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谨言抬眸望着这杂草丛生的山洞,蜘蛛网已然遍布各个角落,深褐色的青苔如同爬山虎一般爬满墙壁,从墙面上蔓延下来,如此荒废的地方却莫名让他感觉心安。
他走进山洞后,寻了一块高处缓缓坐下,浑身的酸痛感让他忍不住紧蹙眉头。
幼狼轻轻呜咽,从心底泛起的怜悯让他撕下自己的衣角为幼狼包扎,勉强为它止血。
或是幼狼伤的不深,它身上的血已经凝固,未曾看见新的血液浸出。
帝谨言将它揽紧几分,将自身仅有的温暖给它,霎时抬眸望着洞外白茫茫的一片,心中思绪万千。
他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干粮早在雪崩时被冲掉,而他是否无法再见她一颜……
“不知道愈心草到底在何处……”帝谨言喃喃道。
“呜……”幼狼似有些灵识,能听懂他的言语,一直在轻轻呜咽着,似是想告诉他一些东西。
他的思绪被它唤去,帝谨言将幼狼抱起,笑容中夹杂着苦涩,“怎么了?饿了吗?可我也没有食物可以吃,委屈你了。”
幼狼眨巴着眼睛,明白眼前的人并不能听懂它的话。
眼下它的伤口已然自愈完好,雪山狼族一向重恩义,它,想帮他。
夜晚,清冷的月光倾洒在这片雪地上泛着淡淡蓝光。
雪山的夜晚格外的寂静,仿佛时间停止。
而洞外那闪烁的星空让帝谨言想到了云梦落,她的双眸有时熠熠生辉,就像此刻的蓝色星河。
凛冬散尽,星河长明,为了她,他愿意承受一切,也愿意放下一切!
洞口外忽然传来密密麻麻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像许多东西极其有秩序而有极轻地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咯吱”声。
一阵莫名的害怕一股脑冲上心头,帝谨言立马警惕地望着洞外,现在的他赤手空拳,精疲力尽,饶是如今也不过是强撑罢了。
洞外忽然出现了许多双冰蓝色的眼睛,一阵阵的狼嚎在洞外此起彼伏,听得人心中发毛。
幼狼闻声而去,当它站在洞口,望着山下一群狼时,它的口中也发出一阵极其有威严的狼嚎声。
此声一出,狼群鸦雀无声,纷纷埋下头去,像是在迎接它们的王。
“本王不慎为雪崩之灾所祸,幸得洞中之人所救,而本王有意报恩,欲将圣草赠于此人,尔等有议?”幼狼独自站在山间边,望着下方密密麻麻的群狼。
此言一出狼族议论纷纷,狼嚎的声音霎时变得嘈杂起来。
一位成年的狼走出,望着幼狼沉沉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警告,“大王,我们狼族讲究恩义并重,况且狼族世代守护圣草,本就是在等待有缘之人,而他又救了大王,于情于理,可……”
幼狼闻言甚悦,嗷呜一声,“那便请长老去取,取来便送予恩人,送他出北寒。”
“遵大王旨意!”
霎时,雪山中一直萦绕着狼群的狼嚎声,绵绵不断,此起彼伏。
帝谨言听着一声又一声的狼叫,脑中紧紧绷着那根弦,直到幼狼再次进洞,在他膝间轻蹭,他才莫名松了一口气。
一直守在北寒之地入口的人听见这绵延不断的狼嚎只觉后背发凉,忍不住猜测这帝谨言是不是已然葬身狼腹。
幼狼将帝谨言带出洞外,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遍布整个雪山,一眼望去也望不到尽头。
这样震撼人心的场面让帝谨言心生骇然,出于本能地警惕了很多。
幼狼抬腿走向前,一声长啸,群狼皆让。
些许雪星过后,是一道极宽的道路。
一头成年的雪狼口中含着一颗愈心草缓缓走来,埋首将药草放下后便走开了。
而幼狼则软萌地抬腿趴在帝谨言腿上,咬着药草亲切地递给他。
淡淡幽香悄探入鼻,帝谨言才反应过来,大喜过望,手中所放的正是他苦苦所求的愈心草,许是他无意间救了这雪狼的王,它报恩才将此物送给他。
帝谨言感觉心头滑过一道暖流,抬手轻揉幼狼的头,“谢谢你,让我可以救我心爱的姑娘。”
幼狼亲昵地蹭了蹭,俨然已无王者气势。
这时,一匹成年的雪狼匍匐在地,体型巨大,时而回眸观望着他。
幼狼轻轻叫了一声,在雪狼旁走来走去。
帝谨言会意,手中捏好愈心草,小心翼翼地爬上雪狼的背,看着下方,他才惊叹雪狼成年以后的体型之大,怕是三个成人加起来也没有一只成年雪狼大。
又是一道道狼嚎起,帝谨言紧紧抱住雪狼,任它穿梭雪山,送他出山。
风在耳边呼啸,天空又飘起小雪,刺骨的寒也无法掩饰他心中的激动和雀跃。
帝师府
“小姐,老爷前几日已然启程去北寒之地了。”
“什么?”云梦落瞪大双眸,霎时心中情绪翻涌,眸中蓄满泪水。
“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本小姐?”云梦落杏眸一瞪,泪眼汪汪,泪眸之下是滔天的怒意,显然是很不满意眼前这位管家。
管家有些为难,“老爷走之前吩咐过了,老奴不得不从啊!”
“……”
明明她已经尽力在阻止这一切了,为何还是发生了?
怎么会这样呢?
如果爹爹和谨言都出事了,让她怎么办呢?
“小姐,高公公来了。”一位婢子躬身行礼道。
云梦落闻言,抬眸看向门口,果然,没过多久,一位身着深蓝色太监服的公公手拿拂尘跨进大厅中。
看见云梦落,眉弯眼笑道,“大小姐,陛下有口谕,传您上朝议国事。”
云梦落默默平复一下心情,微微勾唇,“请公公稍等,梦落更衣便来。”
……
北寒之地
雪狼轻轻趴在地,待帝谨言走下身来,它才站立起来往回跑去。
望着雪狼渐行渐远,逐渐与雪山融为一体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他不过是举手之劳,却换得如此这般厚重的回报,离别时一句道别也没有。
这一个月,倒如梦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