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峥的声音微微发颤,身边四人亦是颔首赞同他的说法。
“白詹确实不是驻扎军的编排将士,而是清羽帮暗士,他出现在北疆是授了国师之命,却不曾想在来路上粮草被一群不知底细的人所抢,更是死的死伤的伤,到了最后唯有他独自一人出现在了驻扎营地。”
潼玉此言更是激起了一阵叹息声,这一桩桩一件件被偷袭被抢的事情不得不引起他们的怀疑,这一声叹息不是对白詹的惋惜,而是对朝廷的无奈。
“那阿执姑娘如今呢?”魏峥问道。
“她在北狄王庭中,正想方设法救出白詹和五殿下,我此次能全身而退亦是因她。”
“那阿执姑娘定是有了办法,没成想我们这一群大男人竟是被一个小姑娘救了出来。”
魏峥独自嘲笑,身后的四人亦摇头叹息。
“各位,听在下一言,你们在这里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即刻动身离开北狄吧。”
潼玉扬声说道,魏峥等人留在北狄别说他们会随时被巡防官兵发现,但时候潼玉和阿执都会被他们连累,魏峥在大齐军营里也待了不少年,这些危险因素就算潼玉不说,他亦明白。
“好,我们听你的。”
“对,张公子此言不差。”
......
夜里,血骢马厩中阿执又查看了一番血骢日常所食的粮草,微微蹙眉。
“可是有何不妥?”一旁饲养血骢的奴才见阿执半晌不言片语,轻声问道。
粮草确实没有多大问题,除了有些潮并没有发现太多不妥,阿执还是皱着眉头细细琢磨,难道药不治给她的药粉变质了?不会啊,她是闻过的,药性没变啊,可是为何血骢会吐白沫呢?......
“这马场中的所有马每日所食粮草都是一样的?”阿执质问道。
那奴才脸色稍僵,顿了顿,摇头。
“这几日并未有雨天,这粮草为何显潮?还有血骢每日饮的水是从哪里来?”阿执眯了眯眼,又连声质问道。
“这......这粮草每日里都是在阳光下暴晒过的,可能是今日......出......出了什么岔子才显潮的,而且血骢所引的水都是从王庭的井中我亲自运送而来,还有那恶臭味不是水的味道而是装水木桶的味道,姑娘,你到底会不会给牲畜治病啊?”
这奴才看着年纪并不大,说话时不停斜眼朝一旁瞟去,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到了最后竟把脏水泼给了阿执。
阿执不由冷笑道,“呵,好伶俐的嘴啊,先不说我会不会看病,至少我明白这血骢最为忌惮潮热的粮草,小弟弟,我暂且相信你方才所言,可是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这粮草上生满了细小的黑斑,触手微潮,那马槽中的水看着倒是清澈,闻着就是扑面而来的一股恶臭,你当我是傻子吗?你就不怕我在大王子面前状告你!”
阿执一句句的盘问令本就心虚的小奴才瞬间目光溃散,脸蛋不停打颤。
“这两日,你们马场上的这些可怜人,我见了不少,如果你能告诉我你到底干了什么,说不定我能大发善心救了你,就看你说不说了。”
阿执话以点到,佯装朝营帐方向走去,歪着脑袋等着那小奴才开口,果然还没走出马厩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句,“我说......我不想死......”
阿执骤然眉飞回眸道:“说吧。”
“这粮草......并不是近几日割来的,而是......我私自藏匿的,但并不是我故意所为,那血骢是我北狄的宝物,我只是无心伤到了它......”
这小奴才缩着双手很是忌惮阿执,吞吞吐吐说不个清楚。
“讲重点!”
阿执早就猜测到这粮草的问题,见这小奴才畏畏缩缩只言片语含糊不清,沉声道。
“我......家里穷,本想着拿普通粮草偷偷换了这些上好粮草,再借着运送污秽一同送出王庭,可谁知还没送出这一批......马场的血骢就口吐白沫,我......我怕出事就又换回来了,谁知这些粮草受不住阴凉便就这样了,之后许多血骢就都......”
“原来是因为这样啊......”
阿执轻抚下巴,仔细思及药不治留给她的泻药,这泻药本是药氏秘创的清毒解药,寻常人吃了不拉个十天半月的肚子休想解脱,别的药物根本无法解除药性,当时她在御膳阁找小初子时就有留意到廊房后的水井,地上错落的都是马场的粪土,这才想到北狄的马场。之后为了不再给小初子添麻烦才想方设法让蓝芷把药粉撒在井里,没成想如今除了这泻药竟又出现了潮湿的粮草,这才加重了血骢的病情,丢了那些马匹性命。
“不对,你到底偷了多少粮草,能让这几百头极品马匹丢了性命?”阿执想到就算是私藏粮草,可是这些日子病死的马匹除了血骢还有别的品种,至少也有上百匹,想到这里阿执质问道。
那小奴才见阿执神色严肃颤着声音回答道:“不不不,并不只是我......这马场里的人都是王庭里最低阶的奴才,为了往上爬回到宫里,那都是需要银两的......所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私藏过血骢的粮草......这积攒多了也就不少了......”
阿执这才了然,想之前白子清就曾多多少少跟她讲过,北狄王权最不可颠覆,王公贵族皆凶残暴烈,如今亲身所见,近乎遍地可怜人。
“把那些粮草快拿走吧,我会想法子给你脱罪的。”
见过温情的人,总是怀有一颗善良想要救世之心,阿执就是如此。
“姑娘,可不是在说笑?”
那小奴才不愿置信,睁圆了眼睛问道。
“我从不......”
“姐姐......”
阿执听到马厩中传来一声小女孩的抽泣声,猛然低头瞧去。
“巧儿?你来这里作甚?可是出了什么事?”
阿执最见不得人哭,更何况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
“姐姐,救救爷爷吧......”
巧儿通红着双眼,灰头土脸走到阿执身前,摇着阿执的胳膊乞求道。
“糟了,昨日巧儿的双亲逃命未成被统领手下杀了,想必今日徐老头怕也......”
未等身旁的小奴才说完,阿执似是瞬间被抽取了魂魄,陡然被提到半空的心想到自己无心犯下的罪过,顺手将巧儿推给这小奴才。
“把她藏起来,千万不可被大王子的人发现。”
阿执不再迟疑,说完便拔腿朝昨日被关屋子的方向跑去。巧儿搂着小奴才的脖子不再抽泣,她虽然年纪不大却明白有个人在保护她,和她死去的爹娘一样想要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