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整件事都像是意外!但是不管是王守仁养伤,还是和刘谨一起出发!或者是赐给对方尚方宝剑都太过诡异了!毕竟尚方宝剑可先斩后奏!如果单单怕王守仁出事一道圣旨就可以了!根本不用冒着御史逼宫的风险动用尚方宝剑!毕竟有违“祖制”。
“两位仁兄觉得此事如何处理?”李东阳觉得棘手,自己完全没搞明白,小皇帝在搞什么名堂?如今两厂一卫虽然经过先皇治下的打压,但是,皇上依旧对军方有这绝对的话语权,他们也就想不到朱厚照因为王守仁的奏对有了另立新军的念头!毕竟王守仁解释地很清楚,“如今军权看似在皇上手中,实则在将门手中!一旦皇上对户籍下手!几近天下为敌!虽然下面的军户,商户是既得利益者!但是根本接触不到!他们只会接触到满堂文武!进而打着为民请命的旗号,彻底结束幻想!”
“此事还是先探探陛下的口风吧!”谢迁也是摇头,纵使他是官场老油条,也是搞不明白,小皇帝什么意思!尚方宝剑有什么用?如果是应付土人,人家山高皇帝远的根本不认!如果不是为了应付土人,那一道圣旨足以,为什么去刺激御史的神经,赐下尚方宝剑?
“那要不要让御史发力,上表斥责?”刘健点点头,示意同意了谢迁的决定,然后问道。
“暂缓吧!”李东阳眸子一闪,说道:“问清陛下决策再做决定!再说还能清理一下御史!”
“这?”谢迁有些犹豫地说道:“是不是有些不大妥当?”他自然知道李东阳的意思,今日送行杨廷和虽然没去,但是皇上赐下尚方宝剑这么大的事,不可能瞒得过他,李东阳此举就是借此机会清洗一批心向杨廷和的御史!但是御史本来就是闻风奏事,如此大搞一言堂是不是不太好?
“确实不大妥当!御史乃是言官!如此打压成为一言堂?我等的名声岂不是……”虽然刘健没有说完,但意思就很明显了!打压言官,那可是佞臣所为啊!
看着一脸纠结的两人,李东阳缓缓吐出一口气,说道:“不知两位仁兄还记得为何读圣贤书?为何参加科举呢?”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是的,这是这句话出现之后,每个读书人的目标,或许他们为世俗所累,或许他们为了权势而选择了忘却,但是,当人问起,那曾今的热血仿佛穿越数载重新注入这行将就木的身躯之中!
“是啊!正逢明君当朝,意在革新!许些污名又何须在意!”李东阳,双目渗出了许些湿润,他不是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又有哪个读书人想背上佞臣的名号?可是,如此好的局势就如此破坏了吗?他明白,如果不奋起一搏,那么等待这个王朝的只有灭亡!如今朝廷早已入不敷出!以后要想维持只能拆借!对此他曾今和杨廷和聊过,这个被他曾今看好的后辈竟然给出了“裁撤厂卫,削减军费,以养朝廷!”然后他就把目光放向王守仁了。自古便有“国之大事,在祀在戎!”他胆子居然大到了动用军费的地步!如今厂卫肆虐尚且贪墨不断,一旦裁撤厂卫补上来的银子连浪花都掀不起来。
若是让李东阳知道现在武备库已经被文官倒卖的十库九空!说不定老头直接上奏将杨廷和这个主张裁撤厂卫的激进分子削职为民。
谢迁闻言倒也没有反驳,只是整了整衣冠淡淡道:“此时还是同陛下了解清楚,再做决断吧!”
“也好!”对此李东阳和刘健没有异议,三人处理了一些政务,就一同寻朱厚照去了。
而此时的朱厚照,正在一脸好奇地盯着刘兰儿,以往因为土木堡事件,朱厚照一直抱着雪耻的念头沉迷于骑射,登基之后,发现大厦以倾,又努力想办法解决!读了王守仁奏对之后,朱厚照终于略略宽心,熟读兵法,精通军务的他很清楚谋而后动的重要性!如今的他最重要的不是改变什么!而是努力维系这畸形的平衡,毕竟王守仁奏对里的一句话,他觉得非常有道理“孝公革政,未怒而兴师!而先强其军!”宽心之后,朱厚照的注意力顿时转移了,而最引人瞩目的就是被新安排过来的刘兰儿!虽然她已经被皇帝宠幸过了,但是没有孕有皇子或者公主,所以还没有资格得到后宫妃嫔的身份,只是侍候在侧!一是因为皇上宠幸的人只有一个,一个是朱厚照不放心,如果不在自己身边,自己的打算一旦被泄露出去,一定会遭受到各大势力的疯狂报复!他可是没有兵马对抗。
谢迁三人来时,朱厚照正在询问刘兰儿,这儿女是怎么来的?问的刘兰儿一脸尴尬,幸好,三位大学士来了;所以,朱厚照止住了话头。
“三位爱卿,此次为何而来?”朱厚照正了正自己的身子,努力摆出一副大儒学宗的派头,只不过早已习惯了骑射的他做出这种动作,反而让三位大学士都有一种不大妙的感觉。
“陛下不知有何谋划?”谢迁开门见山地说道,经过太学生一番大闹,他算是看出了当今陛下的性子,就喜欢直来直去。
不过,这番变故却是让李东阳和刘健吃惊不已,心中暗暗盘算。一向直来直去,武人风格的陛下,做出一副我是一个文皇帝的姿态,而谢迁这位大学士却和武人一般,尤其是与陛下奏对之时!不讲任何礼仪,开口便问。这一看,顿时觉得满满的全是违和感!
