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谨细细一想,皇宫大内那些人都能安插眼线,顿时谨慎起来,笑道:“还是王大人稳重!”于是两人相互推让一番,一同上了马车!刘谨本身也是会骑马的,不过是因为为了向王守仁讨教特意安排的!上了车,王守仁发现除了自己手里的锦盒,刘谨手边还有一个锦盒!两者样式一模一样!“这?”王守仁诧异地看向刘谨。
“嘿嘿!”刘谨笑道:“王大人这是皇上特意吩咐的!”
“贵州虽然动乱,可是也不至于死人的地步啊?虽说双拳难敌四手。但是打不过我还可以跑啊!”王守仁笑道。
听到王守仁这么说,刘谨咋了口茶,笑道:“王大人是真不明白还是在装糊涂?”
王守仁听到此处突然想到一个罪名,看到王守仁瞳孔紧缩,刘谨明白王守仁想通了,心中暗叹:“这位王大人虽然才智超群!但是还是为人太实在了些!”心中这般想着,嘴上却是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一句话:“擅自屯兵形同谋反啊!一旦此事暴露!陛下想要困龙入海就再无可能!”
王守仁默默点头,刘谨所说,他自然清楚,先前他之所以忽略了这一点,是因为在大明圈养私兵除了朱姓王爷外大家都在做!甚至一些封地偏僻的国姓王爷也以家丁的名义训练私兵!但是大家都相安无事!自然而然的就认为训练私兵不会有太大问题!只要数目太多!但是听到刘谨所说,王守仁就知道自己错了!“皇权两个字,就已经让各个势力联合抗衡!一旦皇权不再是两个字!而形成了一股势力!那皇上能够控制住自己的心吗?”王守仁一瞬间有了立刻放弃一切计划的冲动。毕竟人性经不起不断的诱惑与蛊惑!英明如汉武,唐玄两位帝王都没抵得住诱惑!当今圣上呢?
看着王守仁变换不定的脸色,刘谨开口道:“王大人?王大人?你怎么了?”
“你说当今陛下有没有留恋帝位的可能?”王守仁被刘谨一打扰,顿时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什么?”刘谨被王守仁这句话惊得七魄丢了一半,双手已经摸向那三尺长的锦盒!看到刘谨如此紧张,王守仁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于是说道:“刘大官莫要紧张!阳明没有謀逆之心!”这话说的是义正言辞,可是刘谨却是不信,已经打开锦盒取出了尚方宝剑!不过却是没有其他动作。看到刘谨如此紧张,王守仁不再隐瞒,于是说道:“刘大官能够执掌司礼监必定熟读经史了!”听到王守仁这么说,虽然心知他在转移话题,却也还是一挺腰身,不过刘公公忘了是在马车之中,这么一正身顿时磕了额头,不过,他倒也硬气丝毫没有作声。
“虽然如今大明已到了革除弊病之时,又恰逢明君当政!可是阳明怕帝王实政后,大行王霸之术!汉武,唐玄都是不世明君!但王霸之气已成!无人能治!”
这回刘谨听明白了,重新把宝剑放回锦盒,心道:“这王大人原来不是起了异心!而是生怕陛下破了这明君的名号?”默默喝了口茶,抖了抖衣袖,让胭脂香味又浓了些,方才继续说道:“这个王大人勿忧!陛下除了想要领兵洗耻之外,并没有出格之事!”
“正是如此,阳明才担心!”王守仁声音不见轻松,反而更加沉重起来!说道:“刘大官熟读经史自然知道如此主张的皇帝什么结果!”
听到王守仁这么说,刘谨原本缓和的神色微微一动,眸子里却是透出一股阴狠之色!
“不过,自土木堡之后,大明已然畸形!文人有了妄谈废立的先例就不会缺少刺王杀驾的勇气!”王守仁丝毫不在意刘谨充满杀意的眼神自顾自地说道。
“你到底什么意思?”刘谨被王守仁绕的迷糊,淡淡地放下茶杯不冷不热地说道。
“我希望公公在陛下身边及时提醒陛下!”王守仁沉声说道。变革事在必行!但是王守仁不希望自己把大明从一个极端带向另一个极端。
“王大人想要让杂家背叛皇上?”刘谨语气有些嘲弄,淡淡道:“杂家这条命是陛下给的!即使杂家为了皇上千刀万剐也不会皱下眉头!皇上缺银子,杂家自污去贪宁王的银子!笑话!这世上不是什么东西都能用钱买的!”
