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泓听了含月过身的消息,全然失了兴致,指尖捏着鼻翼,粗重的喘着气息。
“王爷,怎么了?”桑榆心疼的看着青泓,担忧道。
青泓从疲惫中抬眸,迷茫摇头:“本王不也知道,如今含月已经先本王而且,府中接连丧子,他们一个个都走了,本王害怕极了,本王行了没有这么害怕过!”
青泓此时就像一个迷失在荒野中的孩童,无助又迷茫。
桑榆暗叹一声,暖心的伸出手覆在青泓的的手背上,给他传递着自己掌心的温热:“王爷放心,不管往后的日子有多长,妾身都会一直陪在您身边,不离不弃,永远!陪着您!
青泓把她搂的更紧了,仿佛害怕她下一秒就会离开他一样。
含月的后事,全权交由福晋处理,青泓对此事也是全然不过问,任由着去了。
自含月走后,琳琅便日日跪在灵柩前哭泣,一步未出烟台阁,全府上下都传着她忠心护主。
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含月的死是着了谁的手。
夜深人静时,琳琅趴在含月的灵柩前,轻轻抚着灵柩,眼中转瞬而逝的阴毒,心中是狠意还是愧疚,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了。
含月的死都是她害的,是她偷偷在福袋中加了麝香,也是她再西暖阁亲手掐死了含月的孩子,更是她在药里放了王爷给她神幻散,可是这一切都是含月逼她。
只是如今人已去了,所有的秘密都会被带入坟墓之中,再也无人知晓了。
琳琅死死盯着灵柩,她从来没有一刻这么痛快过。
“主子啊,你我主仆一场,今个奴婢也给你磕个头儿,就当是报了您对奴婢的恩情,下辈子您就当个寻常人家的贤妻吧。”
说罢,她重重的一拜,随后扬起一沓纸钱,漫天飞撒。
含月的离去,府中依旧如常,仿佛府中从来都没有这个人存在一般。
琳琅最后是哭倒在灵柩前被人抬着出来的,青泓知道后,顾及她忠心侍主,就特许她依旧留在府中,还给了她一个妾室格格的位份,这个决定一出,全府上下无依不震惊,连桑榆都看不清青泓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于琳琅这个刚死了自己主子就被纳为妾室的奴婢,难免有人看不起她,连抚醉都好几次嘲笑她卖主求荣。
嘉绾虽然有些不满琳琅,但也没有说什么。
这一日,又是请安的日子,桑榆因为上次的事,已经好几次没有去请安了。
她知道若是再不去,嘉绾肯定对她有意见,所以这次她只好硬着头皮和樱脂一起去请安了,说到底上次都是自己才让嘉绾生生挨了青泓两巴掌,所以她一直对这件事愧疚在心,不敢主动去找嘉绾。
她和樱脂去时,众人都以到齐,殊英更是把孩子都抱来了,嘉绾倒是颇为惊讶桑榆今日回来,但是那种惊讶只是瞬间,随即化为平淡:“榆福晋前些日才受了伤,实在不必这般规矩,多歇息些时日也无妨。”
桑榆恭敬欠身道:“无规矩不成方圆,福晋是妻,妾身是妾,礼数必然要周全的。”
嘉绾满意的点点头,又看向了殊英怀中的婴儿:“夙玥真是可爱极了,眉目之间也是像极了殊格格了。”
殊英顿时春光灿烂,笑的不加掩饰:“是啊,妾身也觉得这孩子一点不像王爷,倒是像极了妾身。”她说着,眼神中含着是母亲对孩子温柔的爱意。
抚醉也忍不住把脸凑过去,附和道:“女孩家,像母亲好,像母亲长的才漂亮,为何要长的像父亲那样英气呢。”
“夙玥真真是可爱极了,若是我也能生的一个这样可爱的孩子就好了。”桑榆也忍不住添上一句,心里也是着实羡慕殊英。
“榆福晋你且安心吧,您啊,福泽深厚,必然是会为王爷诞下子嗣,开枝散叶的。”抚醉拨着手中的红玉嵌金宝石,语气中带着一丝尖酸。
桑榆讪讪一笑,不再多言。
嘉绾暗暗看着底下的动静,悠悠添上一句:“本福晋倒是觉得,生男生女都很好啊,生子应当如殊格格这般,不计较子嗣延绵,女儿是母亲最贴心的宝贝了,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抚醉暗暗横着嘉绾,压着心中的不屑,轻“切”一声:“那是,福晋如今有了嫡长子,自然说话不腰疼,可怜妾身和榆福晋啊,到如今连孩子都未能有一个。”她的脸上浮现一抹暗暗的悲伤,轻轻悲啜着。
嘉绾尴尬的抽抽嘴角,轻轻蹙起秀眉:“柳格格真会多愁善感啊,开在王府中的花必不会一枝独秀,花开满院,三春胜景,才最为适宜,妹妹们各自的福气都是各自争取的。”
抚醉咧咧嘴,被嘉绾一句话堵的语塞,自顾低头吃起茶来。
嘉绾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桑榆,含笑道:“话说,你这几日病着,甯儿倒是关心的紧呢,一直向本福晋问起你的情况,看来你们的关系处的还算不错。”
桑榆仰面相笑:“旻甯那孩子乖巧听话的很,自然是福晋教导有方了。”
樱脂缩在角落独自吃着点心,看着她们之间的明争暗斗,这样的场面她早已习惯,只是令她最佩服的还是桑榆那双巧嘴了,永远都可以把话说的那么完美,不把话说死,凡事留三分,找不出一点错处。
众人聊了一会,夙玥有了困意,殊英只好先带着孩子回了怡和院,抚醉也有些坐不住,请示了一下也跟着走了,桑榆见大家都走光了,也打算起身离去,却被嘉绾唤住。
嘉绾扫了樱脂一眼,樱脂立即明白了嘉绾的意思,先行离去了,独剩桑榆一人。
桑榆不禁有些好奇,又什么事不能明说,偏偏要把她单独留下:“福晋留下妾身有何吩咐么?”
