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发作了,柳玉嫣心中模糊的想着,她用力的咬着,几乎要咬碎了银牙,痛,痛楚好像针刺,在她的四肢百骸里穿行,让她有落泪的冲动。
她也的确落泪了,从紧闭的眼角滚落,竟然不是透明的泪珠,而是带着淡淡血色的泪珠,一颗连着一颗从她的眼角滚落下来,很快的打湿了锦被,像是落花飘零。
这痛无药可解,需要她靠着意志力来抗拒,只是这一次疼痛来的凶猛,在她还没有准备的时候,像呼啸而至的海啸,在一瞬将她打落在潮头下,重重的砸进海底里。
她无力挣扎,也无力抗拒,只能被迫的,迅速的沉下去,任凭冰冷和特通包围她。
根本无法求救,她若不是咬着锦被,就会咬到自己的舌头。紧紧的闭着眼睛,任凭疯狂的疼痛淹没她,她不会逃避,也难以逃避,就让她牢牢的记住这痛,记住是谁给她的疼痛。
是景帝,是景帝,只有痛了,她就不会迷茫了吧,那就再痛一些,再痛一些,最好烙印在她的脑海里,不要忘记。
师傅,师傅,意识模糊了,柳玉嫣心中呼唤的是于禄,而她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以为,她呼唤的会是那个人……!
一声深深的叹息,一双熟悉的臂膀,环抱起锦被,也一并环抱起柳玉嫣,陷入昏睡里的柳玉嫣,感觉不到这个温暖的怀抱,也看不到这个人眼里满满溢出来的疼惜。
颖然,颖然,于禄在心中呼喊着,你可知道,你痛苦,我也在痛苦,你是痛在身上,而我是痛在心中。
看着怀中因为痛苦而昏迷的人,于禄,一双眼里除了疼惜还是疼惜,他以为和颖然的距离近了,会是最幸福的事,但是同时他也在痛苦着。
知道柳玉嫣发作了,痛苦难当的只有他一人,所以在那一日,柳玉嫣坦诚她迷茫时,于禄是担心的,担心柳玉嫣会不会突然发作,还好那一夜她没有发作,但是还是发作了吗?
这一次好像和前几次不同,发作的凶猛,颖然感受到的痛苦最深,是因为她重返皇宫的原因吗?!
如果于禄知道柳玉嫣会如此痛苦,他会阻拦她重复皇宫,和景帝见面吗?不假思索,于禄就找到了答案,他不会阻止,他依然会赞同柳玉嫣回来,因为他不想让柳玉嫣心中留下遗憾,那是比发作起来还要痛苦的遗憾。
“颖然,如果可以我愿意陪着你一起痛,我愿意分担你的痛楚,甚至代替你来痛苦。”
将自己的脸颊,轻轻的贴在怀中人的脸颊上,果不其然,碰触到的是冰冷刺骨,默默的催动内力,却不敢输送给柳玉嫣,那样不但不能除却她的痛,反而会加深她的痛苦,于禄只能把自己变成一个暖炉,也承受着灼热的痛。
“颖然,我们一起痛。”
是谁,在她耳边说,要陪着她一起痛,是师傅吗?
是了,师傅会一直在她身边,所以再痛苦也没有关系,她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个人!
“颖然,你心里在想什么?为什么会一直泪流不停?”
柳玉嫣在落泪,但是她的嘴角却浮现了一丝笑容,是谁在你的梦里,让你又哭又笑呢,我嫉妒能入你梦里的人!
“陛下,臣妾错了。”一番缠绵过后,贵妃慵懒的趴在景帝的怀中,她双目迷蒙,媚眼如丝,青丝披泄而下,散落在雪白的臂膀上,一副娇弱无力加媚态横生。
雪白的手臂缠绕在景帝的腰上,贵妃不想景帝立即离开,虽然她在东厢房,但是景帝每每在缠绵过后,片刻也不停留的赶去西厢房,若不是知道景帝不会在西厢房多停留片刻,贵妃早就想法子对付魏嫔了。
“爱妃,哪里错了?”景帝问,没有立即起身,刚刚心中一刹那闪过的痛是什么,尖锐!
