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炝飞快冲到南疏身边,又急又慌地抚着她的背,“夫人,夫人,你怎么样,是不是病又犯了?”
“娘、娘你怎么样?”凌少逡连忙倒了一杯水过来。
南疏就着凌少逡的手小口小口的饮下水,一边喝着,一边眼皮轻抬,悄悄给凌少逡使了个小眼神。
凌少逡收到南疏的眼神,先是一愣,随后险些失笑出声,而作为与南疏同床共枕三十来年的凌炝又怎会漏过他们母子二人的小动作,见妻子没事,放宽心的同时却又非常无奈。
“夫人,你怎么又……”他重重叹息。
被看破的南疏自知这戏无法演下去了,顿时止了咳。
伸手去拉凌炝的手,南疏眼露愧意地瞅着他,“老爷……”
凌炝素来就对自家夫人没有办法,这是阖府上下都知道的事实,此时凌少逡见他爹一脸无可奈何又为难的神情登时就嘚瑟了起来,虽没有多说什么,却朝他爹得意洋洋地扬起下颚,示威。
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叫凌炝好不容易憋住的火又噌噌噌地往上冒。
但碍于南疏在发作不得,只能凶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次就看在你娘的面上放你一马,若再叫我听到你出言不逊,言下无忌,仔细你的皮!”
“分明是爹你……”凌少逡撇撇嘴,想继续呛下去,却见他娘直对他使眼色,不由撇撇嘴,扭过头不再说话。
“自古云慈母多败儿……”凌炝又是一叹,“都是你娘太过惯着你了,才养得你如此不服管教,不知尊卑,你姐姐行事沉稳,智计双绝,你小时就爱跟着她跑,怎么就学不来她一点点的好?”
凌炝无奈念叨,心里盼着小儿子能沉稳些,却忘了姐姐两个字,向来就是凌少逡身上的隐藏的火苗,谁一点就燃。
“智计双绝?”
果然,凌少逡瞬间从椅上愤然跳起,“你怎么不说她诡计多端,狡诈似狐?”
凌炝眉头一拧,正想说话,凌少逡没给他机会,戾声斥问,“小时候就爱跟着她跑?呵,那时候我年纪小,被她诱骗,分不清好坏,如今我已看破她的戏码,怎么还会被她牵着鼻子走……”
愤怒而带嘲讽的声音从大厅传出,响彻凌家的上空,那一声声的贬损听得立在院中的管家不停地唉声叹气。
在他边上,一个俏生生的小丫头又是跺脚又是嘟嘴儿的。
“二少爷真是坏透了,小姐分明待他好得不得了,他一点也不知感激也便罢了,还这样诋毁小姐……”
“小姐的苦心,二少爷迟早会知道,知笑啊,你就莫要说了,当心让二少爷听到……你虽伺候在夫人身边,但二少爷却也知道你是小姐带进府的,心又是向着小姐,虽然不会当众给你苦头吃,但少不得会因此寻些事来为难你,”管家叹了一声,“你啊,还是少说两句吧。”
那叫知笑的丫头经管家这么一提醒顿时吓得缩了缩脖子。
她低低地咕哝,“我就是替小姐觉得憋屈……”还有委屈。
管家听言不说话了,望着大厅的方向愁眉长叹,叹气声却愈发地长了。
“逡儿!”
正厅中,南疏听了凌少逡怒意冲冲的话,顿时眉头一蹙,很少的对凌少逡流露出不悦的神情,“你怎么能这样说你姐姐,若是叫愔儿听见岂不伤心?”
“那也要她回来才听得到。”
凌少逡冷笑。
“更何况她凌珑愔哪里算我姐姐?一个不着家的姐姐我要来做什么?娘,人家连家都舍不得回,你以后少惦念她……”
“逡儿!”
南疏难得沉了脸色,“你姐姐身子不好才会一直寄养在忻台山,回不了家这并不是她的错!她不能回家与我们团聚,心中本就不好受,你怎么还能这样怪她?”
“什么身子不好才会一直寄养在忻宁山?哼,我看她身体好的很,才会一年到头都在外面晃荡……”凌少逡冷笑。
“住口!”凌炝脸色一变,忙喝止,他快速看了南疏一眼,“你姐姐待你千好万好,平日里你总对她恶言相向,甩脸色也就罢了,如今你还如此诋毁她……”
被凌炝这么毫不留情的训斥,凌少逡的脸色瞬间也变得难看了起来。
“姐姐姐姐,你们为什么老是要在我面前提她?她哪里有你们口中说的那么好?”
凌少逡毫不示弱,一声声近似狂暴般的怒吼中满是尖锐的怒意,顿时将凌炝气得鼻息呼哧呼哧做响。
“还不给我闭嘴!”凌炝气得浑身直哆嗦,“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堆积的怒气再次爆发出来,他忍无可忍地扬起手,眼看着就要一巴掌掀过去。
南疏脸上唰地一白。
凌少逡梗着脖,红着眼眶瞪着凌炝,不肯退让半分。
“不要老爷!”
凌炝看着拽着自己袖子不放的南疏,忍着怒气道,“夫人,你松开,待我好好教训这个孽障。”
南疏眼眶中盈满泪水,声音悲戚,“老爷,不可以,你这一巴掌下去,逡儿必然要受伤的!”
唯恐伤着妻子,凌炝揽过南疏,轻声劝道,“他是怎么待愔儿,你我心知肚明,愔儿向来不与他计较,但以他这性子,待愔儿回来,岂不是又要叫愔儿难堪?”
“不是的,老爷。”
南疏连连摇头,眼泪无声的流下。
“逡儿其实是很爱愔儿的,他只是在怨愔儿回不了家,我会好好和他说的……他们是姐弟,终会和好如初,老爷,这一次你就先放过他,好不好?”
凌炝犹豫了一下,神色有些松动,他抬头看了凌少逡一眼,见他一脸讥讽的笑容,满腔怒气不待消弭下去复又燃气。
“我看他不止怨,还恨,他恨她姐姐,连带着也恨我们偏疼愔儿,如此不知感恩,不知感激的孽障,夫人难道就要一直宠着?”
南疏低头拭泪,“逡儿会明白过来的……”
凌炝瞪着凌少逡,恨铁不成钢。
“他一脸不知悔改,哪里有可能会明白过来?哼,我看难如登天……”
一阵若有似无的柳叶之声若有似无传来,脸都要气歪的凌炝听到声音愣了一下,绷了一身的怒气奇迹般化为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