嘉绾着看桑榆,眼中多了几分疼惜与愧疚:“你的伤还好么?”
“谢福晋关心,伤已经好很多了。”
嘉绾长长的“哦”了一声,又道:“孩子的事…对不起,我真不是有意的,只是当时情况……”她的脸上挂满了愧疚。
桑榆怔然,随即莞尔一笑:“没事,妾身知道福晋这么做必然有不得已的地方,正如福晋所说妾身的福气还在后头,孩子还是会有的。”有些事就算她过不去,可又能如何呢?上上头有皇上,上头有王爷福晋,下头有一众妾室,在王府之中又有几个人真正如意的?她明白,人活着,不是为了赌气,不是为了消沉,更不是为了怨恨,而是要好好.活着。她还有一辈子要过,将过去的事也已经过去了,她老揪着过去不放又能如何?天大地大,海阔天空,把心胸开阔了,把眼界放远了,日子才能过长远了。”
“你以为本福晋那日为何罚你?”嘉绾双手搭在衣间,温婉道。
桑榆有些惊讶嘉绾会这样问她,仔细的想了想:“是因为王爷么?”
嘉绾长长轻笑,带着一丝对桑榆无知的羡慕:“你说对了一半,但不仅仅是王爷,也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妾身?”。
“是!那日情况紧急,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圈养了畜生害人,朝中早有和王爷不和之人打算掺王爷一本治家不严的罪名,到那时候,王爷会被推上风口浪尖,不只是王爷有危险,连你也会有危险,本福晋之所以那么做,不过是用你来堵住他们的嘴巴,如果你受了罚,他们自己不会再一直死咬着不放,王爷也会好过些。”
是这样么?她是后院妾室,从从来不知前朝的波诡云谲,原来王爷再前朝也为她受尽了屈辱么。她的心不觉扭成了一团,闷的难受。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能帮上顾青泓。
“妾身明白,妾身从未怨过王爷和福晋。”她怔然道。
嘉绾满意的点点头:“你能明白这一点就很好,王府不比平常人家,许多事都不得意,不管你真的放下也好,放不下也罢,事实就是如此。”
她迷茫抬眉,望着嘉绾,婉言道:“福晋为这个王府,为了王爷殚精竭虑,您一定很爱王爷吧。”
她的话让嘉绾瞬间怔住,随即脸上浮现一抹忧伤:“爱?或许曾经很爱吧?如今本福晋身为嫡妻福晋,事事都要为了王爷的清誉与名声考虑,这才是嫡妻的本分。”恰如她自己说的,爱或不爱,都已经不重要了,许多事情都随着时间淡忘,她也清泓的感情不过如此。
“你听说过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么?”嘉绾反问。
桑榆怔怔的摇摇头:“妾身不明白,这话可是矛盾的?又亲又疏那还算夫妻么。”
嘉绾无奈的笑了笑,叹息道:“你到底还是太年轻了,许多事都不明白,不过以后你慢慢就会明白的,就算是现在跟你说了,你也未必懂得。”
“哦!”她不明白也想不通,嘉绾说的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为何意,或许如嘉绾所说她以后慢慢就会明白了,不过如今她可没空想这么多。
两人相谈甚欢,青泓身边的荣宝火急火燎的就冲进了四季春,报上一句:“两位福晋,大事!宫中传了话来了,皇上龙驭宾天了!”
“龙驭宾天!”嘉绾桑榆双双打了个寒颤,皆是惊讶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