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的话,七皇子伤了身子,今后恐不能有子嗣,臣等尽力了…”几名太医战战兢兢的跪下,身为院正的周太医硬着头皮说道。
段淑妃一听这话,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武英帝心头大怒,晃眼又看到一旁亭亭玉立的陆问鱼,面色一僵,压着怒气放低了声音道:“让金霖看笑话了,站着乏了吧,你看是我派人送你回宝福宫还是?”
陆问鱼微微一笑,她如何不知他的意思,当下行了个礼,柔声道:“民女告退,陛下当心龙体。”
武英帝好感倍增,解人意,识大体。
满意的点头笑道:“你既入宫,不妨多陪母后一些时日,孤得了空就去瞧瞧,也尽尽这地主之谊。”
陆问鱼轻声应“是。”
武英帝抬手正欲叫德云送她回宝福宫,不妨薛让站出来行礼。
“请父皇恩准儿臣送表姑姑回宝福宫。”
…
“殿下真真是好手段,好一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民女今日算是受教了。”途经太液池,薛让吩咐同行的宫人远远跟在身后,陆问鱼料到他有话要说,当即先发制人。
她神色清冷,艳丽无比的容颜因为她的通身气质平添了几分高不可攀。
薛让心中暗叹,不愧是民间传闻的“月宫仙子,”这容貌这气度,当得起一句“仙子。”
可惜叹归叹,说出口的话却没有带几分客气。
“表姑姑谬赞了。”薛让挑眉,对于陆问鱼的嘲讽浑不在意。
陆问鱼神色一凛,她带着陈静妃和汪秉出来时正碰上这位病秧子太子笑吟吟的站在门口,见她们三人出来,当机立断做了安排。
她不想掺和进去,只是因为芙嘉公主,她才决定救汪秉一次,只是陆问鱼没有料到,薛让竟然连她也一并算计了进去。
“好,很好。”陆问鱼冷笑一声,不再多言,抬脚便走,话不投机半句多。
薛让唇角微勾,提步跟随而去。
“二哥,二哥!”没走几步就听见了六皇子的声音,薛让转身一看,就见六皇子正拖着三皇子疾步而来。
到了跟前,三皇子施了一礼,“见过二哥。”
六皇子心急如焚的往陆问鱼的方向看去,听到六皇子的声音,才敷衍的拱手道:“见过二哥。”
随即追问道:“二哥,方才那位女郎是谁啊?”
薛让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只来得及见到陆问鱼消失在假山后的一片裙角。
“那是金霖表姑姑。”薛让自是知道陆问鱼的名字,只是太后与武英帝都唤她金霖,他也随着他们那样称呼了。
“表…表姑姑?”六皇子不敢置信,心碎了一地,这仙女似的女子竟然会是他的表姑姑?这辈分,他做梦也不敢肖想。
三皇子也分外震惊,但他更震惊的是他们居然会有个表姑姑,为何这件事他从不知情。
看样子林贵妃也不知情,否则不会从未向他提起。
“是啊,我也是才知道不久。”薛让不甚在意的答道,眼里划过一丝嘲讽。
有趣至极。
...
宝福宫,太后已经先一步知道了仁康宫内发生的荒唐事,此刻坐在主位上面色不虞,芙嘉公主正在下首劝慰。
一子一女由寻芳领着在院子里抓羊拐。
陆问鱼回来后向太后行礼后,表达了想回沉香苑的想法。
“今日才入宫,怎么就要回去了?”太后拉住她的柔夷不肯松手,明日就是除夕,她还等着在宴席上公布她的身份呢。
“姑母,金霖知道您的心意,只是您应该知道,金霖并不在意那些。”陆问鱼微笑道,她只想过自己的清净日子,如果按着太后的想法来,只怕以后都安生不起来。
“不行,陆家只有你这么一个嫡系血脉了,当初是我对不起你们,这回说什么也要听我的。”太后坚决拒绝,“是不是听陛下跟你说什么了?如果他敢多嘴,我去教训他。”
说罢作势就要去找武英帝。
陆问鱼赶紧拦住她,只好答应一切听她安排,只是绝不能给她什么封赏,只当是认个亲就行。
太后见她应下,这才满意,至于陆问鱼说的不要给封赏的要求,她直接忽略了过去。
在她看来,陆家唯一的嫡女值得天底下最好的东西。
段淑妃悠悠转醒,大宫婢秋云赶紧上前扶她半坐起来,再往她身后垫上一个百花争春的大引枕。
“娘娘醒了。”
段淑妃挥挥手,秋云意会,倒了碗茶水服侍她喝下,她方像清醒了一般,疲倦的问道:“陛下呢?”
“回娘娘的话,陛下将您和七皇子送回来后就亲自去清查此事了,容嫔与钱心儿已被收押。”秋云垂手立在一旁恭敬答道。
段淑妃冷哼一声,美眸里迸发出一股浓烈的恨意,锦被上纤细白嫩的手狠狠握紧,“清查?他能查出什么来?那个贱种既然做了,那必定就不会留下把柄。”
说到这里,泫然欲泣,“只可怜了我的儿…”
将来不能再有子嗣,也就意味着那个位置与她段家再也无缘。
秋云听她如此说,赶紧跪在地上,泪流满面,“求娘娘宽心,天下能人异士良多,必能寻到一个能治七皇子身子的人,再说,娘娘您还年轻,将来未必不能再有龙子,奴婢求您好好爱惜自个儿身子,您没有必要为了段家不顾惜自个儿。”
段淑妃却没有因她的话宽心,反而直起身子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
“贱婢!”在她看来,秋云的意思就是劝她放弃七皇子,她是可以再生一个,但如今成年的皇子已有六个,等她的皇子长大,黄花菜都凉了!
尤其是她还提到段家。
“给我去殿外跪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起来!”她咬牙切齿道,精致的五官因为怒气变得狰狞,秋云伏跪在地瑟瑟发抖。
…
时至午夜,偌大的殿外,秋云单薄的身子跪在冷如寒冰的地上。
段淑妃贴身大宫婢的位置人人艳羡,不在其位却不知其中辛酸。
她自大段淑妃进宫起就跟在她身边,一步一步跟着她走到今日,段淑妃一人得道,身边伺候的人跟着鸡犬升天,连着她也跟着水涨船高,可惜却没人知道,她从未过过一天的安生日子。
福洲提着食盒缓缓近前,见着瑟瑟发抖的秋云叹了口气。
“你明知娘娘听不得逆耳之言,这又是何必呢?”他蹲在秋云面前,将食盒放下。
秋云看着他的靴子不说话,他靴子面上的蝙蝠还是她亲手为他绣的。
“娘娘知道你我二人素来关系要好,特地命我给你送碗汤,也顺便…送你最后一程。”
秋云依然低头不语,福洲摇了摇头,“娘娘特意嘱咐,要用好药,一定要让你毫无痛苦的走。”
说罢撩了袍子站起身来转身离开。
秋云将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没想到段淑妃居然想要她的命,自古忠言逆耳,古人诚不欺我!
也罢,那便怪不得她了!
她站起身来,一脚踢翻了食盒趁着夜幕匆匆离去…
秋云去往的方向是景安宫,那个关押着众多失宠妃嫔的荒凉宫殿。
穿着黑色狐裘的女人站在榕树下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原来是气喘吁吁的秋云。
她唇角泛起一丝嘲讽的冷笑,“想通了?”
秋云顺了顺气,点头答道:“想通了。”
女人对她的回答十分满意,“那我便着人去安排,但你不要忘记你答应的事。”
秋云跪下磕了个头,“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