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她也要落得失宠的那一刻了吗?!魏嫔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指,紧紧的攥着,颤抖着。
不,我不要,我不要失宠!我不要被秦嫔和卢嫔讥诮,就在不久前,她刚刚嘲笑过那两个人。
这一刻,魏嫔好像才明白了,在后宫里的残酷,和景帝的残酷,才明白了,她不一定会一直得宠的事实。
冷,好冷,浑身都冷,也是第一次魏嫔对对自己,开始变得信心不足!
外间的宫女即使,注意到魏嫔的不安,也不会安慰她,或者说什么来分散她的不安。她们在双鸾阁服侍,已经看惯了后宫妃嫔们,得宠和失宠的来来去去。
每一个能进双鸾阁的妃嫔,都会有一种优越感,都会不自觉的傲慢着,以为已经得到了全部,其实她们得到,还不若不得的的好,失去了才是最痛苦的吧。
好像只等待了眨眼的时间,又好像等待了一百年之久,在魏嫔已经熬煎痛苦不堪的时候,她有听到了景帝的脚步声。
魏嫔僵滞的身体,猛然一抖,她沮丧的心离开变得飞扬,欣喜写满她的脸颊,她听到了,在经过漫长时间后,她终于又听见了,属于帝王的脚步声,正向着她的方向走过来。
抬起头,魏嫔暗自笑自己的懦弱,虽然景帝暂时离开了片刻,但是没有派人送她会仪华宫,就说明她没有被抛弃。
当魏嫔意识到,她没有被抛弃的时候,她才蓦地发觉,身体里的力气,仿佛在刚刚的惊吓里,被一下子抽尽了,她人,往后退了一步,蓦然跌坐进椅子里。
那一瞬间,她想,用手捂住娇嫩的脸庞,想要哭泣了。
景帝走进西厢房,魏嫔猛然站起身,却因着身体的虚弱无力,而摇晃了两下,才站稳了身体,慢慢的跪下去:“臣妾参见陛下。”
“嗯,起来吧。”景帝绕过魏嫔走进里间,没有向往常一般搀扶起她,就好像没有看到跪着的魏嫔一般。
魏嫔的脸色还是很难看,但是她强自振作起精神,被一时的冷落没有关系,只要她还能在今夜侍寝,她就别无其他的奢求了。
还是两个宫女过来,搀扶起一时爬不起来的魏嫔,等到魏嫔双脚不再颤抖了,才放开架着她的胳膊,低声对她说:“娘娘,请进去吧,不要让陛下久等。”
魏嫔迈步就要走进去,但是她的脚下一软,原来她的力气并没有恢复,只能一步一挪的进了里间。
景帝正坐在床上,看到魏嫔走进来,向她招手说:“过来。”
他的声音带着不耐烦,找不回之前的温和,魏嫔不知道景帝为什么,心情会变糟糕,她是不敢过问原因的。
心中隐隐浮起不安和恐惧,她只希望景帝不要再向,那一夜那般粗暴。
“陛下。”魏嫔怯怯的喊,却不能引起景帝心中的怜惜,景帝一把扯下魏嫔,将她揽在怀中,魏嫔不由自主的僵住了身体,她不想承受景帝的怒火。
下意识的紧捏住自己的衣领,魏嫔在心中喊道,是谁,的罪了陛下,要让她来承受,是贵妃吗?
景帝看不到怀中,魏嫔的恐惧和僵硬,他只是陷在自己的思绪里,虽然心中不再有之前的尖锐疼痛,取而代之的是让他不知道,为了谁而产生的怜惜。
魏嫔偷偷看看景帝的脸,又快速的低下头,他没有胆量惊扰景帝,只能僵着身体,景帝揽着她的手是冰冷的。
“陛……下……”虽然恐惧,但是魏嫔还是颤抖着呼唤了一声,景帝的手捏痛了她,景帝再不放手,魏嫔感觉她的胳膊,就要被景帝捏碎了。
回过神,就看到怯怯的魏嫔,景帝的心中又是一阵烦躁,怀中的暖玉温香,让他不能有一点的兴趣,只想着将她推出去。
而景帝也如此做了,他一把推开了魏嫔,让她跌倒在床上,魏嫔跌趴在床上,看着不耐烦从身边走开的景帝,手指猛地抓住锦被,用力的咬住了红唇。
陛下,您为什么要推开臣妾?难道您真的开始,厌恶起臣妾了吗?!
