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材姣好的“香裙”轻轻摇头,柔柔道:“湘裙只望公子能常来小阁,不敢多做他想。”
她轻握苏景琮一只放在琴弦上的手掌,用柔软绢帕细细擦过每一根手指。
“抚琴一事,最伤手指,公子的《弄湘》,湘裙心领万分。”
难怪这苏景琮最宠爱这位“香裙”,便是她这副不争不抢的婉约模样,就直教人心中爱怜万分。
苏景琮握着陆湘裙一双柔荑,颇带歉意道:“是本公子不好,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这不,方才得闲,立马便赶到这里,来给我的美人芭蕉施肥浇水。”
撤去这架苏景琮耗费金银数万才得来的燕语瑶琴,苏景琮熟门熟路,找来棋墩棋盒,笑道:“今日还算有些时间,陆姐姐陪我坐隐烂柯如何?”
“那公子可要让着湘裙几分,免得奴婢被杀的丢盔卸甲,惨不忍睹。”陆湘裙神情有些幽怨委屈。
她想起上次二人一袭手谈,双方下了足足一日,一共十局,他们约好,谁输谁便脱掉一件衣裳。
谁能想到,这个不学无术的天字号清闲客,以往下棋,都有颇多保留。
那十局,陆湘裙只让苏景琮脱掉一件外袍,而她自己,险些衣不蔽体了。
一席棋局渐入佳境,屋外小丫鬟忽然敲门道:“公子、陆姐姐,那州牧之子又来了,点名道姓,要陆姐姐服侍,扬言若陆姐姐不答应,他就把这座闭月坊拆了。今日他并非一人独来,还带上了州牧大人府中头号护卫,郭开老爷子。”
苏景琮神色冷冽,今日才积攒下的好心情,立即被消耗殆尽。
整片歧地皆有传闻,言称这座闭月坊是他这位王爷的私人之所,但没有任何人能证实这一点。
平日里,他都是从王府偷溜而出,再从后门进入这儿,从未被人撞见。
闭月坊的姑娘,除了眼前这位湘裙姐姐,便无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
一个州牧之子,和他抢女人?
苏景琮将手中棋子丢到棋盒中,起身道:“小雀儿,你去禀告那位州牧家的少爷,就说陆姐姐在秀月阁等他。”
小雀儿应是,踩着细碎的脚步倒退离开。
陆湘裙就要起身,既然公子发话了,她即便心中不愿,也得出门迎客。
只是苏景琮按住了陆湘裙的香肩,柔声道:“本公子怎忍心让你去面对那些惹人作呕的家伙,我且会他一会,看他日后还敢来骚扰我陆姐姐!”
黛眉似蹙非蹙,陆湘裙有些担忧,道:“公子,您的身份?”
已经离开的苏景琮只是摆摆手,“等我回来。”
一位身着华贵紫衫的富家公子哥,坐在秀月阁当中,把玩着手中扳指。
一座藏娇五百的闭月阁,谁人不眼馋?他今日来,不仅要得到年轻王爷亲口称值十斛珍珠的香裙美人,还要让这座闭月阁易主。
什么王府背景,一个纸老虎罢了,被当今皇帝所不容,能蹦哒到哪儿去?
他成斌倒要试试,那位年轻王爷,对这座闭月坊有多大的掌控力。
站在成斌身后一丈外的花甲老人须发皆白,只穿着粗布麻衫,虚闭双目,似在养身。
他仅站在原地,便让人心觉如对山岳,唯有仰视。
等了足足一刻钟,还不见那位香裙花魁出现,成斌眼神阴鸷,一个臭婊子而已,还真是天大的架子,看老子待会儿如何炮制你。
他心中正狠狠考虑炮制之法时,侧门处传来脚步声,成斌连忙抬头去看。
结果预料中的花魁陆湘裙没有过来,却见到一个他根本没有想到会出现的人。
成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发颤道:“王爷!”
他自然是认得歧地这位年轻王爷的,甚至在一些极为高端的玩乐之所,不止一次的与王爷争锋,只不过没能赢几次便是。
成斌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百姓间的传言竟然是真的,这位王爷果真全然不顾皇家威仪,开设了一座如此规模的青楼。
即便他斗鸡遛鸟,旁人只会说他不学无术,却绝不会认为他有损皇室脸面,触犯东唐律法。
好大一个把柄,竟然直白的交到成斌手上?
那花甲老人单膝跪地,头颅却并未低下半分。
苏景琮望着略有些战战兢兢的成斌,倒了一杯茶,递到成斌手中,道:“成叔叔曾不止一次的劝告本王,远离市井之所,莫非成斌,你今日也是因此来到我这闭月坊?”
成斌根本不敢起身,捧着一盏香茶,惶恐道:“臣不知王爷在此,还请王爷恕罪。”
苏景琮似笑非笑,道:“臣?”
成斌额头重重撞在地上,手中茶水却没有撒掉半滴,声音都隐约发颤,道:“成斌望王爷饶我一命,成斌着实不知此地独属王爷。”
却见那苏景琮悍然出手,目标却不是跪地磕头的成斌,他屈指如爪,掐住成斌身后老头的脖子,喝到:“见到本王,你这武夫好大的狗胆,竟只跪不拜?”
别人怕你这位岐王,老头我风雷手郭开却不惧你,一个小小的二品武夫,也敢对我这一品高手出招?
这老人须髯皆张,一手拿住苏景琮擒住他脖子的右手,另一手握拳,其上拳罡奔涌,如同游雷,直捣向苏景琮心口。
这一下打中,年轻的王爷,不死也得重伤,之后他郭开,无非是去往皇城复命而已。
能够杀死一位东唐藩王,想想都叫人激动。
这间造型典雅秀致的屋子,风雷俱动,全无修为的成斌被劲气直接掀飞,摔了个狗吃屎。
等一切安定下来,他艰难转身,看着身后战况时,原本敢和王爷掰手腕的气魄,再无半分。
若王爷死,成家必然受那老头牵连;若王爷活,成家必然会被王爷揪着不放。
在这一刻,成斌心中后悔万分,自己为何要带着这位家里谁的账都不买的武夫,来到传闻是“王爷私宅”的闭月坊耀武扬威?
苏景琮半跪于地,一拳砸在郭开眉心,郭开老头的花白须发,被鲜血染成红色。
看见这一幕的成斌眼珠子都快凸了出来,原来时常同他们这些官二代混迹的王爷,竟有这般修为?
“成斌,把我这秀月阁收拾干净,其他事,本王便不再与你多做计较了。”苏景琮淡漠的声音传开,成斌磕头如捣蒜,痛哭流涕,感谢这位年轻王爷的大恩大德。
走出秀月阁的苏景琮抬头望天。
世间武夫类比朝廷官职,划分出九品,一品最高,九品最低。
寻常人把五品以下的武夫视作不入流,不怎么重视罢了。而且武夫九品之上,犹有修仙大道。
早在七年前苏景琮便超越了一品,窥得长生之路。只是一场变故后,如今的他,杀个一品货色,都得付出不小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