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王宫?”夔柳哈哈大笑,“你是什么人?能叫我去王宫?是王母娘娘的王宫?”
一女官环视众山民,尔后向南后微微曲膝施礼,宣布道:“她是当今楚王的王后娘娘南后......”
一听王后娘娘,众山民齐唰唰地跪倒在草地上:
“娘娘千岁,千千岁......”
唯有夔柳站在那儿,兴高彩烈地喊:“去王宫跳舞,我最喜欢跳舞了。我愿意!”
“你可知道......”南后郑袖正色地说,“在大王面前歌舞,稍有不慎就要膑刑斩首?”
她不懂“膑刑斩首”是怎么回事,回答出人意外地天真稚气:“谁叫他看我!”
“真还是个孩子,”南后大笑,“是谁教你这么好的歌舞?这么雅致的歌词?”
“是山下村子里的屈原大哥。”
“屈原?你说屈原?”南后若有所思,“莫非就是那个诗名远播的诗人屈原?”
夔柳自豪地道:“正是!”
“屈原现在在哪里?怎么不来见我?”南后的目光在人丛里四处睃巡。
“他刚走了,去‘洞辟书堂’写诗去了。”夔柳说,“他写诗的时候连吃饭都会忘记的。”
“母后,屈原不就是一介民间诗人嘛,”跟在母后身边郑袖唯一的、脚还有点儿跛的公子子兰,嘴一撇道,“屈原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呀,不知天高地厚!”南后回头揑揑还只十三四岁的宝贝儿子的耳朵,“你听着,父王很看重屈原的诗名,早向还说要请他来给你当先生哩。”
公子子兰撒娇地捂着耳朵,叫一声:
“完了!”
山鬼细腰仔细看看南后,这个女人有了三十多岁,长得相貌平平。且已是徐娘半老,与千年不老的瑶姬姐姐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她也发出一声:
“完了,鬼姐啷嘀当!”
向午时分,围猎的怀王和群臣满载猎物,沿响鼓溪信马由缰缓缓走来。峡谷两厢,重重叠叠山,叮叮咚咚水,高高下下树,弯弯曲曲路;山崖上飞瀑流泉,吐银漱玉,美不胜收。怀王一时兴奋,独自策马向前,只有两名侍卫跟随,把群臣甩得远远的。
在一些低矮、平缓的山坡上,溪水旁,柑桔成林,果实累累。有三四个年轻学子,或在采摘桔果,或在培植桔苗,他们口里在诵读《桔颂》:
后皇嘉树,
桔徕服兮。
受命不迁,
生南国兮。
深固难徙,
更一志兮。
......
怀王驻足倾听有瞬,高兴地询问学子:“这诗大气不凡,是你们自己写的?”
年轻学子摇摇头说:“不是,是先生写的。”
“你们先生写的?”怀王饶有兴致地问。
年纪稍大的一个打量一眼对方,彬彬有礼地回答:
“是呀,我和昭春,本来是想到国外去游学的,先生为我们写了《桔颂》这首诗,鼓励我们像桔树一样热爱故土,热爱家乡,所以我们就没有走了。”
“你们先生叫什么名字?”
“名叫屈原。”众学子争相回答。
怀王惊喜地问:“屈原?就是那个诗名远播的屈原?”
年纪小的说:“我们先生正是大诗人屈原。”
“唔......”怀王沉吟有顷,复问,“你叫什么名字?”
学子自我介绍说:“我叫景差,他叫宋玉,他是我哥哥叫景柏,他叫昭春,哎,你叫什么?”
怀王冲侍卫努努嘴,笑道:
“我嘛,是来这儿打猎的......”
景差上上下下打量着来客,满有把握地说:“看你这身穿戴,一定是哪家领主吧?”
“就算是吧,”怀王朗声大笑,“啊,景差、宋玉,带我去你们先生家里好吗?”
宋玉点点头,可又说:“先生不在家!”
怀王遗憾地问:“他在哪里?”
“他在一个岩洞里读书,写诗!”众学子争相回答。
“哦......真是个怪人,这个屈原!”怀王惊诧而又好奇地说,“那你们就领我去岩洞里会会这个怪人吧!”
怀王随宋玉、景差来到伏虎山麓。溪水在这里掉下高崖,形成一道彩虹似的瀑布,尔后突然变得像羞涩的乡女,温柔地一步一回头地朝前缓缓流去。怀王让两名卫士和坐骑留在溪涧这边,兀自跟着小青年踏着溪流上的石头来到“洞辟书堂”外的石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