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的越发的大,片片如羽毛般飘落,仿佛握着锐利的刀剑,能刺穿严严实实的皮袄,更别说那暴露在外面的脸皮,桑榆被它划了一刀又一刀,疼痛难熬。
樱脂跪在一旁抚着桑榆,其实她的情况也不必桑榆好多少,可是她只能强撑着身子,好让姐姐能有个依靠。
半个时辰过去了,雪埋下了厚厚一尺高,桑榆唇齿冰冷的打着寒颤,她实在好冷,冷的刺骨锥心。
她痛的冷哼一声,樱脂闻声,又悲悲然道:“姐姐,实在不成,我就去求福晋吧,求福晋开恩免了罚跪吧。”
“不成,是我自愿跪在这里的,没有任何人逼迫我,若是此刻去求福晋,他日传了出去,不知道底下的人又要如何亦云了,或说本福晋身子娇贵吃不起苦,或说本福晋占着王爷的恩宠恃宠而骄。”她叱道,青泓如今身在朝中,自己又如何能给她添乱呢。
“可是主子的身子如何受的了啊,天寒地冻的要跪上六个时辰,怕是命都没了吧,何来身子娇贵一说。”云栽啜泣道。
桑榆撑着樱脂,牟足了劲重新跪直了身子板,不卑不亢道:“王爷如今罚我跪在这里,那我便跪着,跪到查清事情真相还我清白为止。
说罢,她闭目凝神,她相信她的夫君不会这么狠心的,她相信她的夫君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她不怨不恨,她不能再给青泓惹是生非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过去,雪是越发的大,狠狠的打在桑榆的身上,桑榆此时已经十分憔悴,面色苍白,唇齿冰冻,而她却早已麻木,浑然不知。
桑榆只觉眼皮沉重,仿佛用不上力气一般,使出了吃奶的劲都很难睁开,她真的好难受啊。
终于桑榆再也支撑不住了,身子一软,没了意识,再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就不知道的,只依稀记得她昏倒前跌进了一个温暖的胸膛中,是龙涎香的味道,他终于还是来了,他还是心疼她的,对么。
桑榆昏倒,众人皆惊,水云间瞬间乱成了一锅粥,青泓抱着桑榆去了西暖阁,荣宝一刻不敢怠慢请了京城最好的郎中来。
嘉绾抚醉听说桑榆在水云间罚跪晕倒了,也即刻赶来查看情况,一直侯在了大殿之内,等着消息。
而西暖阁中。
青泓坐在床边,紧紧或者桑榆的手,一刻也不敢松开,看着眼前这个面色苍白,安稳睡着的女人,他好怕,他怕她伤心,所以下了朝就赶来看她了,没想到她却默默受了这么多苦,他害怕她会怨他恨他。
郎中跪在床前仔细的把着脉,表情凝重,似乎情况和不乐观,青泓的脸色一度难堪,不耐道:“大夫,到底如何了,有什么明说就是,榆福晋何时可以醒来。”
郎中恭谨一拜,胆怯道:“王爷节哀,福晋如今寒症复发,福晋腹中的胎儿是保不住了,至于何时苏醒,在下暂时压住了福晋的寒症,这不好说。”
青泓吃惊的怔在原地,狠狠的抽了一口冷气,她居然有孕了,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是谁让她罚跪的,是谁下的旨意,他绝不放过,绝不。
“福晋几月的身孕了。”青泓冷静了下来,暗怒道。
郎中恭道:“福晋已有两月身孕了,今日受了寒,寒症复发,胎儿必然是不保,在下听说福晋的寒症一直是由宋国公府上的元大夫医治的,可请元大夫来看看。”
“荣宝,即刻派人把元大夫请来,快去啊。”他怒道。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荣宝就把人给请来了,他也怕自己主子发怒啊。
