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妹子,”屈原爱抚地摩挲着夔柳一头青丝美发,失意地说,“人生如露,朝花夕谢,怎么重来?”
“我带你去找山神爷老爸,他一定有办法。”
“你老爸住哪儿?”
“登龙峰的岩洞里。”
“你越说越玄,”屈原以为山鬼细腰开玩笑,“登龙峰那么高,你怎么上去?那里怎么住人?”
“我老爸是山神,不是人。”夔柳认真地说。
“噢?你真是山神的女儿?”
“是啊,我本叫山神娇娃。”夔柳一五一十地道,“我下凡的时候,老爸给我取名山鬼细腰,夔柳。”
“你真是山神之女?”屈原愣在那儿。
“是呀,鬼崽子骗你,”山鬼细腰赌咒发誓,“要不,我怎么老长不大呢?你长十岁,我才长一岁。”
“神啊--”屈原兀地跪倒在地上,“屈平愚顿,有幸跟山神之女生活了这么久,竟浑然不知。”
“哎哎哎,快快起来!”夔柳一把将屈原拉了起来,又撒娇又作嗔作怪地说,“你要不愿跟我回巫山见老爸,你就还是做你的大诗人,我还是做我的山鬼细腰。你不许对任何人说我是山神之女,你做得到吗?”
“当然。”
“我下凡来到人间不容易,”夔柳满眼含泪,“下凡时瑶姬姐姐一再叮嘱我,到了人世要打起灯笼找,才能找到一个衷心相爱的男人。我在伏虎山下找到你,你还刚刚出世,日精月魄说你是文曲星下凡。谁知你和我,都误入王宫,经历了那么多苦难。我山鬼细腰并不后悔!”
“我屈原也不后悔,何况有你一红颜知己。”
“嘻嘻,你会娶我?”
“不会,”屈原解释,“人神不能婚配,但精魄心灵可以沟通。我们是永远的情人。”
“好吧,有你这句话,我也满足了。”
山鬼细腰抱着屈原,一阵狂吻。
屈原在汉北苦苦思念美人--楚怀王,在他的诗篇《抽思》、《思美人》里一再表白:
原诗意译
车既覆而马颠兮,即使车已颠覆马已跌倒啊
蹇独怀此异路。仍要在此异路坚持下去
勒骐骥而更驾兮,套上千里马重新驾起车啊
造父为我*之。造父为我*辔扬鞭而驱
迁逡次而勿驱兮,马徘徊不前就不要疾驰啊
聊假日以须时。姑且暂借时日等待时机
屈原在等待“美人”回心转意的时日,到了流放汉北后的第三个年头。春末夏初,楚王宫粉刷一新,张灯结彩,披红挂喜。连日来,文武大臣、贵族领主和地方官吏送礼的彩车,如过江之鲫,鱼贯而来,出出进进。大喜大庆这天,高阳殿鼓乐轰鸣,彩女如云,群臣换上崭新的朝服前来参加太子横迎娶太子妃的婚庆大典。
婚礼大典开始,不见太子横的踪影。却见年近花甲的楚怀王,穿新服,戴金冠,胸前别一朵红绸大红花,喜气洋洋容光焕发。他牵着披一袭洁白婚纱的美女秦公主,缓缓走上大殿。众人瞠目结舌。
莫敖和司马,由女仆搀扶着,跪倒在大殿上。一个是瞎子,一个老眼昏花,张口结舌:
“恭……恭喜,贺……贺喜太子,哎,这太……太子怎么老的这……这么快呀?”
蒙优捂嘴低笑,提醒说:
“您看错了,那是大王。”
老司马一愣,问:
“大王?不是说太子娶亲吗?”
蒙优把老司马拉到一边,稂不稂莠不莠地道:
“本来是太子娶亲--娶秦国公主,上官大夫靳尚去武关迎亲,走到跟前一看:我的妈呀,这么漂亮的美女,怎么能给太子做太子妃呢?年轻人应该孝敬长辈,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嘛。于是呀,他把秦公主径直送到大王那儿,劝大王纳为嫔妃,大王也就顺水推舟。”
“噢?蒙大人,有这……这样的奇事?”司马景书舔舔枯干的嘴唇,搭嘴一笑,“嗳呀,什么时候您……您给我弄一个……我也享受享受!”
“哟,您老眼馋了?身体,还行吗?”
“玩笑话。那年头,我,我们出生入死,流血牺牲。这年头嘛,我……我只能流口水啦!”
喜乐声高,淹没了他们的对话。
南后赌气没有参加今天的婚庆大典。事前,当得知怀王夺太子所爱,要把秦公主纳为妃子时,她气得七窍生烟。好不容易把细腰女弄得跳楼自尽,现在又来了个秦国美女。这秦美人可不比无根无叶的细腰女,她是当今秦王的妹妹,堂堂秦国公主,她做了楚王妃,今后要治她无药可治,要整死谈何容易!看看自己已成隔日黄花,而人家才十七八岁。她要得到大王的宠幸,今后还有自己的好果子吃吗?心急乱投医,她召靳尚来后宫出主意。
“靳大夫,让你为太子迎娶太子妃,现在怎么成了给大王纳妃?这不乱伦了吗?”
