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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红杏出墙的秦王妃

两人走进大殿,那里什么人也没有,只有一个茅屋大的铁笼子。铁笼子门上挂着一把尺多长的牛尾锁,透过铁栅往里仔细一瞧,铺着锦毯的笼底上,赫然蜷曲着一个毛松松的庞然大物。庄蝶惊得大喊:

“姐!你看那一堆红毛,象一条牛大,还在那儿动。啊呀,站起来了,那是什么东西?”

“啊!是巫山的憨巨人。”

“憨巨人?什么是憨巨人?”

“是你们人世的祖先。”

“人的祖先?”

“是呀,它从小就是山鬼细腰的好朋友。”她把手伸进铁栅栏,憨巨人瞪着铜铃似的眼睛朝她看了看。蓦地,它凶狠的目光变得温和,凄婉。它很快走了过来,握着她的手,抚摸着,如同久别的亲人。

“啊呀,小宝贝,”山鬼细腰满腹狐疑地问,“你怎么离开巫山,跑到这里来了?”

憨巨人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宽大的厚嘴唇裂开来,痛苦地朝山鬼细腰咕噜咕噜,诉说着什么。

“啊!是两脚的人把你抓来,关在笼子里?”

憨巨人猛捶着胸脯,点了点头。

“不行,鬼姐啷嘀当,我要把你搭救出去!”

细腰女夔柳的话还没说完,四个侍候憨大人的老兽官睡眼惺忪地伸着懒腰,从里屋走了出来。

“柳贵妃,上午好。下人向您请安了。”他们一齐在山鬼细腰跟前跪倒下去。

“起来起来,”山鬼细腰向几个做得她爷爷的老人,摆了摆手道,“今后见了本小姐,不要这样。”

“娘娘,您真是天女下凡,心肠好。”

老兽官爬了起来,站成一排。

山鬼细腰盯着兽官们问:

“你们知道,是谁把憨巨人弄到这里来的吗?”

“听说,听说是--”一个老兽官回答,“是司马景书和莫敖昭朋大人,从巫山捕捉到的。”

另几个补充道:

“是大王命靳大夫,把它送来憨大殿,叫在下几个原来侍候白马的马官,来侍候憨大人。”

“大王还封憨大人为上官大夫了。”

“大王还封了食邑……”

“好了好了,”山鬼细腰手一伸,“你们把锁匙交给本小姐,我要把它放回巫山去。”

四个老兽官扑腾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

“娘娘,使不得啊使不得!您要把憨大人放了,大王要怪罪下来,我们就没命了,还要诛连九族啊!”

“唔,有这么严重?”

“比这还要严重,娘娘救命,娘娘救命……”兽官们磕头如捣蒜,磕得额头鲜血淋漓。

庄蝶对夔柳姐姐能够跟憨巨人沟通,说话,本来就大为诧异。看到老人们如此求情,扯着姐姐衣角说:

“姐姐,我们走吧。去雨台山玩去吧!”

“好吧,”山鬼细腰对兽官们道,“我先不放走它,免得你们遭受祸害。不过小姐高兴,会带它出去玩。”

“千恩万谢娘娘……”

走出憨大殿,山鬼细腰拉着始终忐忑不安的庄蝶,朝雨台山上走去。山上匝地的枯枝落叶,散珠碎银的阳光,抚慰着人的心灵。秋叶虽然凋零,草丛中却有野花鲜艳夺目。山鬼细腰轻轻吟唱着歌,撩开黑纱采集草丛中的野花。她把野花扎成花环,戴在脖子上,将青藤宿莽缠绕在腰间。又给庄蝶的发髻上插了几朵最鲜艳的花。

时近中午,二人心满意足地哼着唱着走下山。山下的花园里有一条溪,那就是人工开挖的香溪。溪畔有一座观景的楼台,正对着憨大殿。

下山后细腰女夔柳游兴未尽,独自朝楼台上走去。庄蝶被一对花蝴蝶深深吸引。那对背翅泛着金色斑点的蝴蝶,在庄蝶周围翩翩跹跹,上下纷飞。她忘形地追逐着蝴蝶,天真烂漫地扑捉着,在草地上扑腾。

这时,谁也没注意,郑宏和公子子兰带着十几名家臣家仆,乘敞篷马车来到了细腰宫前。下了车,这伙人哄笑着朝憨大殿走去。进去没有多久,观景台上的山鬼细腰,突然听到从憨大殿传出她的小宝贝的呼救声:

“呜哇哇,呜哇哇……”

那声音低沉,浑厚,仿佛是从地心里发出来的,在岩洞里回旋的共鸣。没有人能听到,能分辨,那是憨巨人无助的求救声。山鬼细腰听到了,知道有人在折磨她的小姐妹小宝贝。她从观景台上一跃而下,朝憨大殿奔去:

“鬼姐啷嘀当,有人糟蹋小宝贝了!”

