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无能的混帐!只会嘴巴上说说的废物!”
面对激烈的闷头痛骂,迪卢木多只能静静地低着头。
“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好,真是蠢得无可救药!哼,还敢大言不惭地说什么骑士道!”
肯尼斯骂得嘴角口沫横飞,但是说到狼狈的程度,肯尼斯要远超迪卢木多。
得到新令咒后的肯尼斯回到废工厂,但是却发现早就应该回来的索拉不见人影。他焦虑地在废工厂等了半天,结果只有表情黯淡的迪卢木多回来。
“索拉虽然只是暂时的替代者,但仍然是你的御主!连御主都没办法保护,你算什么从者?亏你还有脸一个人回来!”
迪卢木多无力地摇摇头,与生俱来的美貌悲痛到扭曲,诉说着他的后悔莫及。
但是现在的肯尼斯当然不可能有多余的心力理会这些。
“恕我无礼,吾主……我和索拉小姐没有正式的契约关系,双方无法查探彼此的气息……”
“那你就更应该多加细心注意!”
肯尼斯无情地大喝一声,打断了从者的解释。
在一般的情况下,御主与从者经由契约连系在一起,只要有其中一方陷入极大的危机,另一方就会感觉到。
如果从者与御主相隔太远,从者就是感觉到了也可能救不下来。在爱因兹贝伦森林的时候,迪卢木多就是通过令咒在千钧一发之际救出肯尼斯。
但迪卢木多与索拉没有术理缔结关系,迪卢木多执意对肯尼斯坚持效忠反而害了自己。
迪卢木多结束战斗回到冬木中央大厦后一看,发现不见索拉的身影,只有溅了一地的血迹,显示事态非同小可。
但是有一件事情能够确认,那就是索拉还活着。
迪卢木多仍然留存在现界,他赖以维持行动的魔力也依旧顺畅无碍地流进他体内。
现在几乎已经确定索拉是遭某人绑架,而下手的人目前似乎还无意要她的性命。
换作是其他的从者或许还可以通过魔力供给的通路辨别出一定的方向。
但是很不幸,迪卢木多却完全不知道索拉的魔力究竟是从哪里流入。他在新都像无头苍蝇般到处搜索也徒劳无功,最后迫不得已只能像现在这样独自一个人回来。
“果然不该把令咒交给她的……魔术战斗对她来说实在太困难了……”
“没有劝谏说服索拉小姐,在下迪卢木多也有责任。但是索拉小姐的决定也是希望肯尼斯先生可以东山再起,并不是谁的错——”
肯尼斯用因为嫉妒而混浊的眼神看着迪卢木多。
“你竟然还有脸说这种话!Lancer,是你怂恿索拉的吧!”
“什……绝对没有这种事……”
“哈,大言不惭!你的奸夫德行早就已经有名到流传后世了。你天性就是看到主君的妻子,就忍不住一定要去勾引。”
垂首跪在地上的迪卢木多双肩激烈地颤抖。
“——吾主,请您收回刚才那句话——”
“哼,觉得不爽吗?忍受不住怒气吗?难道你还想反抗我不成?”
肯尼斯继续对压抑自身激动情绪的英灵冷嘲热讽。
“你可终于露出马脚了。嘴上说什么发誓效忠,不求任何回报,实际上不过是一旦色欲熏心就马上变脸的禽兽!
摆出趾高气昂的样子谈什么骑士道,你以为能骗得了我肯尼斯吗?”
“肯尼斯先生……为什么,为什么您就是不了解?”
迪卢木多嘶声辩白的声音已经近乎哭诉了。
“我只是……只是想要成就自己的尊严而已!只是想要和您一起打一场光荣的战争而已!吾主啊,为什么您就是不了解我的心思?”
“少说得那么漂亮,从者!”
