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色好了很多,毕竟部落中各种补品都被拿到了我这里,再加上阿古的调养,才半个月脸上就有了血色。
平时我这里也就很少人来,出了这事儿来的人更少了,也不过是罕娜和佐清时常来看我,说说话,至于乌贺兰,正如羯罗所说被禁了足,而艾扎也因为哈曼的事情到现在还是郁郁寡欢,有时候还自言自语责怪着泽西的不是,像是得了癔症,就连我这时常听到艾扎的破口大骂。
羯罗每次来也不像平时那样问长问短,只是静静的坐在圆凳上看着坐在床榻上的我,经常是坐会儿就找个理由离去,我也不想挽留些什么。有几次夜深总能听到帐外咳嗽的声音,我知道那是羯罗在外面,却也不知为什么不进来,就这样听着外面没了声音才独自睡去。羯罗的身体不知为何越来越差,很容易生病感风寒,不过却也没当成什么大事。
刚吃完早饭,佐清便带着苍佑来看我,犹豫一直生病的原因,苍佑也一直暂由佐清照顾,每日也只能见上一两面,有时候真的觉得对不起苍佑,对他是在是照顾不周。
“晋安可贺敦,大唐使臣来了。”云素兴高采烈的说道。
我却有些诧异,“他们怎么回来?”
“是,是可汗嘱咐的,说您现在身子不好多需要休息,不让给您多说事打扰您休息。”
我点了点头,“知道这次派来的使臣是谁吗?”
“听闻是一位叫做颜寒的大人,之前也来过部落。”
佐清听说大唐来了使臣,也找了个理由回自己拿去,没一会儿便带着苍佑回去了。我吩咐云素叫来香舍,自己在心里盘算着。
借着这次机会,我得做些什么,不该在躺在床上了。
“奴婢香舍参见可贺敦。”
“起来吧。”我说道,“给你家主子带句话‘我要做大妃’”
这句话让香舍愣了一下,该是有些惊讶,不过瞬间又恢复了表情,“可贺敦,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了,你去吧,我等你消息。”
说完,香舍行了行礼便走了出去,我要做大妃,做这个部落的女主人,这个身份我以前没有想过,而现在,非要不可。
只是一盏茶的功夫,香舍便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的,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一张字条,上面工整的写着一行字:“只要你愿意,什么都可以。”字体工整娟秀,也正是慕拓的字体,看完后又放在了香炉里,瞬间在炉中化为了灰烬。
“可贺敦,麟亲王说,您得答应一个条件。”
我有些诧异,“什么?”
“麟亲王说您得把奴婢留下来,伺候您。”香舍说完一脸的笑意。
我也笑了笑,算是答应了她。
这第一步,我有百分之百的信心认为慕拓会帮我,他一直都会站在我这一边,我一直都相信,而第二步,也该颜寒出场了。
黄昏,颜寒从牙帐来看我,我还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怎么也不能让他看出我有病在身,或许他在这里已经听到些什么,可在他面前还是要装作一切很好。
我们没有太多的礼仪,只不过是两个分开依旧的朋友相聚而已,毡房里也没有其他人,两人更是自在些。
相互寒暄了一番,果然,他还是听说了些什么,我也会如实所说,沁春和孩子,都在一场大火中丧生,而自己身体已经恢复好了,已经不再伤心了,这样颜寒也不会在为我担心,是的,我这里一切都好,我这样说着,也这样安慰着自己。
“颜大哥,我想托你一件事。”
“咱们之间还如此客气。”
“我要做这里的大妃,可汗的正室,我要让苍佑成为这个部落的嫡子。”
“好,我会以大唐的名义为你争取,不,一定让你如愿以偿。”颜寒没有犹豫,爽快的答应着。
“你……你不问我为什么?”我吞吞吐吐的说道。
“我支持你做任何事,也相信你做的事,如果这样做你能快乐、幸福,一切都值得。”颜寒回答道,“只是,不要苦了自己,别忘了还有很多人在关心你。”
我知道我的一切都瞒不过颜寒的眼睛,可还是露出最灿烂的微笑,好久没有这样笑了,都感觉有些生疏。
所有的一切都如自己计划,颜寒提出封我为大妃的提议没有人提出异议,这也要得益于慕拓在下面的做的工作。羯罗也没有什么意见,第二日便把此决议通报全部落,并发帖与西域其他诸部落。
因为我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再加上我也不想大办,所以就简简单单的庆祝一番,而来往的宾客却是络绎不绝,当然,除了恭喜泰木合终于有了大妃,更多的人是为了来这里拍颜寒马屁,毕竟,如今的大唐今非昔比。
