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马厩外竟可怕的没有丝毫血迹,似是一切从未发生过一样。阿执缄默着被翎奇带到关有血骢的马厩中,肃重的神色下整理着一夜未明的思绪。
“这便是血骢的马厩,里面已经有一位兽医,他可以帮你打下手。”
“不必!”
阿执厉声拒绝,不言其二。
“你自便。”
翎奇冷淡回道,转身留下阿执独自一人照看这些血骢。
阿执拾起散乱如麻的心态,静静看着面前似若高贵的金红色马匹。
“你可知罪?呵,你有何错呢,错的那个人,或许是我啊。”
阿执伸手顺摸着血骢背部,自言自语道,红润的眼眶尽是自责。
“我要找爹娘......”
马场上乱窜着一位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头上扎着两个馒头状的发髻,通红着小脸在草地上寻觅着什么人。
“巧儿......你爹娘已经不在了......”
身后一位老叟驼腰在那小姑娘身后追逐,顿声顿气吼道。
那小姑娘哭丧着小脸,“你骗人......爷爷骗人......呜呜呜”,嘴里重复着“骗人”自己却惹了泪眼,可能她还是信了。
老叟摸着小姑娘的头,干裂的嘴唇张了张却未能道出什么,片刻,默默搂过她埋进自己的怀里。
“巧儿,你还有爷爷......”
“呜呜呜”
阿执立在血骢马厩外,默默注视着爷孙俩,干苦的泪水悄声从眼角划过。
“对不起。”
这三字弱弱从阿执嘴里吐出,就在此时,巧儿从老叟怀中探出了头朝这边望来,阿执的心竟莫名慌了。那老叟见阿执就是当日营帐中与宁宣对话的人,胆战心惊地拉着巧儿朝阿执方向跪下。
“老奴......老奴的孙女......扰了大人,望大人宽恕。”
老叟颤抖着肩膀,哆哆嗦嗦道。
阿执眉间一抽,匆忙跑到老叟身前,连忙扶起。
“对不起,对不起......”
本就愧疚于此事的阿执哽咽着嗓子忏悔道。
老叟听到阿执说出此等话,简直不愿置信,以为自己年纪大了听错了,连忙摆手又扑身朝阿执跪去。
阿执急忙搀扶了老叟,温声回道:“老人家,在下一介郎中,怎能受得起您的膝盖。”
“啊......昨日老奴是亲眼看见您......”
老叟此言一出,阿执这才记起原来昨日回禀宁宣话的人正是眼前这位老人家。
“老人家,我不是北狄人,所以说话稍有偏颇,但是你放心我没有官职,您不必行礼,更不必忌惮我。我方才听您说起这小姑娘的爹娘,他们......”
阿执思虑了许久不知该如何弥补他们,于是想着试探着问出关于这小姑娘爹娘的事情,可谁知这老叟十分畏惧他人提起此事,语气一转直言不讳道。
“姑娘,她爹娘的事与你并无干系,还是不要提起了,老奴该带着巧儿回去了,告辞。”
话毕,老叟拽着巧儿疾步离开。阿执眼看着二人离开却无能为力。
“老人家,我为血骢治病,有事你可以来找我,我会帮你的。”
阿执思起昨夜的事,想到宁宣暴烈的性情,心下极其不安,对着老叟和巧儿的背影高声喊道。
潼玉被翎奇的人带出宫后并未躲躲藏藏,卸下那身肮脏的侍卫外衣,留下一件单薄的黑色里衣独身悠悠然走到了之前养伤的村子。潼玉离开时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小二自潼玉走后这几日天天蹲守在村口等着潼玉。今日亦如往常一样,看见远处闪现一个熟悉身影便拔腿跑去。
“少阁主,你这几日可是进王庭找那丫头去了?”小二跟在潼玉身旁,实在不敢相信心思缜密的张潼玉竟会去以身犯险。
“嗯。我身后有几个潜线去给我捉来。”
潼玉从不对自己手下多做解释,低声嘱咐道。
小二二话不说颔首朝潼玉身后的那条路走去。
回到一间小木屋内,潼玉坐在一方木桌前悠然自若为自己倒了一碗水根本不用担心小二的身手。轻轻抿了两口水,思及到了什么,又出门朝着不远处的另一间屋子走去。
轻轻叩门,开门的人先是稍稍露出了条缝隙,见门外是潼玉才将门打开。
屋内有五个人,皆是男子,个个高壮且满身鞭痕,潼玉进了屋后,一个年纪看着稍大些的男人上前问道。
“阁下可是张公子?”
潼玉拱手行礼,“在下清羽帮张念山。”
听到面前人就是救了自己姓名的人,屋内几个男人纷纷单膝跪在潼玉眼下,嘴里都念叨着对潼玉的感激。
“......张公子大恩大德......”
“......多谢张公子......”
“......没齿难忘......”
一时之间,屋内一片哭泣声,潼玉急忙扶起身下那位年纪稍大的人,“各位与我皆为大齐之士,万不可如此,快快请起。”
那位年纪稍大些的男人起身后拱手道:“在下北疆驻扎军将领魏峥,这几位都是同为我军的将士,李忌,孙瑨,陈启名,郭汎。”
身后四人皆一一拱手朝潼玉行礼。
“其实救你们实为下策,若不是阿执执意如此,恐怕我是不会冒这样的风险的,但既然已经如此,我就不会轻易抛下你们。”
潼玉直言不讳讲清了救出他们的因由,而此举不仅没有使这些将士寒心,反而让他们更是相信潼玉。
“阿执?是为何人?也是清羽帮的暗士?”李忌从潼玉嘴中听到另一人名,连忙问道,毕竟也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啊。
“哦,算是吧,说来我与阿执从来到北狄再到救出尔等都与驻扎军的一人脱不了干系。”
“驻扎军的人?难不成是五殿下冯落扬?”魏峥先言道。
“怎么可能,这四年若那里有人想要救出五殿下何必等到现在!”孙瑨摆了摆手,否定道。
“张公子你快说吧,是何人啊?”陈启名道。
“白詹。”潼玉回道,“方才我提起的阿执,正是白詹的亲妹妹。”
其他人听了潼玉提起白詹均是叹气,魏峥更是痛心疾首。
“张公子,你不知道,这白詹并不是我驻扎军所编排的将士,他不过是大齐的一介布衣,巧合下才跟随驻扎军来到了北疆。说起来,这白詹兄弟也是正义之士,处处为我们着想,更是带着我们一次次脱困,若没有他怕是连我们几个都......葬身雪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