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白点点头,单手拎住小偷,另一只手从腰间摸出一个钱袋,递给顾泫澈。
顾泫澈解开钱袋,从里面拿出一锭银子,递给那妇人道:“拿去买几身衣裳吧。”
若说那妇人之前是因为着急而急红了脸,此刻完全就是感激得一脸通红,她使劲摆手:“不用了,这位公子已经帮我把钱拿回来了,不用了。”
顾泫澈却道:“拿好。”嗓音微凉,却不容拒绝。
那妇人为难地看了看递过来的钱,旁观者也道:“拿着吧拿着吧,你不用,你家孩子还不用吗?”
“是啊,这位婶子你就拿着吧。”
“还不快谢谢这位公子?”
众人一人一句,那妇人这才点点头,想伸手,又缩回来,把衣裳里子翻过来擦了擦手,才伸手去接银子,嘴里一直道:“谢谢谢谢。”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银子放进钱袋里。
顾泫澈看向被广白拎住的小偷,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身量不高,竟是个年纪不大的乞儿。
“为何行窃?”顾泫澈音调平淡,却有着一股无法忽视的威严。
那小乞丐早已经被吓得哆哆嗦嗦,腿一软就要坐到地上,被广白拎着才堪堪站稳。
他捏紧双拳,牙关打颤,却是不开口说话。
广白面无表情,反剪那小乞丐的双手,小乞丐吃痛,惨叫一声,才道:“我……我已经四天没吃东西了……”
顾泫澈面色不改,继续道:“可你不该行窃。”
小乞丐面如土色,嘴里一直道:“不要抓我去见官,不要抓我去见官……”
那妇人自己也有与他一般大的孩子,此时见这乞儿连连讨饶,心也软了下来,嗫嚅地开口:“这位公子,我看要不就……就算了吧,我的钱也找回来了,放他走吧。”
旁观者也窃窃私语:“是啊,这人这么瘦弱,送去衙门,打个几十板子,怕是半条命就去了……”
“是啊,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变故,年纪这么小,可怜啊。”
“哎……”
广白不为所动,提着小乞丐的手一直未松开。
顾泫澈看了那孩子一眼,那小乞丐形容枯槁,瘦弱不堪,两条腿甚至才有成年男子胳膊那么粗,顾泫澈微微抿唇,道:“也罢,放开他。”
广白这才撒手,那乞儿顺势滑到地上,脸上冷汗涔涔。
“你走吧,以后不可再行窃,勿犯道。”顾泫澈衣袖轻拂,漾起波纹,那乞儿听到这话,忙不迭点头,一骨碌地翻身爬起,冲出人群跑开。
顾泫澈收回视线,眼眸深如幽潭,“走吧,回府。”随即翻身上马,
广白点头,跟在身后。
“那位公子是谁啊?”见二人策马离开,旁观人群好奇地问道。
“听那个侍卫称呼的是世子。”
“世子?哪位世子?”
“还能是哪位,顾世子呗。”一女声响起。
“难怪难怪,恐怕也只有顾世子会管这些事了。”
“那句话怎么说得来着?什么顾世子什么玉来着?”
“嗤,你可没学识了,昭然顾世子,凛然人间玉。”一稍显书生气的男子声音响起。
“对对!就这个。”
“是啊是啊,还给我这么大一锭银子呢,都够我们用到明年了。”那妇人开口,脸上还有感激的笑意。
“噫,你这可是因祸得福咯,快回家去吧!”
那妇人点点头,加紧步子往城外而去。
此时已到了达官贵人的住宅区,两旁安静,灯火阑珊。
“京中乞丐都聚在哪里?”顾泫澈声音随着冷风袭来。
广白略思索,方道:“桥头,巷尾,还有京郊。”
顾泫澈点点头:“回府后,你去安排些人手,带些银子,去散了吧。”
广白得令:“是!”
他又略停顿,欲言又止。
顾泫澈微微挑眉:“你想说什么?”
广白听他如此问,才道:“属下想不明白,那乞儿盗窃,为何还要给他们财物?”
顾泫澈看他一眼,偏头不语,广白知自己失言,也不再开口,只是勒紧了缰绳跟在顾泫澈身后。
“以道德教化,方能长久。”良久,顾泫澈才开口道。
“没人愿意做乞丐,百姓疾苦。”顾泫澈嗓音微凉,似一泓清泉流过广白心上。
“是,属下失言了。”广白低头认错。
“走吧,快些。”顾泫澈一扬马鞭,向前疾驰而去。
定北王府。
顾泫澈翻身下马,将马鞭递给迎上来的小厮,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热水早已备好,顾泫澈沐浴后,换上一身常服,又回到书房看起了公文。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落在书案前。
“世子。”那黑衣人开口,嗓音低沉。
“起来,你此时回来可是有事?”顾泫澈放下狼毫,抬眼看向来人。
“无事。”黑衣人站起,月光洒下,依稀可以看见一双眼睛。
顾泫澈揉揉眉心,颇为无奈:“那你这次又想吃什么?”
“不是的,属下是与广白打了个赌,近日若无异动,那属下便回来,由他去察看。”黑衣人语带急切,却有了一丝少年男儿的感觉。
顾泫澈只觉额角有点微微跳动,他又拿起狼毫,道:“南星,你们有多久没被我罚过了?”
“两月有余。”那叫南星的侍卫毫不犹豫地开口。
“嗯,今晚别睡了,去把厨房后面的两个水缸装满水,你和广白一起。”顾泫澈语调没有起伏,南星却瞪大了眼。
他真是死脑筋,说一个月不就好了?两个月两缸水,一个月不就一缸水吗?
他气闷,闷闷道:“是。”
说完,自去找广白一起领罚了。
顾泫澈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摇头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