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堂两个被喊来的伙计,一进屋来看到的就是这幅情景:魏先生的那位林姓小厮正低眉顺眼地紧紧地搀扶着马加财,而魏言面带温和的笑意,亲切地和马加财闲聊着,只是只见魏言张嘴罢了。
房间里弥漫着的似是而非的怪异气氛让两人心中升起了疑惑,可谁也不敢开口去问究竟发生了什么,毕竟还是亏得人家魏先生帮忙,才解决了这么件难事。
如果现在问他是否使用了非常手段,就显得有些过于苛刻了。显然林姜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当两个伙计半拖着浑身痛到无力的马加财路过前堂时,说到是魏先生吩咐送回码头的,她也没有再深究下去。
没急着去前堂向林姜邀功,魏言仍在厢房内逗留了好一会儿,因为还需要处理这件事的善后,这件事的背后可是外朝大臣对皇帝的阳奉阴违啊!
魏言将一方两指见宽的白玉玺印交给林小绪道“你去告诉方兴艾,要是再有以百姓的安危为代价来铲除异己的事发生,就让他滚回去读一辈子圣贤书去。”
可还没等林小绪走出房门,魏言又加了一句“还有,安州林家,不是他可以碰的,这也是为了他好,安州少了林家,他这个知州必定一刻也当不成。”
林小绪这才出了门,路上还不停地在腹诽自家主人假公济私,不料半道上却撞见了正朝厢房赶来的林姜,林小绪心有戚戚,难道魏言把他支走就是为了此刻与美人单独相会?
之前就觉得他有意偏私林家,不会这个“私”就是林姜吧!若果真是她,那可是要主动去讨好的主!
思及此,林小绪立马身随心动,满脸堆笑,小跑着上前向林姜作揖问好。
反倒是林姜,被这突然而来的阻挠吓到了,回过神来,发现是魏言身边的那个小侍从,似乎是叫什么……小绪……
虽然只是个小侍从,但气性风采比起世家公子也并不差,林姜也从来不是看不起下人的人,微笑着问“小绪兄弟这是要去哪里?”
“哦,先生让我给赵青带个话,让他好好料理善后!”
林小绪随便扯了个小谎给搪塞过去了。
“林小姐可是要去找我家先生?他现下正在厢房等你呢,快去吧!”
最后要帮着撮合二人,诶,做奴婢的,真是要为主子操碎了心呐!
“啊?等我……”
林姜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听了这些意味不明的话,不说信以为真,也难免有些想法,脸也开始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对啊对啊,赶紧去吧,我还要去赵青那儿,去晚了先生要责罚的,就先行一步了。”
说完就径直离开了。
“啊……好……”
林姜被这位小兄弟的殷勤态度弄得有点不知所措,回头一看,那人还在朝她挥手,示意她快去找魏言,林姜顿时更加手足无措了。
直至看不见林小绪的人影,林姜才继续往厢房走去,等到了那里发现,魏言已经走出厢房,正靠立在厢房外小院里的一棵大树上,闭目沉思。
阳光透过绿叶洒下的点点光影投映在那人身上,即使是再普通不过的青衣竟然也发出闪闪的光,那人,似乎完全与周遭环境分离开了,不可靠近,但又忍不住想要去靠近。
“魏先生”
林姜走近他身边轻唤,魏言旋即睁开了双眼,偏头一笑。
“林小姐来了?”
“嗯...我......来看看还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
“呵呵,我以为林小姐急着过来责备我手段太过,坏了林家的名声。”说的是反省的话,却依然轻轻地笑着。
“先生这么想,可是在责怪我?今日先生帮忙解决这桩难题,林家自然是感激不尽的,又怎会反过来责备先生呢?”
林姜道魏言只是客套而已,生意场上的体面话大多相似,她也会说几句,客套地回应恭维魏言几句也是应该。
“不过,后续还有一些事需要先生的帮助。”
“林小姐不妨说来听听,若魏某力所能及,定会尽绵薄之力为林小姐解忧。”
魏言不再倚靠大树,掸了掸身上的轻尘,正襟等待林姜接下来要说的话。
“其实这对魏先生来说,应该并不算难事,既然先生曾受教于王太傅,与太子殿下有同窗之谊,只要魏先生肯略施书墨,向太子殿下禀明事情的详细经过,并告知殿下,林家会备齐损失的粮食,保证将来绝不会再有类似的事发生,即可。”
“嗯,林小姐所说的确不是难事,可对我而言也绝不是什么好事,我若真这么做了不就要为林家做了担保,若将来林家食言,在下也难逃罪责。要在下冒如此大的风险,林小姐是否应该再多许我些好处?”
魏言似乎在认真听取了林姜的要求后,深思熟虑后提出了攸关自身利益的“重要问题”。
“魏先生说笑了,我们这些市井小民自己尚且要依附于朝廷而活,更何来的利益分予他人。不过……先生您若是贵居庙堂,我林家将来定会随时听候您的调遣。”
玩笑归玩笑,魏言怎会不知林家身后的人是谁。林姜或许已经猜到他是朝廷中人,即便如此,还能表现得不卑不亢,令他着实有些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