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啼得得,他们又开始奔驰起来。
来到雨台山下一处树林密集的隐蔽处,怀王瞅着山鬼细腰妖精一般的魔鬼身姿,比最美艳的花朵还要妩媚的脸容,内心涌起一阵只想拥抱她,亲吻她,占有她的不能自制的冲动。他马鞭子一挥,示意护驾亲兵停下,自己跳下马背,让亲兵把雪龙马牵走。
夔柳也从马背上滚了下来,怀王要去扶她:
“别别别,朕来抱你下马,别闪了细腰。”
山鬼细腰早稳稳地落到了草地上,将马缰往怀王跟前一甩,象一头梅花鹿钻进了树林。怀王把马缰交亲兵,一路小跑着去追赶小妖精,喊着:
“看你往哪里跑,朕要抓住你。”
怀王正当血气方刚的中年,马背上征战了小半生,身体强壮,在同龄男人中他算是跑得很快的了。然而,与在巫山悬崖峭壁上如履平地,能追上老虎豹子的山鬼细腰相比,又是小巫见大巫了。
男人王已经跑出了一身毛毛汗,气喘吁吁,可山鬼细腰还在树林里疯跑,连跑边叫:
“大王,来呀,我在这里!”
“朕要抓住你!”
“来呀,抓夔柳啊!”
“朕来了……”
两人在树林里捉迷藏,怀王毕竟老奸巨猾,他萄伏在草丛里,来个守株待兔。山鬼细腰是个有点粗心且率真的女孩,没防大王的奸计。她眼睛平视着前方奔跑。一不留神,脚下绊了怀王的大腿,一头栽倒下去,正好落在了大王的怀里。怀王一把搂住她就要亲:
“朕的亲亲,朕的小心肝……”
“别别别,大王!”
他在她身上一阵乱摸,从突突的胸脯,摸到细腰,再往下摸。摸得夔柳心旌摇荡,几乎不能自己。就在怀王高大的躯体就要压到她的细腰身上,怀王漂亮的胡须痒哈哈地罩住她的樱桃小嘴的时候,她突然大叫:
“鬼姐啷嘀当,不好了!”
怀王正欲火攻心,才不管她叫什么叫。就是施暴,对一个大王来说也是名正言顺。
山鬼细腰不叫了,手里抓了条拇指粗的毛毛虫,送到怀王的鼻子尖,嘻嘻地说:
“大王,你看这是什么?”
毛毛虫把一个大男人吓得跳了起来,他象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滚”到了一边。
心里的欲火,全熄了。
楚国边境,满目荒山秃岭,蒿草遍地。路边踽踽走过逃荒讨米的人流,宋玉一脸忧戚地感叹:
“虽还是楚国的地界,却是多么荒凉!”
景差也说:
“是太荒凉了!”
屈原收回忧郁的目光,伸手放下车帘,像是自语又像是在教育学生:
“封地成了显贵们榨取民脂民膏为所欲为的合法场所,封一块地大王就失去一片民心,国家就削弱一份财力,此制要改,要改啊!”
已经过了楚、宋边境,屈原一行踏上了宋国土地。他下了马车,深情地说:
“到宋国了!”
国门洞开,门内有一人袒裸着上身,牵着羊走到屈原面前,匍匐行礼。
宋玉跟着下车,诧异地指着说:
“先生,您看那人好奇怪,这么冷的天还光着膀子”屈原慌忙招呼着外交随员、宋玉和景差,急步上前扶起牵羊的人。袒臂牵羊的宋臣道:
“得到楚左徒大夫出使齐国路经宋地的消息,宋君命我前来恭候迎驾。”
“迎接我们......”宋玉盯着那人,好奇地问,“干吗还要赤膊上阵?”
“肉袒、牵羊以示诚心。”宋臣解释说,“楚使驾临敝地,宋国敢不惟命是从。”
屈原一边给宋臣穿衣整冠,一边谦谦致礼道:
“过去宋不服我,我才攻打宋国。如今宋已服我,我们还能有什么苛刻的要求呢?宋君能讲信誉,愿与楚国作友好邻邦,就是一位贤能的君主。”
宋臣请楚使齐大臣一行复又登车,他步行在一旁引路走进国门,朝宋城内走去。
在车上,屈原向两位弟子,讲起宋臣之所以肉袒牵羊以迎楚使,是基于这样一个历史典故:
“百年前,”屈原说,“公输般(鲁班)为楚国造云梯将攻打宋城。主张‘非战’的墨子闻讯从齐国走了十天十夜赶了来,见了公输般说:北方有人侮辱我,请你帮我去杀了他。公输般不悦。墨子道:我给你千金行吗?公输般说:我乃仁义之人,怎么会帮你去杀人呢?墨子站了起来向公输般再次行礼:这就对啦!我听说你为楚造云梯要攻打宋,宋何罪之有?”