肯尼斯终究还是冷酷无情地一声斥喝,拒绝迪卢木多的倾诉。
肯尼斯对自己从者的疑心与不满在此刻终于达到沸点。
“傀儡,搞清楚你是什么身份。你终究只是个从者,只不过是一道利用魔术伎俩才得以现身的影子!你口中所说的尊严只不过是死者的疯言疯语罢了。居然这么不知好歹,胆敢教训主人!”
英灵遭受无比侮辱而沉默无言的模样,让肯尼斯心中萌生一股残虐的快意。
肯尼斯故意把自己再次获得的令咒推到迪卢木多的鼻尖前,洋洋得意地高声嘲弄道:
“如果觉得不甘心的话,就用你那了不起的狗屁尊严反抗我的令咒啊!哼哼,办不到吧?这就是你的真面目。你的决心或坚持在这道令咒之前什么都不值,名为从者的傀儡就是这样的构造啊。”
“……肯尼斯……先生……”
面对狂笑不已的肯尼斯,迪卢木多什么都没反驳,仍然低垂着头。
颓疲的双肩与望着地板的空洞双眸,已经完全丧失往日舞动双枪力抗群雄的凛然霸气。
肯尼斯看着迪卢木多失魂落魄的模样,感觉自己积存已久的怨气终于一吐而尽了。
肯尼斯感觉直到此时此刻,自己才与这位英灵建立起理想的主从关系。
现在说这种话已经为时已晚——他早就应该像这样彻底羞辱迪卢木多才对。这样一来,这个嚣张的从者就不会胡思乱想,更加顺从地听命行事。
“——吾主。”
经过一段漫长的沉默之后,迪卢木多忽然以冰冷的语气呼唤肯尼斯。
“怎么?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不,不是这样。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应该是叫做‘汽车’的驱动声音。”
虽然肯尼斯什么都还没听见,但是常人的听觉远不及从者。
再过不久就要天亮了,在这个时间有车子向这个废工厂驶来,不可能是开车经过。
不过仔细一想,当初把这里当作据点时,在周围设下了伪装结界,现在也差不多开始破损了……肯尼斯嘲笑自己连魔术师的能力都已经丧失,脸上也浮出冷硬的干笑。
“Lancer,出去击退来者。不用手下留情。”
“遵命。”
迪卢木多一点头,立刻化为灵体消失。
——……——
“只要沿着这条路直直走,左手边应该就会看到一间废工厂。那里……好像就是Lancer等人的根据地。”
迪卢木多的所在位置以及前往路径,刚才卫宫切嗣用手机告诉爱丽丝菲尔。
击败Caster后,迪卢木多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阿尔托莉雅猜想他可能是回到御主身边,就在卫宫切嗣传来已经掌握迪卢木多所在地的消息之时,阿尔托莉雅主张立即行动。
“可是……真的不要紧吗?连续两场战斗会不会对你造成很大的负担?”
“没有问题爱丽丝菲儿,今天晚上我一定要和Lancer分出高下。”
阿尔托莉雅坚决地说完之后,带着关怀之意看了副驾驶座一眼。
“倒是爱丽丝菲儿,你还好吧?我看你从刚才好像就不太舒服。”
虽然手握着方向盘,但是阿尔托莉雅还是敏锐地注意到身旁的爱丽丝菲儿脸色苍白,不断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在离开河岸后不久,爱丽丝菲尔就一直是这个样子。虽然爱丽丝菲儿努力装作若无其事,但是旁人还是看得出来。
“……不用担心,Saber。只要有你在身边的话……
啊,你看那栋建筑物,那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废工厂了。”
这片废工厂旧址在新都区规划为新兴住宅区之前,可能是木材工厂之类的地方吧,后来被开发潮淘汰,逐渐被城市繁华的热闹喧嚣所遗忘,就这样孤零零地矗立在长满枯草的半山腰上。
阿尔托莉雅驾驶着汽车从大门缓缓驶入,选择在工厂前的空地停了下来。
爱丽丝菲尔走下车,机警的眼神在寂静的四周望了一圈,点头说道:
“这里有魔术结界的痕迹,可是奇怪好像没有好好维护,都已经开始崩解了。真的会是这里吗?”
