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秋天的山花野果,
庇佑子民人丁六畜兴旺......
山坡上的桔林里,吹箫的青年诗人屈原,放下手中的豹骨箫,缓缓走出桔林,朝草地上欢舞的山民走来。屈平哥吹得一手好骨萧,能吹得百鸟朝凤,吹得秋花如春花般烂漫开放。他自从暗暗爱上细腰女,她去过他家,屈须姐也欢喜她。然而还不到谈婚论嫁的时候。
至今屈原还不知道夔柳家住何处,更无缘拜见她的家人。她说她家住山那边,好几次屈原爬到高山上,往山那边张望。山那边是绵绵无尽的大山,根本没有人家。有时他疑惑,细腰女本来就不是人间尤物。她是大山长出的水淋淋的灵芝、菌桂,是山鬼,是树精。这都不影响他对她的一往情深,能够跟她见面就好。
草地上,傩面汉子们用荆藤桃木扎成的柴辇,抬着山鬼细腰在山野上狂奔乱跑,作娱神的舞蹈。吹箫的屈原望着柴辇上撒野浪笑的心上人,忽地抽出长剑拍打着豹骨箫管,仰天高声歌唱:
若有人兮山之阿,
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
子慕予兮善窈窕......
细腰女跳下柴辇,淘气地夺过一个男子的傩面戴在自己脸上,扮作“山鬼”扭捏作态,寻欢撒野,逗引得围观的山民们大笑不止。
楚鼓猛敲,铜钹震耳。猫弹鬼跳的女孩来到击剑吟诗的屈原跟前,拉着诗人的手说:
“你跟我来跳舞吧!跳呀,快跳呀!”
“夔柳,不行!”屈原还有几分羞涩,当着众人扳开女孩的手,“我就要走了!”
“你这就走?怎么就走?”夔柳扫兴地叫着。
“原来做的一首诗,刚才突然来了灵感,我要去‘洞壁书堂’改改。”他暗示夔柳,要她跳过舞去洞壁书堂,他喜欢跟她两人独处。
“是哪首诗?”几个同龄男女围了过来,异口同声地喊,“何不念给我们听听。”
“那是写给谁的?”夔柳带着几分醋意。
“是颂扬桔树的,”青年诗人回睨着桔林,“那白色的花,红色的果,绚丽多姿,生在南国。它热恋南国,故土难移。这一切,都在我心中燃烧!”
“下次一定要念给我听。”夔柳撒野又娇嗔。
“好吧......”
夔柳目送着恋人朝响鼓溪那方的山崖走去。而恰在这时,淡雾轻岚的桔林一侧山岗上,走来一群只有神话中才能见到的宫娥彩女。如云的彩女簇拥着一个凤冠长裙全身饰满玉佩珠玑光彩夺目仪态万方无比美艳的女子。山鬼细腰大大吃惊:是瑶姬姐下凡了?
夔柳站在那儿看呆了:霞光万道,祥云朵朵,一定是瑶姬姐来了,搞得那么排场......
无邪的夔柳,闪着美丽动人的眸子望着缓缓走来的那群女人,心中掀起阵阵钦慕的波澜。人间哪有如许美女?那只合天上的神人女仙。啊啊,瑶姬姐,你是不是想你那个楚王了?我后来一想,怀王根本不可能是你幽会过的“楚先王”。山中方一日,世上几千年,你傻傻等着的那个人早变成了枯骨。她叹息鬼瑶姬太痴,人生太短暂。她步步后退。退到手舞足蹈的傩面舞丛中,又情不自禁陷落在旋转浪舞的蜂狂蝶戏中。
那远看一朵花,近看豆腐渣的女人自然不是瑶姬,而是楚王的爱姬南后郑袖。南后伴驾怀王来夔巫围猎,她乘坐的凤辇不便去大山中奔突。于是她便代替怀王到四处巡视,体察风土民情。她不动声色地走了过来,她和她的女官、宫女一直逼近了傩面舞丛。
歌舞的山民猛然见到她倏然停止,只剩下夔柳一人还在蜂狂蝶翻地独舞。
南后远远地看着以蓿草为裙,女萝为带的细腰女,美丽芳洁,既含睇又宜笑。她的狸步狐态,放浪无羁,窈窕多姿,洋溢着山野少女的野性和青春气息。她不无爱意地紧盯着非凡的山野女孩,感叹地说:
“呀,你这女娃的腰也太细了!”
“父母所生,有什么办法!”夔柳这才停了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
“夔柳。”
“今年多大?”
“刚满十六。”
“哦......”南后稍一停顿,又问,“叫你去王宫,为大王跳舞,你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