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伙一点艺术都不懂,成天就知道催着我去训练场!我又没办法像大哥那样,把刀子挥得像跳舞一样,那么沉的东西拎着也不嫌手疼,啧。”西格玛继续着他的表演,他装得非常自然,根本就没有去看兰姆珀的表情,自顾自的拿着冒烟的艾草上蹿下跳,隐晦的对兰姆珀展示自己的灵巧是受训的结果,“他唯一做的好事就是送我来教会学了文字!啊!巢神感召我步入了艺术的殿堂,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追求,就像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确实受宠,寻常的骑士并不会训练自己的次子,这样会有次子独立分权的危险,兰姆珀心想。他开始猜测西格玛是从哪里来的,却在心底没有个思路,这里是安亚那镇,不是弗尔斯特城,他并不清楚骑士和贵族们的事务。
不过……如果这位年轻人出身如此,或许可以考虑把他引荐给牧师长。
兰姆珀提出了这个念头。
西格玛以自己不会在这里久留的借口拒绝了。
这个小镇并不适合成为一个长久的落脚点,太宁静了,万一出什么事情完全没有浑水摸鱼的机会。
西格玛想着,加紧了傍晚对符文字典的阅读。
符文体系传说是法术的开端之一,古符文被用于书写给神明的祭文,某种意义上更靠近神术体系。但现在的通用符文更接近元素法术的那条路,实际上在强度和便捷程度上都不及法术。它的优势在于隐蔽,以及对元素力的高效利用。
这也是伊克斯帕斯推荐符文的原因之一。
附魔产品在元素视野下,也很难被发现,需要单独的鉴定术才能知道具体的附魔效果。
鉴于人类国度内,法术比较罕见,西格玛只需要做出几件最低端的产品,就足以打消绝大多数人的“动手”冲动了。
现在比较麻烦的是,材料。
西格玛看着那好不容易弄出来的一点儿附魔墨水,浅浅的,不能没过碗底。随着空气的流动,墨水在缓缓的像空气里蒸发。
“唉,应该先挖一个小木头瓶的。”西格玛摇摇头,用水冲净那个碗,宣告第一次尝试失败,“最少配方是没问题的,最基础的墨水只需要把植物的汁液进行混合,过滤用布匹就可以,都不需要蒸煮。”
西格玛摇摇头,决定等到了大城市,一定要去买一根钢笔。
墨囊直接用来装附魔墨水,直接就能书写。
现在的这种油画软笔,用来绘制符文还是太不专业了,甚至不如用刻刀雕刻符文,唔……用刻刀雕刻符文……
西格玛眼睛一亮,从袖子里抽出伊克斯帕斯的刻刀,没有材料,西格玛就临时从那个木质画架上拆下来了一块木头。
他迅速的雕刻了一个最熟练的符文,由三个字节组成的治愈符文,接着把碗底残留的三两滴墨水缓缓倾倒在上面。
墨水沿着凹陷的刻印迅速的铺开,在黄色的木头上留下浅绿色的尾迹。就在符文彻底完整的那一刻,一阵清香随着一道淡绿色的光芒扩展开来。
完工了。
西格玛长舒了一口气,看样子是成功了。
他抚摸着那块木头,觉得这个大小,大概能抠下来当个吊坠。这么小的符文,大概只能用来治愈一些轻微的划伤,看颜色,最多一个月用一次,恐怕一年之内就会失效。
还是太匆忙了,手艺也太差了。
西格玛摇摇头,把画架重新竖起来,上面摆着的画布此刻已经掉在了地上。
那是一副画了一半的油画,画的是一位年轻的牧师,在晚间独自守灯祷告。
这是他给兰姆珀准备的小礼物,也是用来解释自己每天天色还亮着就回到阁楼懒着的道具。他总不能老用看夕阳的借口打发,哪怕没有人来问,也得做好准备。
西格玛吸了口气,抹了把脸。
他感到自己的鼻子下面有点湿,后知后觉的看了眼手掌……流鼻血了,看样子刚刚完工的时候误击发了符文效果。
符文完工时误击发是特别大的失误,一方面,这次击发的威力会是一般威力的数倍,如果绘制的是什么攻击性的符文,很可能直接把符文师炸了。另一方面,这会极大的损害符文本身的使用寿命和质量,差不多相当于使用时长减半。
“看样子刚刚的光芒扩散开来,就是击发效果了。我就说,一般绘制成功最多只是闪一下的。”西格玛微微抿嘴,走到洗颜料的水桶边上洗了洗手,考虑着明天要不要去买个手帕一类的东西,毕竟他现在的人设可是个攒不住钱的毛头小子。
一腔的血腥味,真糟糕。西格玛这样想着,他把那个符文用刻刀小心的抠下来,拇指大小的一块木头,正好和那块铃舌一起塞在贴身口袋里。西格玛的指尖也摸到了那块失效了的德布罗意给的护符,他的手指微微一颤,在心底里祝愿德布罗意先生千万别被自家父亲打死。
林语者是肯定打得过父亲的,但以德布罗意先生的脾气……那是肯定不会还手的啊。现在西格玛只希望小叔叔千万别知道这件事,不过想来大概也没人敢告诉他。
西格玛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莱布尼兹拿着工程包,构架出一个类似推土机或者别的什么的东西,把德布罗意的小木屋铲平的样子,竟然觉得这个好笑的场景莱布尼兹说不定真的能干出来。