“不,就是这里没错。”
阿尔托莉雅接着从驾驶座上走下来。
美貌的枪兵如同呼应阿尔托莉雅所说的话一般,忽然出现在破败的废墟上。
“你竟然能发现这里,Saber!”
“是我的……伙伴调查出来告诉我们的。他说这里就是你的藏身地点。”
迪卢木多的表情比平时还要更加沉重,好像在思索该如何开口,犹豫了一阵子之后,终于对来访者问了一个问题。
“Saber,你该不会知道……知道吾主的未婚妻现在在哪里吧?”
阿尔托莉雅与爱丽丝菲尔彼此对看一眼,两人都露出狐疑的表情。
“不知道……怎么了吗?”
“没事,忘了我刚才的问题吧。”
在迪卢木多吐出的一声长气当中,安心的意义远大于失落感。
他原本就不想问阿尔托莉雅这个问题,自己认定值得尊敬的对手会用利用人质威胁——这种怀疑让他觉得厌恶。
“——不提这件事。
Saber,你应该不是来闲话家常的吧?那个宝具消耗的魔力应该不少,这样也要继续吗?”
“我想明白了,没人打扰的可能性太低了,所以还是速战速决吧。而且现在的我更强大,这次决斗我要拿下了!”
阿尔托莉雅浑身充满沉着的斗气,往前踏出一步。强大的气魄伴随着魔力,形成闪耀铠甲包裹她的全身,让人以为她娇小的身躯宛如百千丈般。
迪卢木多的俊美嗯脸原本隐隐含忧,此时他终于露出微笑。
“Saber……现在唯有你那高洁的斗志才能在我的心中吹进一股凉风。”
其实阿尔托莉雅心中也对迪卢木多霸气尽失的模样感到有些奇怪,甚至担忧会影响接下来的决斗,但是看到迪卢木多的笑容,她认为这些都是自己多心了。
迪卢木多抡起手中的红色长枪,仿佛要甩脱心中所有悲叹与郁闷一般,枪尖直挺挺地正对着阿尔托莉雅。
阿尔托莉雅也解开风王结界,让金色宝剑从旋风中现身。对付迪卢木多的‘破魔红蔷薇’,就算利用气压隐藏剑身也没有作用。
更重要的是骑士王此时打心底确定,这名对手值得让自己的光辉闪耀。
微微泛着晨光的清澈空气中,两名英灵的战意无声无息地绷紧,如同即将来临的暴风。
感受性比较强的人只要被这股气息冲击,可能就会觉得真的被砍了一剑,受到惊吓而心脏麻痹也说不定。
爱丽丝菲尔身在现场,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发出会死的警告。
然后——敌我双方都发出凛冽的气势,同时踏出进攻的第一步。
彼此不再使用战术欺敌,也不再互相试探。迪卢木多就只有一柄长枪,阿尔托莉雅也不隐藏自己的剑路。
双方都没有奇招密计,他们两人都希望自己的速度更快、力道更沉,寻求凌驾对方攻势的会心一击。
——……——
“杂修,把本王带到这荒郊野岭就是为了吹冷风吗?”