心中的焦躁无法消除,景帝根本无暇顾忌身边人的喜怒哀乐,心中有一股冲动,让他离开双鸾阁,到某一个地方的冲动。
狠狠一挥袖子,景帝大踏步的走了出去,身后传来魏嫔绝望的呼唤:“陛下……!”
徒劳的伸出手,凄婉的呼唤也换不回,大踏步走出去的景帝,魏嫔绝望的把头埋进锦被里,哀哀哭泣起来。
片刻后,有一个人走进来,魏嫔抬头看去,希翼的目光,一下子变成了失望。
走进来的不是景帝,而是一个二等宫女,她平静的看着魏嫔,因为哭泣而变得红肿的双眼,还有失望到绝望的目光,这些她看多了,也不再会有什么影响,她只是直板的对魏嫔说:“魏嫔娘娘,请收起你的眼泪,你不能坏了宫里的规矩。”
在后宫里不能轻易在人前流泪,这是一条亘古不变的规矩,说是哭泣和眼泪会给皇宫里带来晦气。后宫的妃嫔们,还有太监宫女们,哪一个都不能随随便便的落泪,如果是妃嫔落泪,宫女会再三提醒,如果是太监宫女落泪,只会被乱棍打出去。
魏嫔怔住了,良久,才恨恨的用衣袖擦去脸上的泪痕,冷冷的对宫女骂到:“滚出去!”
“请魏嫔娘娘安寝。”宫女不把魏嫔的怒骂放在心上,她微微屈膝一礼,为魏嫔放下床幔,吹熄宫灯就退下去了。
“不能落泪吗?”魏嫔望着眼前一片漆黑,喃喃说道,宫里还有这样一条难以理解的规矩吗?!
难道不能正大光明的哭泣,必须偷偷的哭泣吗?受了委屈,也要苦苦压制自己,心中的悲伤吗?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魏嫔有些后悔了,后悔为什么要执意进宫,还为能入选而欣喜若狂。只是这伤心很快被揭过去了,虽然是短短一瞬的后悔,但是也的确在魏嫔的心上留下了浅浅的划痕。
“不能后悔,也不绝对不应该后悔,这就是我的命运,我要接受!”魏嫔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试图说服自己。
就这样,魏嫔一时伤心,一时又强打起精神,劝慰自己,逐渐的沉入了梦里,在梦里,是一片漆黑,就好像她的心,绝望的找不见一点的光明。
景帝出了双鸾阁,没有回乾清宫,也没有带一个人,有太监宫女想要跟上来,被他一个冰冷的眼神就给冻住了脚步,大总管赶紧的招手,让太监宫女远远的缀着,只要景帝还在他们的视线里就不算失职。
虽然景帝好像是在漫无目的的走着,而且他还有意选择了,远离那个地方的道路,但是当景帝发觉的时候,他还是踏上了,通往东华宫的道路。
每接近东华宫一步,景帝心中的焦躁好像就减轻一点,而心中的怜惜却又增添了一点。
为什么会自动自发的来到东华宫?景帝站在东华宫的宫门外,看着紧闭的宫门,久久沉默不语。
东华宫里已经没有那个人的存在,为什么他在心中有变化的时候,下意识的走过来?
