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见香舍如此忙碌的准备晚膳,没一会儿功夫桌案上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餐点,世民为了让我和慕拓多说说话,他也不便再来我这,而且还放宽了慕拓出宫的时间。
我让香舍跟着我一起坐下,本来就无拘无束的香舍也不管什么礼节,稳稳的坐了下来,还不时的推荐着自己的手艺。
有香舍在我们也没有多少尴尬,反而是有说有笑,香舍一个劲儿的缠着慕拓讲讲这一年来泰木合发生的事情,等待远远的眼睛好像是在看一场戏。
“这次我还把苍佑带来了。”
这句话一说让我全身来了精神,“苍佑!他在哪儿。”
“带他进宫不方便,便让他留在了驿站里。放心,霍契在一旁守着,不会有事。”
说起苍佑我已经是兴奋的不得了了,今日太晚,明日就能见到他了,一年不见,不知道苍佑是不是又长高了,现在也十一岁了,再过了三四年便可像当年的泽西一样带兵上战场了。
自己一直在兴奋中,已经顾不得听慕拓和香舍的对话。
一边吃一边聊,香舍却还是有些意犹未尽,不舍的将慕拓送出大殿,我让惜晴拿出我准备送给使臣几分礼物,塞给了刚刚在偏殿吃的饱饱的阿古。
送走他们我也准备着明日见苍佑要给他的东西,就连做梦都是苍佑,不过都是他小时候的样子……
天刚亮,便起身准备前往驿站。虽然心中万般的高兴,可是却依旧与以前出宫的准备没有什么不一样,简单的收拾一下马车,带着香舍准备出宫。
此次慕拓来长安带的人并不多,看看也就二十来人,都是平常人装束,不知这次慕拓又是乔装成什么来长安的。
慕拓将我带到一间客房外,便默默离开了,我的儿子苍佑便在这一门之隔的那边。
虽然心中想迫切见到苍佑,可真正要见面的时候,心中依旧有些犹豫,一直都让苍佑误认为自己已死,如今他见了我会是怎样的反应。
我轻轻的推开门,房内很整洁,映入眼帘的床榻了收拾的整整齐齐,看来苍佑是起来了。
苍佑站在窗前,听到门打开的声音这才转过头,看到我有些不敢相信。
我将披风解下,对着苍佑笑了笑,苍佑反应过来向我跑来。
“母妃。”
紧紧的将苍佑抱入怀中,确实是长大不少,我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个高了,身子也健硕不少,真是……真是长大了。”我不禁抽泣起来,虽然只是一年多的时间,可是总感觉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母妃,儿子就知道母妃没有死。”苍佑说着,又投入到我的怀里。
“母妃对不起你,母妃没有死,母妃现在很好。”
“我也很好,我很听话,再也没有向别人说过父汗要把汗位传给我的话了。”
听了这话,我不禁心中一酸,当初为了顾全大局,委屈苍佑说谎,这一切的忍气吞声只是为了能有一天堂堂正正的大声宣布,“羯罗可汗将汗位传给苍佑王子。”只是,这一天何时能到来。
为防隔墙有耳,我赶紧岔开话题,说些别的,说一些,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有没有努力学习……
苍佑虽然只有十一岁,却也知道我问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对我的问题对答如流,也不时的在我耳边悄悄言语。
”母妃,我现在学会骑马射箭了,总有一天儿子会成为大英雄,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听到这话我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高兴的是自己的儿子如此有出息,难过的是要让他这么小的年龄背负如此重的担子。
这一切都让我这个做母亲的无能为力,我现在能做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为苍佑争取些利益。
“母妃,这次跟苍佑回去吗?”我摇了摇头,苍佑有些失望。
“苍佑,记住母妃的话,母妃如今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原谅母妃无法见证你长大,母妃爱你。”说着,我将苍佑揽入怀中。
苍佑不时的拍着我的后背,在安慰着我,他都明白。
我们不再聊这些沉重的话题,我又开始了一个作为母亲应该做的一切,嘱咐他以后该如何保护自己,不过有云素在他身边照顾,衣穿住行我也没有这么担心,看着苍佑现在的样子,云素照顾的还算不错。
只是部落里一定会有很多人在背后对苍佑指指点点,毕竟他是先可汗唯一留在部落里的嫡子,而且还有一个这样罪行满满的母妃,不过,这些都没有对苍佑造成什么影响。
时间过的好快,以专业晌午了,慕拓在驿站里简单的准备了些酒菜,除了慕拓、我和苍佑外,香舍和霍契也一起加入到了我们用膳的队伍,一起吃着饭菜聊着泰木合以及皇宫中发生的一些事情,主仆之间也没了距离。
分别总是会有更多的话要说,对于苍佑我想说的花更多,自己像是一个老太太,絮絮叨叨,不厌其烦的嘱咐这一些话,虽然有的之间都说过可还是想再说一遍。
慕拓送我出驿站,走在悠长的长廊中,又陷入昨日的尴尬当中。
“谢谢你照顾苍佑。”
“苍佑很听话,我并没有怎么特别照顾。”
“那,帕沙还好吗?”我自己都觉的自己的问题很勉强。
慕拓点了点头,“她,很好,收敛很多。”他并不想多说有关帕沙的事情,过了一会儿,又慢慢的说道,“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好不好?”