距离废弃工厂千米外,李昕黯坐在石头上踢着腿,“没办法,去得太早不利于我的行动。”
从者回归大圣杯后,在死亡到圣杯战争结束的时间里,其灵魂其实是留在大圣杯内的,而且还保留意识。
就比如此世全部之恶,作为三战第一个掉头的英灵,早早占据了大圣杯,并且通过自己的愿望污染了圣杯。
圣杯实现的愿望数其实是未知的,要知道在小圣杯出来时,在大圣杯内英灵其实也能实现愿望,不过这个愿望只是回归圣杯前执念的具体化。
此世全部之恶具现后一直对人类保留恶意,如果三战中小圣杯出现,那么人类恐怕将直接毁灭。
三战结束时,通过宝具污染大圣杯,此世全部之恶得以留在现世,代替冬之圣女羽斯缇萨·里姿莱希·冯·爱因兹贝伦成为圣杯的机体。
机体是用来干什么的?圣杯战争的机体是维持圣杯战争进行与结束存在,实际上扭曲愿望的其实是此世全部之恶,而不是圣杯本身。
作为圣杯的机体,此世全部之恶不能通过圣杯实现自己的愿望,但可以通过扭曲别人的理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就比如我想要某个人病好起来。
经过病不好=痛苦
病好=不痛苦
死亡=不痛苦
死亡=不痛苦的神经换算,你的愿望得以实现。
正义的愿望能被扭曲,那么本身就带有恶意的愿望呢?诅咒个人的愿望恐怕能被扭曲成希望人类会毁灭。
所以,阻止迪卢木多回归前心怀恶意,这对任务很重要。
“金闪闪,你如何评价把世界永远和平当成愿望的人?”
英雄王看着李昕黯,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眼前的人并不是在夸自己华丽,不过却也并没有带着恶意,这种感觉让英雄王很不适。这一刻,英雄王想起了在他怀里消失的恩奇都……
“愚昧至极!和平只会让本王的臣子饿死。”
英雄王回答地很干脆,毕竟这位王也曾发起过不少的战争,不过李昕黯并不只想听到答案,他更想了解英雄王的思想。
“本王领导的臣子从未祈祷和平,因为他们都有实现自己作用的机会。他们会为了争夺机会而掀起争斗,不少战争是因为他们发起,虽然说战争的确造成了死亡,但在这些战争中,征服、财富、女人、成就才是主题!
祈祷和平就是在否定那些战争,就是在否定本王!”
“这样吗?像极了游戏里只能按照固定程序行动的NPC。”
士兵的天职是保卫与进攻,在英雄王的年代,保卫得到的平均价值远不如进攻,战争就成了士兵们实现价值的方法。
王的天职是引导与治理,战争刚好能综合考验一位王引导与治理的能力,因此战争带来的恶被这种理念掩盖。
敌军的人头将化为自身的荣耀,普通百姓能变成自己的财富,对奴隶主——英雄王而言,战争使自己的国家强大。
李昕黯对此只能评价到:“古人的智慧,腐朽的思想。”
就像是未完成大一统的秦国,战争才是秦国人想要的,李昕黯能理解英雄王的想法。但,李昕黯以为英雄王会带着现代的目光来审视和平这个话题。
“哦?那么你是怎么认为的。”
英雄王并不会因为李昕黯的话而愤怒,因为李昕黯属于未来,未来文明对古文明而言是正确的。
不过认可不代表着英雄王会接受,身为代表一个时代的人物,他永远不可能背叛自己,不管在别人看来是否正确。
所以在UBW中英雄王会说出无所事事的人将被清理。
当然,这并不妨碍他了解未来的理念。
“我?我不会去回答这个问题。”
李昕黯想起了自己身处的年代,战争的确已经停息,可是属于上个时代的和平并未降临。
“我会希望没有无辜惨死的人,我会希望人们能安居乐业,但我不会去争论战争如何、探讨和平该如何,生活中的闲谈没必要。我不是政治家,所以听从政治就对了。”
“哈哈哈!杂修,你可真是平庸,像你这样的士兵只配沦为奴隶!”
李昕黯耸了耸肩,“随便你怎么说,我只想栖身于法律之下。”
“杂修!”英雄王双眼中的愉悦快满溢而出,“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绝望,真是好奇你凭借何物登上英灵殿。”
没有回答,李昕黯拿出了万符必将破戒,打断了这次话题,“那么接下来好好看看,一个把自己带入死循环的正义使者。”
李昕黯曾思考过卫宫切嗣所期待的奇迹,却发现最好的方法便是丧失痛苦,当人们只会笑时,便不会因为七原罪开启战争。
卫宫切嗣啊,你所期待的奇迹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消灭人类,要么改变人类。无论如何,都只是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