远远跟过来的太监总管,看到景帝站在东华宫前一动也不动,他们也不敢向前一步,只是下意识的看一看大总管,想看他有什么吩咐。
“谁也不要过去,都老实的在这里等着。”大总管向后退一步,整个人隐身到暗影里,众人也一起向后退一步,躲避到大总管的背后。
夜空里高高挂着一弯新月,清冷的月辉洒落下来,给站立的东华宫前的景帝镀上一层淡淡的光华,远远看去好像一尊伫立的石像。
“大总管,陛下要一直站到天亮吗?”他们已经在这边等了好一会了,冬日的夜晚很冷,虽然他们穿着冬衣,但是长久的站着,冷气还是浸透了衣物,一个个都冷的不停的发着抖:“大总管,这天太冷了,若是让陛下受了风寒,朝中大臣又要无理取闹了。”
探头探脑的向外张望了一会,大总管无奈的说:“陛下,不传话,咱家也只敢在这里偷窥,若是陛下要守一夜,说不得,我们也要守一夜,明日的事明日再说,谁要上书无理取闹,就尽管来吧,反正我们这些奴才,时不时会成为他们攻击的目标。”
他能怎么办,难道要让他冲过去,将景帝拉回乾清宫吗,还是冲上去,敲开东华宫的大门,让柳妃把景帝迎进去,如果他那样做了,除非他不想要脑袋了。
忽然间,景帝动了,让远远守着的人们,都激动起来,一个个睁大了眼睛,紧盯着景帝。
伸手锤在东华宫的宫门上,远处的大总管差一点就跳出去了,幸好他还记得,他只是奴才,才堪堪的把迈出去的左脚收回去。
东华宫里有人出来,踢踢踏踏的来到宫门口:“什么人?”
“朕。”景帝说。
只是一个字,就让东华宫里一阵人仰马翻,宫门从里面徐徐打开来,东华宫的太监宫女跪了一地,刚刚问话的小太监,跪在最前面,哆嗦着身子不停的扣着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不知道陛下驾临,陛下饶命啊……!”
“柳妃睡了吗?”景帝没有理睬,向他请罪的小太监,只是淡淡问道。
“回陛下,柳妃娘娘已经睡了。”人群里的小玉回到。
谁也没有料到,景帝会在半夜三更时分驾临,东华宫里当值的都赶过来了,今夜小玉要当值,所以她也赶了过来。
景帝越过一群跪着的人,走上台阶,院子里的慌乱动静也惊动了没有当值的人,小悦披着单衣走出来,当她看到景帝的时候也惊讶了:“奴婢参加陛下。奴婢,进去通禀。”
“都在这里待着。”景帝留下这一句,径自走进去,小玉蹭蹭跑过来:“小悦?”
“不要慌,陛下驾临东华宫是对娘娘的恩宠,虽然驾临的时间有些突然,你们该干嘛还干嘛去,当值的继续当值,不当值的去歇着。”小悦揉揉脸颊,让自己迅速的清醒过来。
景帝突然到来,不要说他们惊讶,就是她也是惊讶的,但是景帝要来东华宫,也不能拒绝。看今夜的慌乱,小悦觉得今夜她是不能再歇息了,景帝孤身前来,想必那些伺候的人,此刻就在外面,那些人也会赶过来,有身份的太监宫女,还要安排地方歇息。
除了这些,小悦抬头看看夜色,再过不久就是景帝上早朝的时刻,到时候又是一番劳动,唉,随手抓住一个人,小悦令她到御膳房,吩咐御膳房将点心送到东华宫来。
在一片忙乱里,大总管带着一群人进来了,小玉和小悦赶紧的迎过去,也顾不得多说,请大总管几人去歇息,她们继续留守。
景帝走进东华宫的时候,于禄还留在寝宫里,他听到外面的慌乱,还有给景帝请安的声音,眉宇间闪过一丝恼意。
景帝竟然选这个时候闯进来了,他怀中的柳玉嫣还在昏睡,虽然不再发作了,但是痛楚还在折磨着她。
也只有到这时,于禄才敢把内力输给柳玉嫣,缓解她身体里的痛楚和冰冷,但是景帝的到来,致使他被迫打断,势必会让柳玉嫣多痛苦一阵子。
心中虽然着恼,但是于禄不得不放手,小心的扶柳玉嫣躺好,于禄再看一眼昏睡的她,在景帝走进来的前一刻,从后面翩然离开。
景帝一走进来,就听到了压抑的痛楚的呻吟声,他紧走几步,一把挥开了层层帷幔,还有床幔,就看到咬紧唇,蜷缩成一团,强忍痛楚的柳玉嫣。
她好像陷入了噩梦里,怎么也无法挣脱,只能徒劳的挣扎着,浑身被冷汗浸透了,整个人好像刚从水里出来。
“来人,传国师!”景帝的脸上掠过一丝惊喜,在噩梦里挣扎的柳玉嫣,把他拉回了那个异样的夜晚,难道那个人还没有完全离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