“那,你过的好吗?”我顺着慕拓的问题问道。
我刚问出口,慕拓便迅速的抱住了我,紧紧的将我箍在他的怀里,而我没有给他任何回应,直愣愣的站在原地,脑海里已经翻江倒海。
“我过的不好,每天都在想你,虽然知道我们不会再有交集,可就是忘不了。”他低沉的说着,言语中有些哽咽,“我从未做过什么后悔的事,你是第一个教会我后悔是什么滋味的人,后会将你带入泰木合,后悔没把你留住,后悔,后悔没有早些认识你。”
“慕拓,我们之间……”
“不要再说我们不可能,我们只能做朋友,我明白,我都明白,可是,能不能就这样让我放肆一次,哪怕只是这样抱着你。”
我该怎么办,我这辈子注定要辜负慕拓对我的心思,我们如今不仅没有交集,而且还会因为那个汗位成为敌人。
慕拓,对不起,我们何以走到这一步,一切都是天注定,命安排,我,无法爱你,更是会辜负你。
慕拓一行人第二日便离开了长安,返回泰木合,世民赠送了许多物品,他们之间谈了什么谁都不知道,只是感觉还是很愉快的。我也没有去送他们,我害怕又引起伤心。
我不想让人知道我曾经去见过自己的儿子苍佑,不过,世民还是知道了,没有任何凭证,只是猜测。
世民并没有因为我见苍佑而生气,反而来安慰我,不过,最后却又绕到了以前的话题上,“我们可以生很多孩子”。只是一年多来,自己肚子一直都没有什么消息,也因为难为情没有看过什么太医,一切都随天意。
世民却很想有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我也很高兴他能把我看到如此重要,为了此事我也有些着急,平时,也少不了让惜晴和香舍给我做一些补品,肚子没什么好消息,自己却胖了不少,为了既不发胖又能补充营养,出晚饭都回去溜一圈,顺着长长的甬巷来回行走,就连两旁的侍卫见到我都不再感到惊讶。
刚溜完回来,惜晴便来禀报,说是今晚陛下要处理公事,怕是来不了了。也好让我们都休息一天,不再为了生孩子而费神。
“娘娘,听说,燕贤妃的哥哥被革职了。”
我一边听着一边喝下一杯茶,“哦,为何是?”
“好像,好像是裴大将军弹劾。”惜晴说这都有些胆怯。
“我父亲!”我低声自言自语道。
“燕将军随裴大将军出征,并负责粮草,没想到却出了纰漏,彻查后发现原来是燕将军私吞军粮,而提供的这些粮草都是些劣质物品。”
燕府一直都是大家族,不可能会为了一己私利贪图这些粮草,怕是其中另有玄机。
“陛下今晚召集了一位大臣,正在商讨这件事。”
如果燕将军真的被查出些什么,那燕贤妃不恨死父亲了,当然也不会放过我,算了,这些都是朝堂之事,不想这么多了。
休息了一会儿,起身走向佛堂,如今念经让我能迅速恢复平静之心。
对于燕将军的这件事,真的只是一己私利,只是其中缘由有失燕将军颜面。几个月前燕将军新纳了个小妾,因为惧怕府中的正牌夫人所以在府外另辟了个宅子,而这而新宠小妾的哥哥却是从事粮草生意,在小妾的牵线下搭上了燕将军,从此军队中的粮草燕将军便从那小妾的哥哥处购买,从中扣下的差价都用来养这小妾之用。没想到此次带去西域的粮草出现了问题,追查下去,竟查出这等事,一道圣旨,便将燕将军发配边疆,这样的处罚着实有些重了些,丝毫都没有顾及燕贤妃的面子,哪怕是革职也总好过发配边疆。
世民做事一向只认理,任凭他是什么皇亲国戚只要犯了错都不留情面。
燕贤妃这几日也很少出宫,碰到这种事,尤其是自己哥哥因为一个小妾竟然做出如此荒唐之事,也很难有脸面见人,不过也只是沉寂了几天便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依旧是娴熟端庄,却还是那样充满着距离感。
这件事有我父亲挑起,我见到燕贤妃自是会有些尴尬,不过她却没对我做什么,只是却处处为难起文莺,毕竟文莺也是父亲的义女,而且在宫中的地位不高,又不受世民恩宠。