秦王宫里,自从上次山鬼细腰陪同蒙优、唐昧将军,耍泼放赖晋见过秦惠王以后,宫里宫外就弥漫着一股妖气。那是楚国在武关、蓝田战死的八万将士的冤魂鬼雄,经山鬼细腰的法力,送来秦王宫讨债的。欲成天下霸主,一统七国的秦惠王,又想灭齐,又连续与楚国交战,由于过度的操心劳累,早已躺倒在病榻之上。他浑身冒着虚汗,咳嗽不止,做着噩梦。守候在身边的爱妃熊八子,既是楚国人,在秦王宫又是一个女中豪强式的人物。她仗着王夫的宠爱,外有同父异母弟魏冉掌握军权,在秦王宫和朝廷,是个举足轻重的角色。王夫病重以后,她居然敢与朝中大臣魏丑夫私通成奸给惠王戴绿帽子,可见她的胆量和权势之大。

熊八子给惠王揩着额头的汗水,又给他轻轻捶着咳得成了虾公似的脊背,温柔体贴地说:

“大王,您太劳累了啊!连年征战,日夜操劳,殚思极虑,就是精钢猛铁,也要把身子累坏哟!”

惠王稍许停咳,便欠身问道:

“陈轸回来了吗?”

“已在宫外,”熊八子体谅地说,“大王身体不好,要好好休息保养,他不便打扰。”

惠王挣扎着坐了起来,努力振作地道:

“楚国才是我的心病,快叫他进来。”

“楚国?”熊八子王妃心里猛地一怔,仿佛被刀割了一般。也许是山鬼细腰把楚国的冤魂野鬼带来了秦王宫,她最近夜夜做噩梦被鬼魂纠缠。惠王身体不好,不能来后宫宠幸于她,惊恐之余,只好让奸夫魏丑夫秘密进宫,来陪伴她度过漫漫长夜。红杏出墙的她瞅着病入膏肓的王夫,忧心忡忡地劝导说,“楚国蓝田、丹阳一役已死了八万多将士,原来飞扬跋扈的楚怀王,已经被打得灵魂出窍。常言道得好,远亲不如近邻,秦楚两国隔着一座秦岭,山水相依,两国商贸工匠来往频繁,您就放过他们吧。”

“放过?不不不,”惠王的头摇得象拨浪鼓,“朕要奠定老秦统一天下的基业,就不能心慈手软。楚王昏庸无能,屈原不在身边,寡人正好下手。”

熊八子夹在秦楚两个敌国之间,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不好再强谏。只好招手,内侍连忙传令:

“陈轸进宫见驾!”

陈轸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进来,行了大礼,便来探望秦王的病情:“大王,您的龙体可好点了?”

“陈轸,只有你能治我的病。”

“……”

“怀王上钩了?”

“回禀大王,没有。”

秦王颇感意外地“噢......”了一声,咳嗽了好一阵,而后苦笑地晃着脑袋说:“这样便宜的买卖他不愿意?他不是日日夜夜都在想他的汉中、商於之地吗?难道他,他……他识破了寡人的计谋?”

陈轸摇了摇头说:

“没有。他只是意气用事,宁肯不要汉中之地,而要张仪。只要大王您把张仪交给他,他就把黔中郡割给您。”

“他要张仪?”惠王一怔。

陈轸肯定地道:

“是,他要张仪!张丞相许六百里商於之地落空,楚国两次出兵一败涂地,楚王要报一箭之仇!”

秦王连连摇头说:

“不行,不行,张丞相乃是寡人的重臣、爱卿。”

正在这时,内侍禀报:

“大王,张丞相求见。”

“噢,快快请他进来。”

秦王在熊贵妃搀扶下,下了病榻,坐到龙位上。

张仪一副赴汤蹈火、誓死如归的气派走了进来,跪在秦王跟前,大义凛然地道:

“大王,请以张仪换黔中之地!”

秦王一惊,诧异地问:

“张丞相,你知道啦?”

“知道了。”张仪朝陈轸点点头说,“张仪考虑再三,还是请求大王把张仪送去楚国,交给楚怀王。”

秦王连连摇头:

“把爱卿交给楚王,他把你杀了如之奈何?”

张仪慷慨赴义地道:

“楚怀王恨的是我张仪一人。如果以张仪一死,能为大王赚回黔中郡,实现南北夹攻,东进郢都,先灭楚国后统中华的大计,我张仪死得其所。否则,黔中之地山高路险,还远隔着巴蜀夔门,要以武力征取是难以凑效的。得不到黔中郡,大王欲从楚后方形成包围圈灭楚,进而统一天下的宏伟蓝图就要付之东流!”

秦王深深喟叹一句:

“如果真要牺牲丞相,寡人宁愿不要统一!”

“大王,由秦统一天下,乃是历代先王的夙愿!切不可因小失大。”张仪站立起来,拍着胸脯说,“再说大王把张仪交给楚王,下臣自有脱身之策。”

张仪话还没完,秦王面露喜色地催问:

“愿闻其详!”

“屈原已去齐国,屈原一走,楚王身边尽贪婪之徒,”张仪条分缕析地道,“只要张仪重贿靳尚、郑袖等人,便万无一失,大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故伎不可重演啊!”秦王仍担心。

张仪故弄玄虚地道:

“臣,早已成竹在胸。”

秦惠王仿佛病都好了几分,站了起来:

“好!既然如此,寡人等候你凯旋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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