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一旦皇帝亲政,那么下边随意一点动作都会让皇上背上恶名!隋炀帝虽然性子也跳脱,但之所以恶名昭彰,是因为大权独揽,下面的恶事完全可以推到皇帝头上,因为谁都不会相信如此强势的皇帝手下有人敢动小动作!
朱厚照摆摆手,拒绝道:“朝中大事还是三位阁老商议决断,谢卿真要觉得劳累可以分与另两位,休沐几日,至于朕,现在还不适合亲政,一来,年岁太小,母后知道朕要亲政一定会提拔杨廷和,他是朕的老师,母后不可能不倚重他,毕竟虽然母后对政令不敢兴趣,却也担心你们强朕弱!二来,朕亲政士林手下豪族做些什么龌龊之事都可以栽赃给朕!”谢迁对此没有反驳,因为朱厚照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如果皇上不想革新,像先帝那般做一个守成之君,倒也无妨!这就好比贼子闯进了家门,不动尚且安好,若是动手一个不好就要犯下杀人的罪过,当然这个比喻有点牵强,但是若是说一个家里对佣工不好,如果主家年幼,那罪名都是管家的,如果主家掌权,管家从中上下其手,也会把罪名强行安在主家头上,因为在所有人看来管家也是佣工,没有道理自己人对自己人下绊子,只可能是主家盘剥,这就是一个弥天大谎,毕竟哪朝起义都是打着均田地,等富贵。可到了最后收益的时候依旧是少数人,也没见过哪个开国皇帝真的等富贵了,如果真要说称职的话,也只有先秦的君主们,都懂得练兵,耕农,政务!可就是这样一个王朝也被人冠上残暴的罪名。
“陛下的担心也有道理!”谢迁摇头苦笑,心中对曾今异常欣赏的杨廷和多了许多憎恶,黯然摇头,也知道皇帝不可能亲政,向着小皇帝躬身一礼,离开了。对于朱厚照不肯亲政的举动夏曦瑶很是不解,还以为他讨厌政务?可是每日看他兴致勃勃地在御案上看折子,虽然批注都另立纸张,夏曦瑶也曾今看过批注,虽然措辞不是十拿九稳,可也算得上切中要害。她一直都不明白皇上为何要一直避免这些,今天一听,满头大汗地说道:“陛下~”还没说出要说的话,就被朱厚照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夏曦瑶有些怯怯地低声叫了声:“夫君~”听到这声夫君,朱厚照方才收回目光,他有些思念刘兰儿了,是的,因为夏曦瑶受的礼仪,让人与她相处都不自然地想到“规矩”。其实,这也不是夏曦瑶故意如此,实在是习惯了如此,看到皇上走神,夏曦瑶明显能够猜出是在思念故人,能让皇上思念的除了先帝外,只有那个神秘的刘兰儿了,于是,开口问道:“刘妹妹是什么样的人?看把夫君迷的!”被夏曦瑶点破,朱厚照神色略有尴尬,守着一个女子却想着另一个女子,这让一向心大的朱厚照也扛不住,轻咳一声,“不知那群方士是什么表情?”
“能有什么表情?”夏曦瑶不明白皇帝在想些什么,疑惑地看向朱厚照,朱厚照嘿嘿一笑,那模样丝毫不像是个皇帝,反而有些像沉迷八卦的**,有些夸张地比划道:“你想啊,历来皇帝召集方士都是好吃好喝地供养着这些人,让他们炼制仙丹,可是,朕却直接把他们丢给了一群工匠!”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夏曦瑶想到那群方士的感觉,本想着要来京师享受荣华富贵,却被一群工匠安排干这干那,这种落差可不是普通人能接受的,也正如朱厚照所说,一些离京师比较近的方士兴高采烈来到京城,结果却并没有见到皇上,最开始看到谷大用,他们心中还有一丝希望,毕竟帝王都会遮掩,可是等到谷大用安排马车拉他们到尚方局的时候,他们就隐隐感觉有些不妙了,有些机灵的方士,急忙从怀里掏出几锭银子递给谷大用,赔笑地问道:“这位公公,我看咱们这不是去皇宫吧?”
“自然不是,你们这些人啊!不少滥竽充数的!”谷大用笑道:“所以呢,陛下就想了个法子,考校一下,确认你们真有本事!”那人松了口气,他就怕皇上是要借机除掉方士呢,这事不是没有过,当年的秦始皇就干过。
“咱们这是去考场?”没了性命之忧,众人也开始了其他方面的询问:‘是否是考校我等的炼丹之术?’刚才那个模样机灵的方士又开口了,“自然不是炼丹。”谷大用充满鄙夷地看了一眼对方,说道:“陛下如果懂炼丹还找你们来作甚?”虽然众人被骂,可是心里开心,暗道:‘好日子到了!’,贵族求丹可是从来不在乎金钱,不过有人却听出了谷大用话中地深意,他说皇上不懂炼丹,那就是要考校炼丹以外的东西,可是他们沉迷炼丹,除了炼丹之外他们了解的都是不多,于是有人担忧地开口问道:“不知陛下要如何考校我等?”
