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老狱卒来了兴致,“想不到张仪先生有这么好的功力,您能收老夫为徒弟吗?”
“不行了,我是判了死刑的人。”张仪故意引而不发,“不过,我有一个徒弟叫靳......”
“靳尚?就是上官大夫靳尚?”
“正是他。只要我把最后一段玄秘功法传给他,他就可以收你为关门弟子了。”
“不会不会,”老狱卒狠狠摇着脑袋,“我打小报告给大王,揭发上官大夫的贪赃不法,他把我贬到死牢里当了一名狱卒。嘿嘿,他怎么还会教我功法呢?”
“那这样吧,”张仪骨碌着小眼珠,转了几转,“只要你把靳尚叫来,我叫他把功法传给你。”
“堂堂上官大夫,我一个下人怎么叫得动他呢?”
“我这里有一封写给靳尚的羊皮书信,你若将书信送到上官大夫府,他自然会来得道。如果无人送信,我也只能带着我的绝活去见上皇了。”
老狱卒佯装欣喜地说:
“太好了,我就要交班,请把信给我。”
“你能行?”
“行。不就几步路的事嘛。”
张仪把一张薄羊皮密信交给老狱卒。跟上官大夫是死对头的老狱卒,边走边说:
“我这就去上官大夫府。”
张仪深深地嘘了一口气。
老狱卒交了班,怀揣着那封羊皮密信,走出天牢大院的狱门,沿凤凰河岸朝靳府走去。他头顶那一缕蓝光,若即若离地跟着他,一无所察,他狠狠地道:
“靳尚,你要栽在老夫手上了!”
上官大夫府上。因屈原走了,没有了对手的靳尚,心里空虚,跟几个花枝招展的使女丫环在玩捉迷藏的游戏。几个妙龄女子用黑巾把他眼睛蒙住,然后闪开。
一个说:
“大人,在这边!”
另一个装猫叫:
“咪呜......,咪呜......”
还有的装鸡叫,拍着翅膀:
“嘻嘻,大人,咯咯咯咯……”
靳尚像无头苍蝇,东碰西撞,终于叫他抓到一个漂亮小丫头。他一把抱住她从头摸到脚,最后摸到她刚刚发育起来的胸脯,兴奋地喊:
“你是小七子,是不是?”
他自己揭开黑巾,搂抱着小七子使女肆意猥亵着。一个年纪稍大的使女,争宠地把上官大夫拉开,又给他蒙上了黑巾,并风骚地叫道:
“大人,来呀,来呀……看您摸得我出来不?”
靳尚朝那高个儿熟透了的女人摸去......正巧此时,南后郑袖和一名女官走了进来。靳尚扑过去一把抱住南后,浑身乱摸着,哄笑地呼叫:
“哟,可把你这个骚.货捉住了……”
南后惊愣。众丫头使女、女官吓得目瞪口呆。靳尚揉着南后气得鼓鼓的胸脯说:
“怎么,你这小蹄子不说话了?”
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南后,给靳尚一记响亮的耳光。
靳尚摘下黑巾:“你你……”正待发作,一见南后,吓得两脚一软,跌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告道:“南后娘娘,恕小人不知,小人不知娘娘,娘娘驾到……”
南后威胁地说:
“靳尚,你可知罪?”
“下臣知罪,下臣知罪!”靳尚磕头如捣蒜。
“知罪就饶了你这次,起来说话。”
“是,娘娘。”
靳尚颤颤噤噤像患疟疾地站了起来。
正在这时,老狱卒通过层层门卫,在家臣引领下,进到靳府内庭的某一个大厅。他从锦衣玉食的靳府,一下子坠入阎罗地狱般的天牢,原来红扑扑的脸膛,变成了一个干瘦老头。家臣、门卫大都还是熟人,没有一个认出他原来是尊贵的主簿。二人来到大厅一侧,正碰上靳尚抱住南后揉.搓,窃以为上官大夫色胆包天敢动怀王老婆。
领路家臣和老狱卒,急退一旁窥探。
南后狠狠抽了靳尚一记耳光,老狱卒才知是误会了。笼罩在他头顶的蓝光--山鬼细腰的精魄,发出无声的暗暗窃笑:狗婆娘打哈巴狗,打得好!
大厅里那场闹剧过去,南后坐了下来问:
“细腰宫中又多了一个小妮子,你知道吗?”
垂立一旁的靳尚,呐呐地说:
“略知一二,那是大王派去陪伴细腰女的。”
“那小女子是谁?”
“听说是景差的妹妹,名叫景慧。”
“你有妹妹吗?”
“有,已经出阁。嫁与陈国的一个下大夫。”
“如果将你的妹妹送入冷宫,”南后偏着脑壳问,“去和割了鼻子的魔鬼为伴,你乐意吗?”
靳尚想了想,拍着后脑勺说:
“那是不可能的事。”
“景差也是个有一官半职的人了,他舍得把一个亲妹妹送进冷宫,不闻不问吗?”
