现在心情可不太好,你可不要再惹陛下不高兴了。鲁太医说柳妃娘娘肚子里的龙嗣,唯恐不保,不只奴才一人,这院子里每一人凡是张了耳朵的都听到了。”大总管凑过来,皮笑肉不笑的说:“奴才是冒着被陛下责罚的危险,来提醒淑妃娘娘,您可不要错失良机啊……”
“柳玉嫣真的有龙嗣了吗?”淑妃不接鸩酒,一把抓住大总管的手,她心中还残存着一丝的希望。
“是,柳妃娘娘真的有龙嗣了,前些日子就确诊了。”大总管的话,把淑妃心中那点希望粉碎了。
“是吗?”淑妃失魂落魄的自言自语着:“原来柳玉嫣和贵妃一样,都学会了耍手段,而我们却统统被蒙在鼓里。”
贵妃是,柳玉嫣也是,谁也不肯在第一时间把有龙嗣的消息传出来,也只有愚蠢的魏嫔敢炫耀,她二人却宁肯低调处理。
“陛下,娘娘肚子突然痛起来了。”寝宫里急急奔出了小玉,景帝边快步奔进去,边大声的吩咐:“传太医……!”
“淑妃娘娘,你还是速速前往,千万莫迟延了,奴才也要到上面候着去,就不陪您在这里待着了。”大总管将盛着鸩酒的托盘,迅速的往淑妃的怀里一塞,也小跑着一溜烟的上去了。
淑妃不知道是如何站起来的,也不知道是如何走出了东华宫,更不知道如何走到了静室。
她只知道自己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不看前方也不看脚下,就那么机械的走着,身后紧跟着服侍她的宫女,在她耳边焦急的喊着,但是她却听不到。
“奴才参见淑妃娘娘。”静室的太监宫女看到淑妃捧着鸩酒过来,都齐刷刷的跪下行礼,也没有唤回淑妃四散的三魂七魄。
“娘娘……”紧跟着过来的宫女,看到淑妃痴痴呆呆的样子,不由的哭起来。
在静室里等待的人,听到淑妃回转,以为淑妃求来了景帝的旨意,她们都欢喜的要喜极而泣了,一迭连声的喊着:“娘娘,娘娘,您可回来了,您快些救救臣妾,把臣妾从这里放出去,臣妾一刻都不想待在静室里了……”
宫女的哭泣,还有静室里人们的呼喊,让淑妃回过神,她才发觉自己竟然站在静室前,身子就是一个摇晃,差一点就把手里的鸩酒给扔出去了。
“娘娘。”宫女扶住了淑妃要摔倒的身子,她们听到景帝下的旨意,因此不敢令淑妃洒了鸩酒。
“娘娘,你要振作啊。”
淑妃闭了闭眼睛,捧着鸩酒的手不停的抖着,抖着,脚步迈出去,又迟疑的收回来,再迈出去,如此来来回回的反复着。
静室里的人不知道淑妃心底的犹豫和迟疑,她们还在大声的催促着:“娘娘,放臣妾出去啊……
“出去,你们还想着出去吗?”淑妃惨笑着,捧着鸩酒一步步走上去,每走一步她都感觉到心如刀割,为什么,你们要私自和柳妃对上,为什么你们要自寻死路!?
“开门。”站到静室的门口,淑妃木然的下令。
静室的门被打开了,淑妃的娘家人从里面奔出来:“出来了,出来了,终于出来了,再也不要被关进静室里了!”
“嫂嫂,你们再也不会被关进静室里了。”淑妃看着眼前,一个个欢欣鼓舞的脸,心里难过的要留下眼泪来,却又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娘娘,您不愧是淑妃娘娘,也只有您才能让陛下息怒,妾身谢过娘娘。”抢着上前行礼,没有人注意到淑妃手里的鸩酒。
“不是陛下息怒,而是本宫要送你们上路。”淑妃告诉自己要硬下心肠,她把手里的鸩酒往前一递,对因为她的话而目瞪口呆的众人说:“嫂嫂,陛下赐你们鸩酒,因着你们故意伤害柳妃的罪过。”
“淑妃娘娘……!”几人尖叫,不敢置信的看着捧着鸩酒,冷着脸的淑妃:“你说,你送来的是鸩酒?!”
“是,本宫送来的就是鸩酒,你们还不谢陛下恩典。”每一个字都刻在淑妃的心上,令她痛的不得了,陛下,陛下,你要鸩杀臣妾的亲人,臣妾却要逼着她们说谢主隆恩,这是多么残忍的事!
“不!我们不喝!”几人嚷着,就要绕过逼迫她们的淑妃,逃奔出去。
但是有太监宫女迅速的冲过来,根本不容许她们逃下去,用力的压制住这几人,领头的太监大声对淑妃说:“淑妃娘娘,请遵陛下旨意行事,喂她们喝下鸩酒!”
“不,淑妃你不能!”几人挣扎着,焦急的看着淑妃,拿起一杯鸩酒,递到一个人的唇边:“嫂嫂,不要顽抗了,你痛痛快快喝下去,你很快就会走进黄泉,不会太痛苦的。”
这是淑妃第二次看着被灌鸩酒的人,和第一次看的痛快不同,这一次她几乎被痛苦磨砺的要麻木了。
这个人却不肯张唇,用仇恨的目光瞪着淑妃,旁边的太监宫女还在催促着:“淑妃娘娘,捏她们的下巴,就能灌进去!”
淑妃怔了片刻,终于还是伸出手,捏住了那个人的下巴,用力捏下去,把鸩酒灌进了被她捏开的嘴里,没有全部灌进去,有一部分沿着嘴角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