王守仁眉头一挑,倒是有些意外!他一直以为宁王造反陛下并不清楚。却是没有想到似乎皇上早就知道了!于是好奇地开口道:“宁王之事皇上早就知道?”
“那是自然!”刘谨有些黯然地说道:“陛下早在先帝当政时就察觉到了宁王有了异心!不过当时内库早已入不复出了!再加上先帝性子柔和!即使上禀也顶多是一旨斥责罢了!所以陛下就命杂家佯作不知,收下金银细软以充内库!”
王守仁嘴角一阵抽搐,心中暗道:“宁王一脉果然是扶不起的烂泥!当初靖难被成祖皇帝骗了个精光!如今小皇帝就直接把宁王府当成了自家库房了!”但是嘴上却是不由得恭维道:“陛下当真生财有道啊!”恭维完就转口说道:“不过迁都之后陛下要改这个习惯了!”
“为什么?”刘谨不解地问道。
“我华夏一脉自古以来上行下效!所以有了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虽然由奢入俭难!但是在上行下效之风中表面文章却是要做的!”王守仁答非所问道。
刘谨却是听明白了!不过转而一笑,说道:“王大人,这些事,大可成事之后再行定议!如今说,太早了些!”
王守仁点点头,承认了刘谨所说,正打算下车,却被刘谨拦下,笑道:“王大人莫急!这个杂家还有一事请教!”
“哦?”王守仁好奇地重新坐下。
“这个…”刘谨一脸不好意思地问道:“杂家不通兵事!做个监军太监还行!但是这个练兵?实在不擅长啊?虽说杂家问皇上的时候,皇上说可以找会的去练!但是杂家想:如今是最关键的时候,万一混进了对方的探子,或者奸细,到时候倒戈一击,岂不是功败垂成!”
“刘大官所虑也不无道理。”王守仁惭愧道。说到对皇帝的忠心毫无疑问这群宦官最称职了!踌躇了片刻,王守仁说道:“我也从未练过兵!但是强兵之法无外乎在于胆大敢杀人!令大不敢动!不过大官若是要想练出一支忠于皇室的劲旅的话;可要费上一些心思了!”
“杂家看这和死士培养也是一样的嘛!”刘谨听着王守仁讲解,不由得笑道:“杂家可是懂得这些道道。”
“还是不同的!”王守仁摇头道。心中暗暗摇头,“死士虽然厉害,也不过是工具罢了!而兵却是要成为人!”
“成为人?”刘谨不解的问道:“刚刚王大人不是说只要胆子大敢杀人就行了吗?”
“确实!军人就是为了战争而生的!士卒作为战争的主要角力点就是杀人与被杀!我游学之时纵观九边之兵!却是发现他们并不像兵,更像是将门打造出来的御敌兵器!”王守仁声音有些悲痛。
“有什么不对吗?”刘谨有些不明白,军队里貌似一切都与杀人有关;军功需要人头!战争需要杀人!平匪也需要杀人!貌似调教成杀人兵器也无可厚非吧?
“大官可能忘了士卒的一切厮杀都是为了护境安民!而不是为了杀戮而杀戮!他们杀戮是为了将杀戮隔绝世人平民!”王守仁试图用浅显的语言尽量的解释这个比较抽象的想法。不过显然刘公公的接受能力比他想象当中要高上不少,笑着说道:“杂家不明白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如果你不说出来,杂家实在瞧不出有什么不同?”
“不同便是,一个只随主将命令!主将反叛,三军跟随;一个则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君王,为了自己的家国,为了自己的民族,即使主帅反叛,三军依旧忠于王事!”王守仁笑道。
“这能行吗?”刘谨不确定地说道。
“士卒也是人!也肯为知己者死!就是你愿不愿做人家的知己者!”
两人边走边聊,一直到了洛阳,两人方才分开,王守仁单独一个人背着尚方宝剑,骑着一匹快马南下而去。刘谨目送王守仁离开,心中一叹,挥了挥手,招过来一个番子,吩咐道:“跟上,保护好王大人!如果他要是升了异心,那就找个由头除了!”那番子心中一冷,顿时有些兔死狐悲之感。但,还是躬身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