不过,众多部落里,塔让却没有来贺喜,恐怕最让人恼火的便是塔让部落了,自己的公主嫁到这里十多年,也一直在干着大妃做的事,到头来,却没有册封,仿佛是到了嘴的肉又被人抢走的滋味,可明里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即使塔让在富裕,也无法和大唐抗衡,况且现在大唐使臣还没走,更是不敢贸然得罪了。
一切都尘埃落定,颜寒也该回去复命了,我也再三交代不要把我在这里发生的一些事告诉父亲以及李世民,我想在让他们觉得我是幸福的。颜寒答应了我,依依不舍的再一次告别了亲人,我没有让颜寒带着沁春回去,我只是想有一天自己能亲自带着沁春回家,因为当初她是跟我来的,回去也要跟我一起回去。
做了大妃,部落里的事情也都交给我来处理,有了斗志,身子恢复的也快了许多,每日出去晒晒太阳,看着苍佑在一旁打拳,心里也渐渐的开朗许多。不过,还真是多亏了当初乌贺兰让我抄账本的事,如今这些账目我也大概都了解,各处开销也迅速的弄了清楚。
当然,账目中的亏空也在我的整理中慢慢的显现出来,虽然账做的很漂亮,很多差异都被算在一些不起眼的地方,可统计起来,这其中的亏空却也不少。当初这些都是有乌贺兰在做,出现了这种情况当然乌贺兰逃不了干系,既然被我抓住了把柄,我当然不会放过她。
没有经过任何人的允许,就连羯罗我也没有跟他说,只是吩咐几个士兵去乌贺兰的帐子把她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抄了回来。
毕竟乌贺兰也不是好惹的,那几个士兵有毫无收获的返回,最后让香舍领着他们一起去,不知香舍说了些什么,竟然乌贺兰乖乖的把自己帐子里的东西都交了出去。清点盘算,从乌贺兰帐中拿来的这些饰品可都是价值连城,可不管怎么都逃不过充公的命运。
乌贺兰气不过,虽然自己出入没有自由,却也找了自己的丫鬟去羯罗那里告状,羯罗却也没说什么,只说“一切都听大妃的”,听了这话本应该是高兴的,可就是高兴不起来,因为这些也都并非我想要。
生活一切又好像恢复了往常,各自顾及各自,而我却没有以前那么悠闲了,很多事情都得我来做决定,也要有我来分担。
乌贺兰依旧在自己的帐子里禁足,喀齐已长大却也不像小时候那样粘人,羯罗又在部队里给他安排了个差事,所以得空来看乌贺兰的时间也少了许多。虽然喀齐小的时候很喜欢哭,长大却变了样,在军队里当差也做得有模有样,就连羯罗也时常夸奖他。
如今,巴图亲王哈曼已没有资格去继承可汗之位,而泽西也被派遣到楚达,而苍佑也还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只剩下喀齐一个王子在羯罗身边辅佐他,所以,这世子之位,所有的人都看好喀齐,更何况还有塔让部落的支持,所有的人更是趋之若鹜,即使乌贺兰还在禁足,可依旧阻挡不了各大臣向喀齐示好。
刚刚吃过午饭,一个士兵便慌张的来报,“塔让部落大妃病逝”,羯罗和乌贺兰已赶往塔让部落,就连衣物都没有来得及拿。
塔让部落的大妃一直身体就不好,可也这样病怏怏的一直留口气儿,没想到这时候过世,却又是在乌贺兰禁足的时候。
才过五日,一行人便从塔让部落回来,乌贺兰看着比以往瘦了许多,可以就如此冷艳,不可一世。
为了体恤乌贺兰丧母之痛,羯罗决定解除她的禁足,这让我始料未及,可我也该有所预料,乌贺兰绝不是那种坐等欺负的人,她会利用一切机会为自己争取。即使我再不同意,羯罗一句话便打消了我所有想法。
自从回来之后,乌贺兰确实收敛很多,整日呆在自己的帐子里,偶尔去校场看看喀齐,有时候见到我也像是没看到似的,抬着高傲的头从我身边而过,我这个大妃在她眼中也不过如此,她已不再靠着大妃而获取什么,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喀齐身上。既然喀齐是她的希望,那我也只有让她这个希望破灭,让她也尝尝失去的滋味。
不过说来也奇怪,底下下人也时常琢磨,羯罗去乌贺兰毡房总是不曾夜宿,次数多了,羯罗也不再去乌贺兰的帐子了,如果她真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喀齐身上,不因更加迎合羯罗吗?为何一反常态,就连羯罗热脸相迎都要拒之门外。想着奇怪却也不知道乌贺兰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而现在平静的局面却也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可这宁静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当羯罗病倒时,所有的不安涌上泰木合。