谷大用诡秘一笑,说道:“陛下说了,他想要溶铁铸造铁管,用来铸造火铳,诸位道长连仙丹都懂得炼,更不用说这普通的铁吧!”
“这?”众位方士皆是一呆,溶铁铸管,这个他们还真的会,当然他们并不是学自铸铁钱的工匠,而是因为他们有些丹药需要各种东西实验,铁矿石自然也是其中之一,甚至陨铁也试过。有个城府不深的方士直接开口道:“这等小事倒是不难!”谷大用悄悄用余光扫视众人,发现所有人对这句话没什么反驳地意思,心中一动,暗道:“看来皇上真是挖到宝了!这群方士的东西藏的够深,虽然说的只研究炼丹,不过估计他们啥都懂得造,看来得好好榨干他们,说不得还能造出在天上飞的车,或者在海上走的马?”而说这句话的方士丝毫不知道谷大公公已经想好压榨他们了!
“如何?”徐光祚神情激动,由不得他不激动,虽然看似他还是一呼百应,走私生意也没什么影响,可是魏国公的话让他如坐针毡,他不能想象如果皇上失败,等待国公府的只能是沉沦。
“谢阁老已经求见过陛下,不过因为陛下心思缜密,咱们的人并没有探查清楚具体内容,不过谢阁老是苦笑着离开的!”老管家声音有些沉重,不过徐光祚显然更了解谢迁,于是开口问道:“不知是仰面还是垂首?”
“垂首?仰面?”老管家显然不明白自己主家为什么会在意这些小事,不过还是细细思考了一下说道:“是垂首!”
“确定?”徐光祚见老管家没有立刻回答,不确定地再次询问道。
老管家点点头,说道:“老朽虽然年迈,这点记性还是有的!”
徐光祚深吐了一口气,笑道:“无妨,虚惊一场!”看着老管家一脸不解地神情,笑着解释了一句,“谢迁若是垂首那是自哀,毕竟如今国事几乎是他一力承担!可若是仰首而去,那是思念先帝,是要挂冠而去!”说完自得一笑,说道:“定是皇上没有同意亲政!去备马,我要亲自见见陛下!”虽然说谢迁的表现已经说明了一定的问题,可是他依旧有些担心,毕竟谢迁也是读书人,即使不辅佐皇帝,以他的资历在士林中也有不小的影响力!他可不会愚蠢的把自家的命运放到敌人的仁慈上,亲自去见一下皇上,有些事情也该摊牌了,如果皇上过度高估将门势力,那一定会遭受打击!
宫中跑马,是朱厚照的意思,在他看来,进宫面秉的事情都不会太小,一层层盘查完毕,黄花菜都凉了,于是就有了一旦身份明朗,那就允许禁宫跑马,当然这个允许仅限于一些国公府,和内阁!当然内阁的一众老臣不一定会骑马,可是国公求见是大事,如果同报,目的很可能被有心之人得到!
当徐光祚见到朱厚照时,正听见谷大用夸那群方士如何了得,于是有些怒气地说道:“宵小奸佞之辈,安敢如此蛊惑陛下沉迷这些误国小道!”谷大用被定国公一阵指责颇感冤枉,不过守着皇上他实在不好出言反驳定国公,只好求救地望向朱厚照,朱厚照倒也义气,直接挡在谷大用身前,对徐光祚笑着说道:“国公误会了,大用倒不是蛊惑朕,先前朕阅读古籍时发现这火药是方士无意间试制出来的,想来他们为了炼丹,试制了不少东西,这些东西对他们的仙丹没有任何用处,但不代表其他地方用不到,刚刚大用就在和朕说一种神奇的水,居然可以溶解金属,当真好玩!”徐光祚是听得满头雾水,他丝毫没有意识到,皇上口中神奇的水有什么用处,颇为不屑地说道:“奇淫之术罢了!如何登的大雅之堂?”虽然他不是读书人,但是也很讨厌这些到处招摇撞骗的方士,连带着他们所造的一切也很是蔑视,“国公可是错了!”朱厚照笑道:“若是战阵之上用此物开路,可是所向披靡啊!”
徐光祚顿时一怔,细细一想,心道:“对啊!这水一出,对方兵器铠甲都没了,和羔羊没啥区别!”于是也笑了,有些略带惭愧地说道:“是臣孟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