“是,是有点乱……”靳尚装糊涂,“怎么办呢?”
“这是我要问你的话。”
靳尚虚嘴掠舌地道:
“这样吧,您别去参加大王的婚庆大典。”
“不参加?”
“眼不见为净。”
“可今后......”
“今后慢慢来嘛。”
南后似乎得到了某种灵感。
南后没去参加婚庆大典,闷闷不乐地斜卧在榻上,她决心要把宋玉弄来当作王夫的替身。婚庆的鼓乐声传来,像葬礼上的哀乐使她打了一个寒噤:今后,是设法让大王割了她的鼻子,还是耳朵?割鼻不能故技重演,就割耳朵吧,要不挖眼睛也行!谁让你招惹南后郑袖?郑袖可不是好惹的!想到这里,她轻松了许多,把心思从乱糟糟的头绪中收回,随意问了女官一句:
“宋玉来了吗?”
“已经等候在门外。”女官回答。
“叫他进来。”
“是!”
女官出去,稍顷,着中大夫官袍而不失文人气质、全没有了装病神游时的疯魔劲的宋玉,耷拉着眼皮走了进来。南后细细地打量这个颇有年轻时的屈原的俊美和才气,但又似乎比屈原少了一点什么的“小白脸”一眼,尔后欠起身,缓缓走到他跟前,盯着宋玉的脸问:
“宋玉,你是不是一个男子汉。”
“是……”宋玉埋下了头。
“是男子汉,就跟郑袖上床!”南后早把女官宫女全都摒退出去了,寝宫里就剩下一男一女。
宋玉这次没有装死晕倒,却笔挺挺立着搭讪一句:
“娘娘说笑话!”
“说什么笑话?”南后像一头饿狼母虎,恨不得就要把小白脸吞进她的肚肠,“大王能娶一个又一个妃子,我王后娘娘怎么就不能拥有第二个男人?快脱衣!”
宋玉紧紧捂住袍服,委屈地道:
“娘娘,您知道,男人要干那号事,要心情舒畅。要不然,上了床也是白搭。”
“你有什么不舒畅的?”
“禀娘娘,下臣精神不爽。”
“啊,宋大夫,”南后变得温柔体贴地问,“有什么事使你的脸上没有笑容,一天到晚愁眉不展?”
“娘娘,”宋玉抬起头,眼睑上闪着泪光,“我的老师正在经受苦难,学生怎么不会挂牵?”
“傻孩子,”南后痛爱地搂抱着宋玉,浑身乱摸,“屈原诽谤大王,辱骂群臣,是罪有应得。你小心肝不应该被他牵扯进去。这样,对你的前程没好处!”
宋玉从南后的搂抱中挣脱身子,坚决地说:
“娘娘,一朝为师,终身为父。忘记老师是没有道德的行为,宋玉决不是那种人。”
“难道说只有屈原才能使你快乐。”
“如果娘娘在大王面前说情,召回先生,我一定会眉开眼笑,终身不忘娘娘的恩德。”
“唉--”南后长叹一声,触动了心中的隐痛,“你还没听到婚庆大典的鼓乐?大王正在纳娶新妃子,来了秦国的小妖精。今后我说话大王还能听得进吗?书呆子,你枉有一副好皮囊,完全不懂得女人的痛苦。”
“臣下愚钝,不能为娘娘分忧。”
南后深深地叹了口气说:
“去吧,对牛弹琴。”
宋玉怏怏地走到后宫宫门口,躲在一边的登徒子闪了出来拦住宋玉,一脸淫笑道:
“小白脸,从哪儿来?”
“娘娘召见。”宋玉淡淡地继续朝前走。登徒子侧身厮跟着,边走边絮絮聒聒,没话找话地问:
“哎,娘娘怎么天天召见你,也不召见别人?什么时候让我也一睹南后的芳容?”
宋玉没好气地说:
“你爱看,你禀报一声进去不得啦,有什么稀奇。”
登徒子唱诺:
“进去就进去。瞧我这张脸,人家不乐意。大王有了新欢,无暇顾及。你真是为大王分忧,为王室效力呀!”
“无耻之徒!”他呸了一口,扬长而去。
登徒子望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你小子,等着,和你的老师一样,没有好下场。”
登徒子悻悻地离开宫门。回到家里,推开自家的那扇府门,一群孩子拥来,抱的抱腿,扯的扯衣。登徒子娶了个丑老婆,却生了一大群孩子,围着他叫:
“爸爸,爸爸……”
他没好气地斥责:
“滚滚,烦死了!”
他的丑老婆从屋里冲出来破口大骂:
“你烦什么?吃饱了撑的!这个家你还要不要?一天到晚东游西荡,没见你干点正经事。”
“笑话,朝廷命官,不干正经事,你在侮骂当今。”
“你去告呀!”丑老婆扬起帚子骂,“还朝廷命官,什么官?是非官,一天到晚嚼舌头,包打听,造遥惑众,谁想干点正经事,你就害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