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沈若瑾一直心事重重。
她挑开车帘,见兄长正骑马护在车身一侧,侧脸温润如玉,俊秀儒雅。
兄长好好的,大家都好好的,只要她不再和韩凌傲有交集,是不是真的会如方丈所说,一生平安喜乐?
沈若瑾放下帘子,轻轻叹了口气。
她现在暂时想不清楚,索性不想。
沈迟晏终于在除夕夜的前两天从襄阳赶回了西京,窦氏见他总算是在年前赶了回来,也放了心。
捻栀院。
“姒儿在做什么?”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是沈迟晏来了。
沈若瑾正在院中的躺椅上晒太阳,膝上搭着一条小毯,见沈迟晏进来,也只是懒懒地抬了抬眼,道了声:“二哥,坐吧。”
沈迟晏在石凳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笑道:“怎么了?恹恹的。”
沈若瑾有些犯困,打了个哈欠,悠悠道:“我也不知为何,这两日总觉得疲倦。”
沈迟晏啜了口茶,微微咂了咂嘴:“肯定是你整日闷在府里的缘故,这日日不出去走动,岂不是就会闷出病来?”
“嗯,兴许是吧。”
“走吧,二哥带你上街去!”沈迟晏站起身,爽朗开口。
沈若瑾一下便有了精神:“好啊,那我让人去把三妹四妹叫上,有二哥在,那今日我们可得好好逛了。”
“行,想买什么都成。”
今日已是腊月廿五,民间素有吃豆腐、贴对联福字的习俗。
年味渐浓,各家铺子都在张罗着自家伙计贴对联,沈迟晏时常在外走动,倒不觉得有多稀奇,倒是沈心然沈心雅很是兴奋,一会儿逛逛这里,一会儿逛逛那里。
“二姐姐你看,这簪子好不好看?”沈心雅拿了路边小摊上的一根木簪,簪头雕了一只小雀,虽材料一般,但雕工细致,精巧可爱。
“这有什么好买的?四妹妹,这种便宜的东西我看还是别买了,平白降低了我们的身份。”沈若瑾刚想点头,冷不丁听沈心然来了这么一句,眉头一皱。
沈心雅闻言,耳朵有些发红,伸手就想把木簪放回去。
“为什么要放,你喜欢就买,我看就很好看。”沈若瑾拿过木簪,问摊主:“老板,这个怎么卖?”
这摊主听到沈心然的话便十分不高兴,只是看她们身份不俗,才未敢开口,此时见沈若瑾要买,笑脸道:“不贵,十文钱一根。”
付了钱,沈若瑾将簪子用绢帕包好,放到了沈心雅手里,“这木簪灵巧可爱,想来也很衬你。”
沈心雅有些羞涩地笑笑:“谢谢二姐姐。”
沈若瑾看了沈心然一眼,语气颇为冷淡:“木簪确实不贵,可也是别人一刀一刀雕出来的,且不知被划了多少次手,才能雕出来。”她刚刚便注意到了,摊主伸出的双手手指上,全是深浅不一的小口子。
说完,看也不看沈心然难看的脸色,拉着沈心雅径直走了。
沈迟晏见状,语气也稍有些冷淡:“走吧。”话落,率先迈开腿跟了上去。
沈心然心中怨愤,跺跺脚,还是跟了上去。
“长姐不在,姒儿如今也是越来越有姐姐的风范了,不错不错。为了奖励你,我们就去第一酒楼吃饭吧。”沈迟晏拍了拍沈若瑾的肩,笑眯眯道。
“那可好,二哥就是大方。”沈若瑾也笑眯眯地回道。
沈心然见三人言笑晏晏,又委屈又气愤,那明明是她的亲哥哥,他有没有搞清楚谁才是他一母同胞的人!一点也不向着自己,还跟着沈若瑾一起欺负她,那些东西本就配不上她们的身份,若是戴出去不是丢脸丢到家了。
什么姐姐的风范,明明就是惺惺作态,故意给她找不痛快罢了!
沈迟晏要了三楼的雅间,第一酒楼是西景最大的酒楼,在各地都有分店,这幕后老板据说是极有权势的世家。
各雅间风格迥异,每间的布置皆有不同,这间“修竹”便风格高雅,从墙上挂的书画,到茶盏座椅,无不透着雅致。
不过能到这第一酒楼雅间来的,都是非富即贵,见怪不怪了。
小二拿了菜谱,热情地介绍着酒楼的招牌好菜。
“这第一酒楼的八宝葫芦鸭是一绝,一定要来一份。”沈迟晏一连点了七八个菜,沈若瑾见状,笑着道:“好了二哥,太多了我们也吃不下。”
“还怕把二哥吃穷了不成?既然如此,那好吧,再来两份点心。”
“好嘞。”小二笑呵呵地下去通传了。
对面雅间。
“王爷,来喝酒,这次的事真是多亏王爷了。”一中年男子起身敬酒,语带谄媚。
一年轻些的紫衣男子冷冰冰地开口:“不要出去多言,你知道的。”他眼神凌厉地扫了中年男子一眼。
“是是是,这个下官知道,来来王爷吃菜,吃菜。”被这眼风一扫,他头皮登时有一丝发麻。
一时再无别的声音,只有中年男子的逢迎之语和丝竹之声。
“果然还是这第一酒楼的菜最好吃。”沈若瑾一脸餍足地开口。
“嗨,你们从未出过西京,自然是不知别处风物,不说别的,就说我这次去的襄阳吧,那里的菜也是别有一番风味。”沈迟晏颇有些得意地开口。
说完率先起身,“走吧,边走边说。”
三人也跟着站起,出了雅间,正与另一人迎面撞见。
沈若瑾顿时睁大眼睛,僵在原地。
是他,韩凌傲。
沈迟晏也看见了韩凌傲,拱手施了一礼:“见过凌王。”他是经商之人,认识韩凌傲,并不奇怪。
沈若瑾回神,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眼神惊恨交加。“怎么了二姐姐?”沈心雅扶住她,有些担心地问道。
韩凌傲皱了皱眉,这姑娘是谁,怎么用这种眼神看他?
“姒儿怎么了?没事吧。”沈迟晏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有些纳闷。
沈若瑾定了定神,装作没发生过的样子,“无事,我们快走吧。”
说完,拉着沈心雅脚步匆匆地下了楼。
沈迟晏不解,也跟了上去。沈心然见这男子一身紫衣不俗,玉带束腰,面容俊朗深邃,又听沈迟晏叫他王爷,理了理衣襟,有意表现自己:“见过王爷。”
奈何韩凌傲根本不看她一眼,应了声嗯便径直走了。
她有些尴尬,转身跟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