元贞直接奔着水云间去了,进屋见到桑榆躺在床上,满眼心疼,床上安静躺着的傻丫头,面无血色,刚刚听说她罚跪流产又发寒症,他一整颗心都是悬着,这个女人,什么时候能不叫他担心啊。
元贞收回目光,又冷眼偷偷瞟向正在大圆桌边喝茶的的青泓,心中已然不屑,就是他,桑榆今日所有受得最都是拜这个男人所赐,他居然还有心情喝茶?他恨不得把这个男人捆起来,倒挂在梁下,捅上几百窟窿慢慢放干血叫他痛苦而死。
“王爷,榆福晋此刻非常虚弱,还请王爷金尊玉部移至的前厅侯着,不要再打扰榆福晋了。”他压着一腔怒气,冷冷淡淡道。
青泓瞥了他一眼,又心疼的看了看桑榆:“那榆福晋就有劳元大夫了。”
说罢,他起身离去,把西暖阁留给了元贞,移至前厅,他还有很多后事没有处理,那些伤害过桑榆的他一个都不放过。
元贞把门闭紧,又回到了床边,捣鼓着治疗寒症的药材,一一研磨好给桑榆服下,又扎了几针,方才郎中已经把桑榆腹中的死胎清理掉了,现在有服下了药,身子渐渐复暖,面色也好了许多。
元贞看着床上女人,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曾经他是拿这个女人当作宝物一样捧着的,如今嫁入王府做了侧福晋,却受了这么多苦。
真是个傻丫头,他一定会想办法回到她身边的,只有他在,他的傻丫头才会不会一次又一次的受伤。
他的手轻轻的抚上桑榆脸,眼中温柔似水,桑榆盖着苏洲缂丝被子,只露出一段粉藕般的水嫩脖颈,仰出极秀美的线条,元贞看得几乎痴了,在回想起从前,她的眼生得很俏很艳,艳得氤氲透骨,偏有一对柔顺灵秀的柔弯眉,似薄纱般矜持地笼罩着,不经意看人时,漾着半透明的水色,把人裹在里头,元贞嘴角不觉得的扬起一抹苦涩而好看的弧度。
青泓到正殿时,嘉绾抚醉樱脂一干等人,都已经侯在了正殿,他怒视周遭,锐利的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阴着脸色,双眸之中似乎要迸发出一团火焰。
樱脂早已泣不成声,云栽露种皆是眼眶红肿,明显是哭久了的,其余没有一个人敢正眼看他。
良久,他压下怒意,异常平静道:“谁做的。”
众人皆是低头不语,嘉绾拽紧帕子,屏着气息,看着眼前的男人平静如暴风雨前夕一般吓人。
“谁做的!”得不到回应,他一壁怒喝。怒声大到身在内屋的元贞都有所畏惧。
嘉绾身子一震,看着眼前的男人,不安的咬着嘴唇,缓缓起身:“王爷,是臣妾做的。”
“啪”的一声巨响,嘉绾的脸颊瞬间红肿紫涨,可见这一巴掌是十足的力道。
她呆呆的愣住,半晌才艰难的转过头来,只见青泓脸上怒沉,浑身散发着阴郁气息。
嘉绾吓得瑟瑟发抖,重心不不稳,直接倒退两部,强忍着泪水,错愕的捂着被打肿的脸颊。
众人皆倒抽了一口冷气,不敢言语。纷纷下跪俯首。
青泓缓缓逼近嘉绾,眸光冰冷,如鞭一般狠狠打在她身上。
“福晋,你太让本王失望。”他只冷冷的吐出了几个字,眼里没有一丝丈夫妻子的关心。
嘉绾捂着脸,两行热泪滚轮,刺入衣间化作两滴泪花,低头不语。这一巴掌打着她脑袋嗡嗡疼,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会惹得他发火,嘉绾愕然抬头,只见青泓呼吸粗重,怒视着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要私自做主,惩罚榆福晋。”青泓冷道。
嘉绾裂了裂嘴,显然是被打着生疼:“是臣妾假传口谕,执意要惩罚榆福晋的。”她怎么也没有想道,他居然会爱一个女人爱到如此地步,连她都打的下手。
“那榆福晋腹中的孩子你担得起责任么。”青泓又一次失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