朱厚照被谢迁直接发问,心中一惊,脸上却是露出一丝微笑,缓缓道:“谢爱卿多虑了!朕哪有什么谋划?”只不过语气明显有些中气不足!他赐下尚方宝剑,这群官场老油条肯定能察觉出不对,却没想到三人这么快就找来了。在朱厚照看来,三位老大人更可能煽动百官推动庭议来胁迫他,却没有想到三位大学士私下找来了!这让他多少有些犹豫,毕竟有三位老臣暗中支持的话,成事的几率会大上很多,但是那些人能在宫中安插人手!这三位靠得住吗?之前他让刘谨掌政的时候,这三位大学士可只有一个李东阳可以争取。朱厚照思索着,目光却是定在李东阳身上,皇上的目光让谢迁和刘健心中微动,目光似有似无地也瞄向李东阳。
李东阳对此很是悲愤,心中暗道:“皇上啊!老臣平日里也未曾得罪过您?这么做,太不厚道了!”终于在三人的目光礼下,李东阳撑不住了,连忙拜服下来,出声道:“陛下,可是老臣有失礼之处?”语气里充满了委屈。
朱厚照听得一阵恶寒,浑身都是一颤,清咳一声,缓缓说道:“没有没有!只是听闻贵州土人不服王化,先帝之时也曾多次叛乱!朕不过担心王爱卿,给他把剑防身罢了!哈哈,哈哈?”看着三位加起来超过两百岁的老臣望向自己那充满怀疑的眼神,到最后朱厚照只能尴尬地笑笑。
看着明显有事隐瞒的小皇帝,刘健出声道:“陛下,我等受先帝重托,又已是花甲之年!心中之余以身报国恩的念头!我等虽然驽钝,却也有数十载之见闻!陛下虽天纵奇才!然天时当配人和,陛下以为然否?”朱厚照身后的张永听到刘健这么说,眉头不经意的皱了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朱厚照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朕要与三位大学士议事!”
“这?”张永开口道:“臣留下侍候吧?”
朱厚照却是摆摆手,非常坚定地说道:“朕这里有兰儿就可以了!至于三位大学士那里你们退下前,准备好椅子茶水!”
刘健刚想上前出声,却被李东阳死死拉住,心中暗道:“陛下如此小心,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又不解地看了一眼刘兰儿,不知道这个以前太后宫中的宫女怎么会比八虎之一的张永更得宠?
张永心中不忿,更是觉得当初联系上宫外是个英明地决定。心中暗暗冷笑,“把刘谨这个聪明人放出京,却把谷大用这个应声虫留下,真是找死!”但脸上却是恭敬无比地应下,急忙带着小黄门准备去了。
不到一刻,偌大的宫殿变得空荡起来,三位大学士也有些后悔了!被小皇帝如此重视,甚至把八虎之一的张永都赶了出去,这件事一定非同小可,谢迁端茶的手都不由得微微抖动起来。
原本因为对此事估计不足而紧张的三人,在如此安静地环境下,心里压力就更大了,终于,刘健率先开口了,“陛下,到底何事要如此隐秘?”
朱厚照却是把龙袍直接扯了下来,露出里面的武人服侍,三位大学士原本因为礼制半坐的屁股,一下子坐实了!
“三位爱卿确定要知道?”朱厚照看到三人失态的举动,心中一阵得意,语气中却充满了胁迫的味道:“此事可是重大无比哦!”
三人听到皇上这种明显不愿提起的语气,心中一阵哀嚎,暗道:“即使他们真的不知道什么,那些人也不会相信!罢了罢了,毁家纾难吧!”于是一齐拱手作揖道:“愿为陛下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