这样想着,西格玛把未完工的油画重新摘下,两腿把画架踢倒在地,又补上两脚,让脆弱的木质构造彻底支离破碎。
他拎着那些破木条,捂着鼻子,嘴里骂着几句俚语,下楼去了厨房。
“什么破画架,害的我鼻子都破了。”西格玛拎着那些木条,随手把它们丢在了柴火堆上面,“今天的柴火够不够?帮我顺便烧了它。”
厨师当然欢迎西格玛的这种行为,西格玛正好留在厨房,借着洗脸的机会和厨师聊天,他原本打算在确认哪些木头烧毁后就离开的,最终却在厨房给厨师打起了下手。
人类的教堂有一些很刻板的规矩,比如巢神的教堂,不允许女性进入有火的房间,无论是烛火还是炉火。只要是天黑以后,只有修女宿舍允许女性出入,而厨房这种地方……全年禁止女性进出。
换言之,这边只有厨子,没有厨娘。
偏偏,人类的农耕文化,导致家务长时间被单方面压在女士肩头……男士一般都不会主动培训下厨技能。
西格玛可算是知道为什么这边的饭菜总是让人一言难尽了。这位厨子明显是矮子里面拔将军拔出来的,对于食物的态度就是熟没熟,能不能吃。
根本不是西格玛想的那样,为了简朴,或是因为没有那么多食材。
这个世界才没有什么“贫穷即美德”的宗教说法,只有一些基本的,不能浪费食物的说法要求人们把剩菜尽可能快速解决掉而已。
明明是很新鲜的蔬菜,除了乱炖没有别的做法,根本原因是厨师的懒惰。
“我也没做过饭,就是小时候见过女仆干活。谁不喜欢漂亮姑娘呢?您懂的。”西格玛对着年长自己的厨师眨眨眼睛,因为厨师和牧师还是有一些差别的,所以他可以打一些擦边球,聊聊一般在教堂不会被提起的话题,也是一种拉近关系的好办法,“虽然很快就被我家老头拉走了,但多少也会点儿切菜的活儿,我家老头可就是用刀的好手。”
如果直接提出改进菜谱,难免会遭到厨师的不喜,西格玛觉得要柔和一点的来,至少要教给这位厨子怎么炒菜,自己可是最少还得在这儿待两个月呢。
正好,他也借这个机会体会一下,中级武器使用这个技能如何。
西格玛握起那把菜刀,本能的觉得这把刀重心太靠前了,不好收力,招式很难灵活变动,不顺手。他在脑海里下意识的对比了一下佐恩的短剑,随后带着自嘲的笑了。
菜刀本来就和正规武器设计用途不一样,它需要更注重劈砍,重心相较于刀,更接近锤子,根本就没有对比的价值。
西格玛拎起菜刀,剁下去的时候还是带着写符文的那种流畅感,他适应了一下这把菜刀的配重,突发奇想,顺手就翻了个刀花出来。
这把他自己吓了一跳,那个动作不光容易劈到自己,还很容易扭到手腕。但他做出来的时候就是有一股迷之沉稳,觉得自己能控制好,完全不慌。
他又转了几下手腕,翻着刀花几下把卷心菜劈成适合入口的大小,接着他整理好心情,对着厨师炫耀道,“看,我们家祖传的刀工哦。”
厨师夸赞了西格玛的刀工,当即把切菜的工作全丢给了西格玛。西格玛也通过出卖劳力的活计迅速拉近了和厨师的关系,他看着差不多了,便把炒菜也和厨子说了说。
厨房里并不是没有可以当做炒锅用的锅,西格玛手把手教了一次后,完工结活。他原本以为还需要到厨房多走几趟的,没想到最后一步到位了。
晚餐的时候,基本上大半个教堂都知道了西格玛有一手不错的刀工,以前受过刀术的训练。这一方面让西格玛更安全了,另一方面也带给他一些小麻烦,比如一些过来拉话的牧师修女,牧师长甚至询问西格玛有无进入教堂安保体系的打算,话里满满的都是抓壮丁的意味。
西格玛同样以自己还有别的安排,不能久留的借口打发掉。
牧师长五十多了,并没有兰姆珀那么好糊弄,西格玛最终还是在口头上答应他,如果教堂的人手不够,自己可以临时帮忙。
“但我出来的时候可没有带武器,画家也不需要那些……唉,我出来可不是为了当护卫的。”西格玛哀叹,打算趁热打铁,看看有没有机会借教堂的身份给自己解决武器问题。
很可惜,牧师长的话说的密不透风,西格玛还得把自己的人设给撑起来,不敢露出什么不符合毛头小子的破绽,最终只是在临时帮忙的时候可以借用一把教堂的刀具。
这边的教堂护卫,实际上和城卫兵是一个体系,那不过是一把护手都生锈了的退役武器,很多地方还有些崩口,只是勉强能用而已。
现在西格玛是格外想念佐恩的那两把短剑,他多少有点理解了佐恩为什么一直那么宝贝他的双剑了。那时候西格玛力气不够,嫌弃那两把剑太沉,现在再回忆,那两把剑是真好!无论是重心还是形状,包括最前面的刃角,真是顺手的紧,恐怕是北地的研发机构专门设计的。
虽然和小叔叔学过一些最基本的设计,还有上辈子的一点记忆,但隔行如隔山,西格玛觉得自己捣鼓一辈子都弄不出那么好的一对武器了。对比现在手上的这一把,不由得就有点嫌弃。
此刻还是兰姆珀在教堂守夜,西格玛暂时代替了那位守门人的位置,靠在教堂门口,有点无趣的借着闪烁的烛光打量着手里的陈旧武器。
这种和平宁静的小镇是出不了什么大事的,所谓的临时帮忙,只不过是牧师长不愿意放过新鲜劳动力,把他排入了守夜名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