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不禁挑眉:“闹不起来?你还是太年轻了。”
“难道不是么?”鈊云一脸茫然好奇道。
她无奈呵呵干笑两声:“本宫是皇后,宫里头多少双眼睛盯着本宫,她们恨不得闹起来闹的越大越好,要是能拉本宫下来就更好了。”
“娘娘,这些年你一路走来着实辛苦了,奴婢看在眼里都觉得心疼。”鈊云眼睛红了一圈,她自小陪着嘉绾的,是真的心疼的她的。
嘉绾抿了抿嘴唇,目光看向殿外用中成群落下觅食的鸽子,鸽子灵动的扑凌着翅膀又飞走了。
恍惚间她竟有些羡慕那些飞在天空中的鸟儿。
它们不受约束,它们自由无虑的飞着,永远也没有尽头。
而她却只能被束缚在这里,从福晋到皇后,人人都羡慕她的荣耀,却不知道皇后的位置于她而言却是一把枷锁。
这些年她为了家世荣耀,为了这个福晋的头衔,负重前行着,又有谁能够理解她的苦楚呢。
一滴泪水无声划过她的脸颊,悄悄落下,鈊云心疼的替她拭去了眼角的泪水:“主子,上点心吧!”
她含着朦胧泪眼,迷茫问道:“上心?如何上心?”
鈊云环看四下无人之后,附身在她耳边道:“裕贵妃如今正得宠,咋们可得仔细点,如今眼下,裕贵妃的地位仅次于您啊。”
嘉绾不甚为意:“如何仔细?左右本宫都已经是皇后了,下边就算有再多心眼,手也不敢往本宫这伸。”
鈊云面色微变,暗暗道:“主子您糊涂!裕贵妃是从潜邸就出来的老人了,从前您还罚过她,导致她的孩子没了,指不定裕贵妃现在想着什么法子报复咋们呢?”
嘉绾扶着额,缓缓道:“鈊云啊!你要明白一件事,皇上宠谁捧谁都不是本宫可以左右的。”
她这个皇后,虽然表面上风光,也不过只是皇上身边的奴才罢了,一个事事顺从的奴才。
“仔细算来,皇上已经有小半月没有来上阳宫了!”
嘉绾冷冷挑着眉:“这有什么,皇上来与不来有什么区别么?”
她的夫君对她不是从来都是这个样子么,或许从前她也会日日期盼着他来,不过到如今,许多事都淡了,她也不再期盼了。
“皇上会不会是知道了什么!恕静皇贵妃死前是见过皇上的,保不定和皇上说了什么,皇上从前再不济也会顾及娘娘的面子,从不会这般冷淡!”
她一颤,心下没由来一紧,面色凝重:“不会吧!恕静皇贵妃舌头严实的很,她若是揭发本宫岂非和先皇作对!若是皇上真知道了,依着皇上的性子,早在潜邸就已经拿本宫去问话了,何必等到现在?”她努力说服着自己,心中的不安却逐渐蔓延开了。
她疲惫的闭上双目,所有人都羡慕她命好,从福晋到皇后,永远都是人上之人,可是又有谁明白人上之人的孤寒寂寥呢。
鈊云不敢打扰她,望着院中如火如茶的蔷薇,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独自去了院中。
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一朵红艳滴血的蔷薇,她一脸欣喜的把蔷薇递给了嘉绾:“娘娘,今日的蔷薇开的正好,奴婢顺手折下了一朵,簪在发髻上一定夺目,这样您瞧这心情也好些。”
嘉绾微微睁眼,望着鈊云手中的蔷薇,眼中立刻浮现一抹伤感之意:“拿下去吧,以后这种明艳夺目的东西就不要再出来在上阳宫了!”
“娘娘?”鈊云不解的看着她。
她又抚了抚玉手示意她把蔷薇拿走:“鈊云!本宫已经三十岁了,老了,不似裕贵妃芸妃她们那样妩媚娇俏,这样夺目的蔷薇用在本宫身上,也是浪费了,皇上见了也不会喜欢的。”
鈊云“哦”了一声,明白了嘉绾的意思,失落的又把蔷薇端了下去,一束阳光照射进来,嘉绾顺着光亮向院中望去,只见满院的白玉兰开的如斯的幽然美妙。那是纯洁的花朵,安静地开放,抹过一丁忽远忽近的淡淡的香。
她忽然一笑,独自起身去到了院中玉兰树下,光束打在她的身上,金迷耀眼。
她记得,自己从前就是这样站在玉兰树下等待着皇上回来,皇上来时总会给她带上一份陈记的雪花酥,她就拉着皇上坐在玉兰树下一起品尝雪花酥。
只可惜那样美好的时光终究都只是镜花水月空梦一场,不复存在!