虽然羯罗身体一向强壮,可前几年因为在战场上受了重伤导致身体也时常生病,只不过这一次却是突如其来,所有人都没有准备。
请来的苏大夫虽然是汉人,却在泰木合有二十年之久,也是羯罗身边的御用大夫。对于羯罗这次生病他却异常紧张,因为,这不是普通的生病,而是有人下毒。
“可汗中了什么毒,可有解?”这不仅是我想问的问题,更是在场所有可贺敦想要知道的。
苏大夫摇了摇头,“这……微臣才疏,诊不出来是何毒,不过,这毒来势汹汹以深入身体内脏……”
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时间瞬间像是静止了,没有人敢轻易说话。
“现如今只能静养调理了,一切,一切得看天命!”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苏大夫也担心着自己那句话说的不准确误了诊。
说完这一句,艾扎哭了起来,跪倒在羯罗榻前,“可汗,可汗……”哭泣声中一直唤着“可汗”俩字,自从哈曼出事,艾扎精神上时好时坏,如果受到大的刺激,便会哭起来,谁也制止不了。
罕娜站在一旁,已经悄悄的落下泪,却也不敢哭出声,而乌贺兰坐在圆凳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床榻上的羯罗,若有所思,到底在想什么想的如此入神,手帕掉在地上都不知道。
我默默的走出帐外,刺眼的阳光让我顿时讨厌起了这样的艳阳天,羯罗,如果他真的就这样死去,我会是一种什么心情。
我没有爱过他,却拥有比爱更深的感情……亲情,如果失去他,生活一定会变的空牢牢吧,然后呢,不知道,因为我从来没想过没有他的日子。
“来人。”一声令下,帐外两名士兵走向前,“去把负责可汗膳食的人都抓起来,我要一个个盘问。”
里面的人都现在悲伤中,而我不行,我是大妃,必须要查出羯罗中毒的真相。
佐清得到消息也匆匆赶来,她跟我一样,对于羯罗没有太多爱情,可生活这么久的亲情早已成为关心的理由。即使是从不问世事,可羯罗又怎会是其他无关紧要的人。
看着昏迷不醒的羯罗,佐清也只是在床边坐了坐,依旧是面无表情,眼神却一直不曾离开。
本想着找来阿古为羯罗瞧瞧,可又打消了这个念头。盘问过负责膳食的下人,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是近几日慕拓曾给羯罗送过几次酒,据说是有养生功效,可这件事却从未向谁提起过,就连羯罗都不知道他喝的酒是慕拓提供的,也只有每日定点送餐的两个奴才知道这件事。
难道是慕拓在羯罗的膳食里下了毒?可又是为何,我认识的他不是那种利益熏心的人,还是这其中另有隐情。
没过两日,羯罗便醒了过来,只是身子很虚弱只能是躺着,所有的调查结果也出来了,无论是食物还是酒水都没有发现下毒迹象,就连羯罗平时用的物品都检查一遍没有发现可疑。
可我知道,所有的调查中不包括慕拓提供的养生酒,而那两个奴才也没有多嘴,毕竟他们也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苍佑没事儿也时常来找羯罗说说话,或许是从来没有这样和自己父汗独处的机会,所以总是黏在这里不肯走。
“苍佑,该去跟师傅练武了。”我这了个理由让香舍带着苍佑离开‘
可苍佑依旧恋恋不舍的从床边起身,“母妃,再让我陪父汗一会儿吧。”
“不行,父汗身子虚弱,得多休息。”说着,给香舍使了个眼神,香舍立马走上前拉起苍佑。
羯罗看着苍佑离开,笑着说道,“时间过的真快,孩子们都长大了。”
是啊,时间过的是快,好像一切都如做梦。
“可汗休息吧,苏大夫说您要静养。”
“我这次恐怕是挺不过去了。”
“不许胡说!可汗底子好,一定会没事的。””我赶紧捂住羯罗的嘴,“臣妾一定会找到下毒之人。”
听到我最后这句话,羯罗陷入了沉思。
“可汗可是想到些什么?”我疑惑的问道。
“哦,没,没什么,我累了。”说着便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呼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