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世宗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是一个圈套？不，这不可能是个圈套，他们要我没有用，那他们要的是什么？沈汉生的脑子飞速思考，却无法得出一个清晰的结论。
“你好像没有受到脉冲弹的影响啊，”杨世宗若有所思，“莫非你早就料到我们有这样的武器？”
“你如果要杀我……最好是现在。”
杨世宗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接着说：“你想得太美了，皇军不会让你死的。”
满军士兵冲了进来，开始清理敌人的尸体。
“还少了一个。”一个士兵说。
杨世宗头也不抬，说，“她去驾驶室了，大概还想把皇军的甲兵发动起来。”
沈汉生突然明白了，虽然机器人无法被遥控，但也许仍然可以驾驶。现在已经不能通过网络对机器人发动攻击，只有真刀真枪火拼。如果可以驾驶机器人，说不定还有转机。
杨世宗又一笑，“但这都是妄想。”
他举起那只长枪，瞄准装甲机器人的腰部装甲较薄的部位，扣动了三次扳机。
装甲上多了三个小孔。接着是一串恐怖的爆炸，机器人变成了一个火球，瓦解崩溃，瘫倒在地，熊熊燃烧起来。
“老黄！”沈汉生挣扎着大喊。
驾驶室的门开了，老黄从舱室里滚落在地，脸上都是血，身上的军装在燃烧。
她艰难地站起来，对着杨世宗，颤抖着举起枪。
杨世宗大笑一声，抽身朝她奔去，速度奇诡，身形忽快忽慢，如幽灵般闪动。老黄一颗颗射出枪里的子弹，竟然无一命中。满军也都从容观看，并不向老黄开枪，想必都确信正在闲庭信步的杨世宗没有任何危险。
不知道杨世宗到底是躲开了子弹，还是他根本就是不死之身。沈汉生瞪大双眼，直看得眼珠充血，都快从眼眶中迸出。
老黄打完弹夹里最后一颗子弹，杨世宗已奔至她面前。他抽出一把匕首，狠狠插入老黄的胸口，直没至柄。
沈汉生感到钻心的疼痛。他想要扑过去，两个士兵把他死命按倒在地。
老黄手枪掉落，身体砰然跪倒。片刻，她又缓缓挣扎，想要举起第二支枪。
杨世宗从她手里夺过日夜陪伴她的可汗消音手枪，对着她的眉心补了一颗子弹。
她倒下了。
沈汉生再也忍不住，疯狂地大骂起来。
直骂得他自己的双眼也模糊了。
“闭嘴。”一个带着机械味的女声说。
沈汉生一愣，杨世宗也听见了，所有人都在寻找，但没有发现声音的来源。
燃烧的驾驶室里又走出一个人影，是一个身着日本驾驶员紧身服的瘦小女性。她戴着头盔，黑色面罩把上半张脸都遮盖了起来。从她远超人类的矫健动作来看，她是一具机器人。
“凌……”沈汉生抬起头，难以相信这是真的。
他突然明白了，装甲机器人的驾驶员也是机器人，所以刚才老黄奋力爬上驾驶座，并不是要自己驾驶机器人，而是要把凌的意识从被脉冲弹毁坏的机器人导入驾驶员的电子脑中。刚才的下载已经完成了，老黄用自己生命最后的力量，把她的命救了回来。
满军士兵都把枪口对准了凌，她摘下头盔，扔到一边，露出一头整齐的短发，和一双灰色的瞳孔，低头看着自己的新身体，脸上毫无表情。
她的身体柔软，裸露出的皮肤反射出灰白色的光，同时具有橡胶的韧感和金属的光泽。更重要的是，她身上明显没有任何武装迹象。
看着她绿底赤纹的紧身衣，沈汉生好像猜到了什么。
杨世宗见过日军的机器人军团，那是整个亚洲和太平洋上最强的武装力量，超越了一切人类最血腥和疯狂的想象，因此他坚信日军必将取得战争的最终胜利。装甲机器人强悍如此，其驾驶员机体说不定也暗藏机关，必须要小心对付。
沈汉生明白，即使他的A面还在，凌的电子战能力也远远在他之上。她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存在，而成为纯粹的电子意识后，去除了人脑的束缚，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就凭他这样的凡夫俗子，实在是难以妄加揣测。如果现在还有网络的话，胜负必定难以预料……但不幸的是，刚才的脉冲弹，已经毁了一切电子战的可能。有什么办法可以恢复网络？哪里还藏着灾难备份网络？他强迫自己拼命思考，但收效甚微。
“想不到你居然还活着。”杨世宗冷笑了一声，对女性机器人说。“不要做无谓的抵抗。如果你合作的话，我可以保你不死，但你必须按照我的条件……”
“他们干扰了电磁波？”凌突然问道。
“是脉冲弹。所有人都掉线了。”沈汉生说。
“找死。”凌似乎笑了一声。
她猛地启动，奔跑起来。
杨世宗举枪正要射击，发现她已经在身前了。她移动犹如鬼魅，世间没有人类能做出这么快的动作，肉眼已经无法看清，只能听到金刃破风之声。沈汉生一眨眼间，杨世宗的头已经旋转飞起，划出一道白里带红的抛物线。他的身体还站着，鲜血喷涌了出来。其他满军仿佛见到鬼一般，大叫起来，纷纷开枪，一道幽灵一样的暗影掠过，到处都是枪声和惨嚎声，沈汉生只有从飞起的残肢和弥漫的血雾中，才能勉强跟踪到杀戮行进的路线。
不到五分钟，整个楼下安静了。楼上的满军正在疯狂逃跑，凌并没有追赶，沈汉生终于看到了她手中寒气逼人的兵器，那是一把冰之刀。一瞬间，它毫无征兆地化为雪粉，消失在空气中。
沈汉生知道，那部装甲机器人不是夜叉王，它的驾驶者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