文莺本就是一个谨慎小心的人,不过面对燕贤妃鸡蛋里挑骨头也没了招,就算是见面行礼,都会因为你的跪拜方式有差错,而被处罚,更不用说是在别的地方了。
对于这些事,文莺并没有什么怨言,反而安慰我说燕贤妃最近心情不好,过一段时间好了就没事了,在这个宫中,要么学会忍气吞声,要么学会反抗,忍气吞声的就如同文莺一般,而反抗的……怕是在这个宫中呆不下去了。
这两日身子有些不舒服,肚子总是一阵阵的脚痛,以为是吃坏什么东西,也没太在意,只是多休息休息,对于文莺我也没有再去管,她在宫中的日子比我久,之前没有我在的时候也过的很好,一定有自己的法子来对付燕贤妃。
只是,这肚子绞痛是一次比一次厉害,直到痛的我全身冒虚汗,才找来太医。
停过一阵绞痛,这才缓过来,此时自己已经躺在床榻上,身子很虚弱,很难使上力气。太医在一旁给我诊脉,眉头一皱一皱的,世民也在一旁站着陪着我,看着太医的表情,也有些着急,我闭上眼睛再休息休息,等太医诊断出结果再说吧。
“太医,昭淑妃怎样。”世民终于忍不住问道。
“回陛下,昭淑妃娘娘,是服用过量祛血化瘀的药物所致腹部绞痛。”
“祛血化瘀?”
太医收回给我把脉的手,跪在了地上,”回陛下,此药物是用来堕胎防止受孕只用。”太医听了听又继续说道,“只是,只是,娘娘之前就已无生育能力。”
我本想起身,只是没有什么力气完全支撑起我,怎么可能会这样,“无生育能力”,这几个字犹如晴天霹雳,没有生育能力,为什么会这样。
我摇着头,不敢相信,香舍和惜晴上前安抚着我。世民也很吃惊,不过却很镇定,招招手,将太医叫出寝殿。
这太医怕是诊错了,我身子一直都很好,怎么可能没有生育能力,太医说是以前,那就是在泰木合的时候就已经……
难道是生小公主的时候,因为一些事情导致情绪波动较大,而且还大出血,只是这样怎么会不能再生育呢。
“香舍。”我大声的叫道,“到底怎么回事儿。”
香舍听到我如此大声的吼着她,害怕的跪了下来,“奴婢,奴婢也是前一段时间听可汗提起过,说是,说是您因为生小公主之时没有好好休养,落下了病根,当时为了让您静养身子,所以不敢告诉您。”
原来是真的,不是太医误诊,“不可能,这不可能。”我不相信,我的年纪不算大,怎么可能就这样不能再有孩子,不相信,不相信。
我大声的叫着,将床榻边木柜上的汤碗摔打在地上。
世民不知何时出现在我面前,抱住我,压制着我的情绪,此时的我也只能痛哭。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住的道歉着,我们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不,不,该道歉的是我,我应该早些带你走,对不起让你面对这些。”
尽管世民没有任何怨言,可我还是很对不住他,想想世民是多么希望我们有个共同的孩子,可是,这些都无法实现。
不知何时自己睡着了,醒来之时整个寝殿已经是灯火通明,只有香舍一人守在我身边,见我醒来高兴的眉开眼笑。
我看着四周,除了香舍没有任何人,如此冷清让我有些害怕,“怎么就你在,惜晴呢。”
“回公主,陛下将整个宫殿的宫人都带走了,说要逐个审问。”
“问什么。”虽然睡了这么久的觉可还是感觉身子软绵绵的。
“公主的膳食里被人下了药物,陛下为了保证您的安全将所有人都带走了,而且,还把燕贤妃叫了去,这会儿都还没出来。”
我一直沉浸在自己无生育的问题上,却忘了自己被人下药这件事,如果我能生育,如果我已经怀了孕,那么这次怕是要被这些药给害了,可又是谁要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