那么自己和皇上的关系是不是也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了?
她知道,哪怕这场婚姻,这个夫妻的头衔已经腐败不堪,可他依旧会尽心维护表面的和平,告诉天下人他和她是最恩爱最模仿的帝王夫妻。
但也正是因为帝王夫妻才是真正困惑她一辈子的东西。
自己于他,不过是秋扇见捐吧。
她便是那被抛弃于“冷宫”的班婕妤,而顾青泓正是那“生性风流”的汉成帝!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一个下午,皇后处死沫姚的事就传遍了整个六宫。
云栽是最爱凑热闹的,探八卦的,听得了消息就迫不及待的跑会朝华宫跟桑榆八卦起沫姚。
云栽说了哇啦哇啦的说一大堆,桑榆只捡了些重点的听。
当云栽说到沫姚被打死时,桑榆还算很淡定了,只慢条斯理道:“拖进了慎刑司狠狠打死了?”
云栽点头如捣蒜一般:“嗯啊!奴婢今日经过暴室时还隐约听到里头传出来的惨叫声,那叫声,啧啧!声声绝望啊!据说是被暴室管室的麽麽拿着烧红的铁鞭子狠狠打死呢。”
樱脂就坐在旁边听着,也觉得骇人,连连惋惜:“可怜了,不过十几岁的小姑娘,就这样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露种坐在一旁拨着晌午摘下的莲子,听着樱脂感慨,不禁插上一句:“有什么好可怜的,叫她这般狗仗人势,就算死,横竖都是她自己逼死自己的,谁叫她不知死活偏偏去冲撞了芸妃娘娘。”
桑榆点点头,亦有些赞同露种的话,她自小就出生贵族,处置下人这样的事她见多了的,并不惊讶:“所以皇后娘娘派了巧慧伺候梁嫔?”
清淮端了一碗两碗刚刚熬好的燕窝汤上来给桑榆樱脂食用,附在她身旁,替她理了理散乱的发髻,低声道:“娘娘,那巧慧可是从潜邸就一直侍奉皇后主子的,皇后主子真这般忍心割爱?”
桑榆眉毛轻挑:“你道是为何?”
云栽还在苦想着巧慧是个什么样的人。
露种樱脂就听出了其中的蹊跷,不禁耸立起耳朵听着。
清淮挠挠头,惭愧道:“奴婢愚昧!”议论皇后主子的这种事情她自然是不敢乱说的。
桑榆小指勾勾,示意她们凑上脑袋瓜子来,压低自己的声音:“本宫以为!皇后这是光明正大的给梁嫔身边安插眼线。”
此话一出,四人皆是禁声唏嘘,桑榆浅浅一笑,又缓缓道:“如今梁嫔正的恩宠,皇后正愁没处找她的把柄呢,可她身边沫姚却是个没眼见的,偏偏去冲撞了芸妃,这才让皇后找到了漏处钻了空子,处死了沫姚安插了自己身边的人。”
“那梁嫔会不会也发现这其中缘由呢?”云栽瞪直了眼,她这下才听明白自己主子的话
樱脂很关爱的斜了她一眼:“不会吧?梁嫔是个没心眼子的,如今说不定正记恨皇后娘娘处死了她的贴身婢女,哪有空去想这其中关系。”
桑榆含笑着向她投去了一个欣赏的眼神。
露种剥好了莲子,端着簸箕轻轻抖了几下:“这事原不怪皇后娘娘心狠,也是沫姚自己过分了。”
桑榆搅了搅燕窝,静思片刻道:“嗯,确实,莫说皇后,若这件事换做是本宫,早就把梁嫔一起罚了。
清淮低笑一声:“梁嫔娘娘是个不安分的,涂惹是非,这次连皇上都没有向着梁嫔,对处死沫姚的事更是不闻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