“陛下,臣妾识人不清,让柳妃受了委屈,臣妾知错。”贵妃没有看到,景帝脸上一闪而过的恍惚,只愿意多纠缠景帝片刻是片刻。
“制衣坊的奴才已经处置了,爱妃,就不要再提起这件事了。”景帝表明了不想多谈,他有些不耐烦的推开了贵妃,起身让宫女服侍穿衣。
“陛下,您不要不理睬臣妾,臣妾不是有意介入的。”贵妃急急爬起身,一脸泫然欲泣,犹似海棠带雨,趁着她雪白的肌肤,更是惹人恋爱。
制衣坊的奴才虽然让她难堪,但是柳妃却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这一巴掌她记住了,迟早要讨回来,但是她也不想让景帝对她落个不好的印象,虽说后宫的妃嫔插手各房嬷嬷,尤其是掌权嬷嬷的选择是常有的事,谁知道偏偏在她这里出现了差错,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爱妃,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朕不打算追究任何人。”景帝没有回头,也就没有看到,听了他的话,而猛然抬头,杏眼里里射出哀怨视线的贵妃,用力的咬着下唇,贵妃说:“是,臣妾遵旨。”
不提了吗?后宫贵妃和柳妃都算是介入了,但是景帝却说不追究任何人,也就是说要让她和柳妃和平相处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柳妃凭什么和她平起平坐!
“来人……!”把声音控制在不会传出去的力度,贵妃冷冷喝道,在外面等候的宫女走进来一人:“贵妃娘娘,有什么吩咐?”
“把熏香换了,本宫不喜欢这个味道的熏香,立即给本宫撤换!”随手拿起身边的玉枕,贵妃大力的掷向香炉,却砸在走过去换熏香的宫女身上。
宫女的眼睛闪了闪,加快速度换好熏香,再将玉枕抱起,神色如常的放到床上:“贵妃娘娘,熏香已经撤换好了,娘娘,还有其他吩咐吗?”
“没有了,你下去!”贵妃一把扯下床幔,看也不看站在一旁的宫女,她心情不好,只想找人来泄愤,但是却不应该在双鸾阁发泄,所以她有些后悔,不得不极力压制住心头的怒火,没有喊出滚出去那三个字。
“是,奴婢告退。”宫女看着落下来的床幔,眼中闪过一丝怨恨。
“不能让柳妃和本宫平起平坐,她没有这个资格,就是三妃也熬煎了好几年,才能和她一起位列四妃。”雪白的小手,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贵妃的脸色变了又变,一年前她失去了重要的筹码,现在却不知何时才能再得到筹码,但是她不能让其他人抢先了,就是魏嫔也不能,因为魏嫔不可信!
她不会完全的相信一个人,尤其是和她一样的后宫女子,她们都是敌人,魏嫔只所以会答应她,是有所依仗,她那日分明看到了,魏嫔眼底隐藏的算计,她在推脱她,以退为进。
“要如何做呢?”贵妃喃喃自语。
要迈入西厢房的脚停下来,景帝突然向外面走去,他大踏步的走在红毡毯上,不理睬身后拼命追上来的宫女,没有人知道景帝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但是景帝也没有命令送魏嫔回去。
景帝没有走出双鸾阁,而是招手命乾清宫的大总管过来。
“陛下……”大总管走近,才发现景帝的脸色阴晴不定,刚刚距离的远,再加上是朦胧的粉红色光线,让她看不清景帝的脸,但是走近了,才发现景帝好像在担忧着什么,能看到景帝的眉宇蹙起。
“你速速到东华宫去看看,然后回来禀报。”景帝低低吩咐,大总管怔了一下,连忙应是,就一溜烟的飞奔向东华宫的方向。
到了东华宫,大总管没有敲开东华宫的宫门,他只把脸凑在宫门上,从那一丝丝的缝隙里看过去,东华宫里灯火通明,璀璨的白色炙光,照亮了一切,没有一丝的阴影,也没有一丝异样的地方。
景帝一直等在双鸾阁外,看着他飞奔离开,再飞奔回来,气喘吁吁的跪在他的脚下:“陛下,东华宫一切如常。”
什么话也不说,景帝又转回了双鸾阁内,大总管一边站起身,一边用手擦着脸上的汗,嘴里喃喃着:“这是怎么了,陛下,突然想起东华宫了?”
东华宫里没有异样,为什么他的心会痛一下子,虽然只是短短一瞬,但是他感觉到了,那份痛楚。
手不自觉的抬起,放在心口的位置上,景帝前进的脚步缓下来,甚至还有一刹那的迟滞,因为景帝原本要转向西厢房,却转到东厢房那边,还是在要迈步进去的时候,才恍然发觉的。
景帝的脸色很难看,虽然他立即转向西厢房,但是今夜他的确乱了一下。跟着景帝的宫女,不知道景帝为什么会变得异常,但是她们都压低了视线,不去想景帝的异常,也不去看景帝此时的脸色。
魏嫔紧张的等在西厢房里,刚刚她听到了景帝的脚步声,正要欣喜的跪下迎接的时候,又发现景帝迅速远离了,在那一刻魏嫔的脸上血色尽褪,指尖冰冷,人也好像被浸入了冷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