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要是让刚才进门的男人听见,他定要冷笑一声:我家公子去药馆要的是药童,结果付了订金后来的是个俏丽丽的少女,当结亲呢这是?
问题是这女的还整天盯着自家公子,自然是能把她支走就支走喽。
等思蓉一走,宿一便弯腰,左手扶住小孩的腰,右手揽住他的腿,将他抱起,而后朝一脸惊讶的男人说:“把东西拿我房间里。”
直到自己被放在了床榻上,脑袋当机的小太子才回过神。
“伤怎么弄的?”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药箱,宿一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问。
没有说话,小太子感到他没有站在自己身边,而是在床边的桌前时,他才敢偷偷瞄上一眼,这一眼,看的他眼眸一颤。
自此,眼里再容不下任何人。
那人一袭宽松的白衫,袖口随意挽起垂下,皮肤白莹通透,双手指节分明而修长,墨黑的长发柔顺的披在脑后直到腰际,唯有几缕垂在耳畔。
一双柳眉如画,有着墨瞳的凤眸里浅浅的映着药箱里的几株药草,眸底幽深,似隔了千重雾山。鼻梁挺而柔和,殷红的菱唇轻抿,右眼角下点着一颗小小的黑色泪痣。
小太子忽地困惑,母后那日说的,是右眼角还是左眼角呢?
他看到谪仙儿般的那人手里捏着一株药草向自己走来,坐在自己一边,垂下头,用手轻轻捻碎草药,又因先前问的那句没有被答复,尾调稍上扬的“嗯?”了一声。
小太子忙收好思绪,想着:母后说的,应是右眼角吧,他应没找错人。
心里的负担忽地消失,他藏着心思又偷瞄那人一眼,小声回怕,“怕是刚醒时,够屏风上的衣服,不小心摔倒伤的。”
语落,宿一没再说什么,只是用手抬起他的一只膝盖,将碾碎的药轻柔的涂上去。
房间里一时有些安静,小太子也只低着头,小腿那只觉一点清凉,伤口的疼也渐渐散开。
他歪头,原本自己还不清楚为何这人知道自己受了伤,原是那白色的里衣已渗出一点红。
待替他涂完膝盖以及手上的伤时,宿一收拾完药草,发觉小太子已有些磕睡的现象,便道:“若是困了,便躺下睡会儿。”
小太子有些不好意思,他才刚睡醒,这会儿又因谪仙儿的人手指微凉,给他涂药时感觉很舒服,便又想睡了。
但确实想睡,瞌睡虫赶也赶不走,小太子便乖乖从床边爬到床头,刚躺下,腰后的一阵疼痛便使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宿一刚准备合上药箱的手一顿,两三步走到床边,伸手将小太子整个人翻过来,很自然地将他的上衣往上一推,入目瘦白的后背上,中间一片淤青。
小太子整张小脸通红通红的,他清晰地感到谪仙儿的人微凉的指尖在他背上一划,忍不住浑身一颤。
他将半边脸埋在枕头上,结结巴巴地解释,“腰上的伤,是我醒来就有的,我也不清楚怎么弄的……”
宿一轻抚了抚那片淤青,淡淡道,“没破皮,只青了点,涂点膏药便可。”
小太子闷闷地“嗯”了声,随后就在腰后的清凉及一阵酥麻中入睡。
见他已熟睡,宿一拉下他的上衣,将他正过身,掖好被子,这才盖好放在枕边的膏药,收拾好药箱。
这时候,那拎东西的男人打开房门走了进来,看见床上的小孩时有点惊讶,同时鼻尖动了动,道:“公子,你让小屁孩睡你房间就算了,怎么还替他涂了药,连雪莲玉膏都用上了!”
宿一挥了下左袖,桌上的药箱忽得消失,他走出房门,示意男人出来后,又将房门掩上,清声说:“这东西我多得是,不差这一点。倒是你,上个楼这么慢?”
男人有点委屈,指了指楼下,“你上楼后,我就被几个官兵喊出去了。要不是我够聪明,提前把我们买的东西调包,不然咱早就被抓去了。”
沉思了下,宿一扬了扬头,“去你房间说。”
两人走进隔壁的一个房间,宿一打开窗户,撇了眼客栈门口依旧徘徊的几个官兵,问:“行竹,皇宫可有贴什么告示下来?”
男人坐下猛喝一口茶,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摊在桌子上,“喏,是小屁孩的画像。说什么几日前皇后在其寝宫遇害,太子失踪,谁找到太子就赏赐金银无数。”
“呵,”宿一走到桌旁坐下,亦倒了杯茶浅饮一口,“这狗皇帝倒想的好,这告示一贴,那些个大臣皇子,怕早就派人暗中追杀太子了,到时候怕是连尸首都找不到。”
闻言,行竹眨了眨眼睛,“公子,你不会要除了这狗皇帝吧…对于我们现在的局势来说,还是不要多管的好。而且,我们也不能一直带着这小屁孩。”
宿一垂下眼眸,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嘴角微勾,“他是傅姨的孩子,傅姨死了,总不能丢下他一个人。既然我们不能带着他,就得先给他找个安身之所。”
“而狗皇帝欠傅姨的,我会让他还债。其余的,全凭那孩子想这么做了。毕竟,直接杀了狗皇帝,太便宜他了,不如先从他身边最重视的下手。”
“比如他最得意的皇子?然后,再暗杀那狗皇帝?”行竹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