“先生,我读过这个典故。”听到这里宋玉插嘴,“墨子最终说服了公输般:楚有余而民不足,杀不足而争所余这明智吗?宋无罪而去攻打,不可说仁;明知故犯,不可说忠;争而不得,不可说强。不犯少而杀众,不是太糊涂了吗?这就是墨子非攻的学说。”
然而公输般已经答应了楚王,不能言而无信。于是拉墨子一起去见楚王。墨子对楚王说:楚国地域五千里,宋国乃弹丸之地。现在有人舍弃华盖大车,去窃人小车;舍弃自己锦绣,去窃人家短褐;舍弃自家梁上挂的肉,去窃人家糟糠,这是为何?楚王说,你讲的有道理,但是公输般已经给我造了云梯,宋国还是要打的。
于是墨子和公输般比试开了。墨子解下袍带为城,在城堞上设飞石的机械,公输般九设攻城的机变,墨子九拒之。公输般攻城机械耗尽,墨子守城游刃有余。公输般说:我知道怎样拒你了,我不说。墨子说:我知道你怎样拒我了,我不讲。楚王问是怎么回事。墨子说:公输般的意思无非想杀我,这样宋城不能守,他就可以攻城了。然而我的弟子禽滑厘等三百人已拿了我的守城武器在宋城上等候你们,杀了我有什么用?
楚王说,好了好了,我不去打宋国了。
墨子凭口舌避免了宋国的一场大灾难,当然后来宋国还是臣服于楚国。典故讲到这里,屈原最后语重心长地对两个得意门生叮嘱道:
“儒家为心,法家为骨。墨家的非攻要审时度势,顺势而为,才能达到理想的目标。”
这时,车队到达宋城繁华大街上,宋臣走近使齐大臣的车辇,诚挚地发出邀请:
“我主请屈大夫进国都赴宴。”
屈原婉辞说:
“请转告你们大王,我屈原心领了,请代为谢大王的一番厚意。王命在身时间紧迫,借贵国的道路前往齐国,待回国时,屈原一定专程拜访。”
“那……我陪大人走一程吧。”
屈原道了声:
“谢谢。”
宋国边城,别有一番风情。
景差、宋玉顾盼流连,按捺不住那种新奇的感觉。宋玉在车上悄声说道:
“先生,异国他乡,别有风情。何必如此性急?不如就在这里休息两天吧。”
屈原回道:
“联络齐国关系楚国的兴亡,刻不容缓,我恨不得一日千里,哪还有功夫游山玩水!”
“一天也不行吗?”
“就在这边城逗留半日吧。”先生发了话,宋玉、景差高兴地传令全队下车。
屈原叮嘱随行兵卒道:
“只是看看风土民情,决不可以强欺弱,盛气凌人。你们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楚国的尊严。”
众兵卒一迭连声:
“记下了。”
使齐大臣左徒屈原一行还刚到宋国地面,细腰宫还尚未落成,怀王就迫不及待地在高阳殿举行了册封大典,向天下公告,正式册封细腰女夔柳为柳贵妃。南后郑袖经过怀王的训斥,细腰女的作弄,也无力阻止这一封赐。册封大典搞得隆重而热烈。
这天,怀王和柳贵妃夔柳,又骑着快马朝细腰宫工地奔去。坐落在雨台山麓的细腰宫,主体建筑......前殿、后宫、楼台、亭阁均在抓紧抢建。四处堆积着名贵木材和石料,仓库里用于宫内装饰的金银珠宝丝绸壁挂,可谓成山成海。上官大夫领着十几名家臣、家丁在巡视工地。每到一处,在那里负责的肥胖司城监便低头哈腰迎来送去,又是敬酒献礼,又是拍马奉承。
靳尚手里挥舞着佩剑,公事公办地指点着:“嗯,这边是细腰宫,那边是白马殿,这都是大王的两件宠物要住的地方,可得处处留心督工啊!”
司城监连连点头应诺:
“是是是,上官大人,下臣一定留心。”
靳尚刚走过去,司城监便把一锭锭银子塞进后面靳府的家臣们手里,撮声细气地说:
“请多多美言几句。”
来到白马殿,在一个大殿上,那里正在进行紧张的装修。大殿外的丹墀下横放着十多丈长的大木料。靳尚用脚踢踢木料,冲老家臣道:
“嗯,不错,不错。”
司城监谄媚地拉着老家臣走到一边,悄声说:
“那边还有十多根从黔中运来的名贵木料,是不是都给府上送去?”
“你看着办吧。”老家臣不置可否。
……
这时,怀王和夔柳的坐骑来到细腰宫,走进宫门,护驾的马队疾驰而过,亲兵头领向宫内大呼:
“大王驾到......”
靳尚、司城监、靳府家臣、家奴和在工地上劳作的楚民跪伏一地,迎接大王的到来。
怀王朝初具规模的细腰宫、白马殿工地瞥了一眼,颇为欣慰地说:
“爱卿平身!”又向众人,“尔等都去各司其事吧!”
靳尚、司城监和众人三呼万岁起身。
怀王对上官大夫道:
“靳尚,细腰宫建得怎样了,你领柳爱妃去看看。这匹雪龙驹寡人也不想再骑它了,把它送入白马殿,好生侍候!”
“遵旨!”靳尚再次叩首。
御马官将雪龙驹牵走了。
细腰宫一侧的“香溪”已挖出来了,溪水潺潺,叮当有声,靳尚陪同怀王和夔柳来到溪边,身后跟着司城监。靳尚对柳贵妃讨好地说:
“您思念的香溪已经造成了,不知是否符合您的心意,您看看还有什么要更改的,只管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