靳尚猛然醍醐灌顶,大彻大悟道:“噢……有鬼,这里面有鬼!那,那个女子是谁呢?”
“她是庄蝶。”
“庄蝶是谁?”
“是叛逆庄矫的妹妹。”南后加重了语气。
靳尚仿佛已经明白南后此行的目的,慷而慨之道:
“好,我马上派人把她抓起来。庄矫不是在太卜领地造反吗?如果不来投案自首,就杀了她。”
老狱卒惊得朝家臣后退了退,山鬼细腰的精魄更是当头一击,差一点发出惊叫。
山鬼细腰对南后、靳尚恨得咬牙切齿!这一对狗男女竟要暗害庄蝶妹妹,庄蝶处在危险之中,她当然不能不管。还有企图阴谋暗害屈平哥的张仪,两件火烧眉毛的事情弄到一块了,她只能一个个来对付。先弄清南后与靳尚的诡计再说,这时听南后顿了一下,呐呐说道:
“这件事有些麻烦,所以我来找你。”
靳尚从惊恐中醒过神来,又像只叭儿狗地说:
“下臣听娘娘吩咐。”
“咳,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为那个庄蝶,想得神魂颠倒。也是冤魂不散,那天在细腰宫狭路相逢,回来之后一病不起,半死不活,就要庄蝶。你看......”
说到这里,南后又打住了。
“这还不容易,禀报大王娶了过去就行了。”
南后的头摇得象拨浪鼓:
“没那么容易,娶一个叛贼的妹妹,大王会点头吗?再说郑宏是太卜府的公子,当今的国舅,明媒正娶那是要身份的。一个乡下丫头,只能给他玩玩而已。”
“请娘娘放心,”靳尚这才真正心领神会,“我一定把她弄来,秘密送到太卜府上,给公子享用。”
“事成之后我不会亏待你的。”
“哪里,哪里,”靳尚一脸虔诚,“只要娘娘需要,靳尚这条小命,您只管拿去就是。”
南后正要走,家臣进来禀报:
“老爷,一个老头子要见您!”
“什么事?”
“他说有密信给您。”
南后、靳尚同时“啊”了一声。南后站住了。
靳尚见状,便说:
“叫他进来。”
老狱卒走了进来,二话不说跪在地上磕头:
“拜见靳大人。”
“什么事?”上官大夫也未认出干瘦老头。
老狱卒故作机密地说:
“您的师傅叫我给大人送来一封密信。”
“我的师傅?”靳尚成了丈二和尚,瞅南后一眼,急忙分辨说,“我有什么师傅?”
“是张仪先生。”
“噢,”靳尚伸出手,“拿来。”
靳尚接过羊皮密信,顿时脸色苍白。这不是当着南后的面,承认自己里通张仪,做了秦国的奸细吗?他战战兢兢把羊皮密信交给南后道:
“请娘娘过目。”
“你自己看吧。”
南后也不伸手,待了会儿问:
“什么事?”
“张仪要我去死牢见他一面。”
“那你就去嘛,一个待死之人,见他一面又有何妨。”南后无所谓地打个手势,随女官走了。
南后一走,靳尚松了口气。他把老狱卒叫进书房里面一间密室,详细询问张大人在死牢的情况。老狱卒有老狱卒的计谋,他如实相告--目的是要引蛇出洞。
“好,好,”靳尚又问,“今晚天牢谁人值班?”
“在下最近值的晚班。”
“张大人牢门钥匙在谁手上?”
“老夫手上。”
“天牢外面有武士把守?”
“有,里三层,外三层。”老狱卒强调,“不管王亲国戚都要有大王的‘节’才能进入天牢。”
“这难不倒本官,”上官大夫又甩起牌子来了,“靳府不是王亲国戚胜过王亲国戚,有‘节’。”
老狱卒嘻嘻一笑:
“那就成了。”
“你就在本府歇息,晚上领本大人去天牢。”靳尚的心情放松下来,领老狱卒走出密室,在光亮地方这才正面打量老狱卒一眼。这一看不打紧,觉得老狱卒那张干瘦脸似乎有几分面熟,他疑惑地问了一声:
“噫,你原来到过本府吗?”
老狱卒倏地紧张起来了,心想靳尚一定认出了他。他干脆将计就计地回答道:
“是,大人。下人十几年前还在一个药铺当伙计,经常来贵府送药剂,多亏大人还记得。”
“唔,你与本府原来一个主簿长得有几分相象。”靳尚摇了摇脑袋,仿佛要把不快的记忆摇落,“他长得肥头肥脑,是个阴险狡猾的家伙,不象你忠厚老实。”
“世间相象的人多啊!”老狱卒搭讪一句。
“来人啦,”靳尚大呼一声,一位家臣躬身上前,“你领老先生下去,好酒好菜招待。”
老狱卒跟着家臣走了,笼罩在他头顶的那一缕蓝光,悠忽不见。那是山鬼细腰的精魄,急着要去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