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黎灏把听来的消息,转述给黎謹修后说道,“榆儿当时不知因为什么事先走了。”
“算她聪明。”黎謹修冷哼,至少还知道吴家不值得久留
“皇兄,你真的命中带煞会克妻吗?”
黎灏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出心中的疑惑。
“问这个作甚?”黎謹修挑眉看了弟弟一眼。
黎灏说道,“你要真是这样,就……还是别娶榆儿当皇后了吧,万一克死榆儿怎么办?”
司徒楠差点没认出噗嗤笑了出来。
“你最近是不是功课都没做完,还不滚回去做功课?以后每天都必须去上书房上课。”黎謹修冷冷地说道。
“皇兄……”黎灏惨叫,他是经常偷懒。
黎謹修瞪了他一眼,“快滚!”
“是,皇兄,那臣弟告退了。”黎灏哀怨地看着黎謹修,走到门边还不忘回头说道,“皇兄,臣弟说的话是真心的,您……”
后面的话被黎謹修冷厉的目光中咽了回去,“我走了。”
司徒楠终于忍不住笑出来,“小王爷真是纯真可爱。”
“王爷也是关心公主。”司徒楠替黎灏解释着,要不是关于皇上命中带煞的谣言是他让人传出去的,他也担心榆儿嫁给皇上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黎謹修冷哼了一声,“你可以做接下来的事情了,免得夜长梦多。”
白府内
“你说榆儿的亲事怎么就这么难呢?每次要给她议亲,总是有意外发生的。”白老夫人疲倦地倒在大迎枕上,她一心要为孙女找个良婿,可如今都还没开始相看,另外一个孙女就出事了。
裴氏也是愁得满脸忧色,“娘,要不要找个大师给榆儿批算一下,会不会是她的姻缘有什么阻滞呢?”
白老夫人最相信算命这种事情了,一听裴氏这样提议,立刻就点头,“若是宸先生在的话就好了,不过,我们还能去护国寺求见方丈,若是他愿意给榆儿批算一下也行。”
“娘,那我们找个时间去护国寺吧。”裴氏急忙说道。
“你只顾忙着榆儿的事情,翔之年纪也不小,你可有看人选?”白老夫人问道。
裴氏说道,“娘,延至都还没成亲呢,翔之是最小的,不能越了几个兄长过去呀,而且我听老爷的意思,许老好像要为翔之保媒呢。”
提到白翎之的亲事,白老夫人觉得自己更加忧愁了,她的几个孙子孙女想找门好亲事怎么就这么难呢!
司徒楠觉得他应该是这个世上最憋屈最无奈的人了,他娶不到自己心爱的女子就算了,如今还要帮别的男子去顺利娶他心爱的女人,还有比这样的事情更憋屈的吗?
他好不容易在宫里忙完了事情,想起今日从吴家传出来的闹剧,便想去白家打听一下了。
正好碰巧白翎之也在家里,便在书房里喝着酒说起了话。
“皇上如今是连见都不想见到我了。”白翎之对着司徒楠苦笑。
司徒楠不知道黎謹修为什么会忽然冷落了白翎之,以前虽说有白贵妃得宠,但皇上绝对不是那种因为宠幸贵妃才重用一个人的,更不会因为一个妃子犯错而影响一个大臣,就像徐丞相,徐贤妃虽然被贬,但皇上照样看重徐丞相。
“也许皇上还希望你再养养身子,不是不想见到你。”司徒楠对白翎之说道。
白翎之摇头苦笑,“最近想找你喝酒真不容易,很忙吗?”
“是有些忙,和庆国的不战之约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如今就等他们派人到锦国来。”司徒楠轻轻地点头,没有将关于皇上交代他做的事都告知白翎之。
“那……你知道关于皇上要给榆儿指婚的事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白翎之试探地问着,这两天他越发觉得奇怪。
司徒楠拿着酒杯的手僵了一下,“这能有怎么回事啊?”
“你先前明明说皇上想要封榆儿为皇后的。”白翎之给他又倒一杯酒,“莫非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皇上改变了主意?”
“我……我何时跟你说过皇上要立榆儿为皇后的?”司徒楠震惊地看着白翎之,他不可能将这件事随意告诉别人的。
白翎之笑道,“你上次喝醉酒,是我送你回去的,你无意中说起。”
“这件事……不要乱说。”司徒楠想起他上次喝醉酒的事情,他喝醉酒会口不择言,看来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能喝醉了。
“你放心吧,我没跟谁说过。”白翎之淡淡地说着,“如今你能告诉我,皇上究竟打算做什么了吧?”
司徒楠苦笑对着白翎之摇头,“你也跟着皇上这么多年了,难道还不了解他吗?皇上做什么向来都是出人意料的,总之,这件事还是少打听为好,皇上……自有他的主张。”
白翎之轻轻地点头,没多说什么,只是给司徒楠又倒了一杯酒,“最近我在外面听到一些谣言,是关于皇上的……”
是关于克妻的谣言吧?司徒楠在心里笑着,却把手中的酒杯放下了,他不敢再喝醉了,“听到什么都好,最好还是当着没听到。”
“是啊……最好还是当什么都没听到。”白翎之笑着,心里却已经肯定皇上做的许多事情都是为了榆儿,如果没猜错的话,要给榆儿指婚的圣旨都是假的,是做给别人看的。
两人聊了半天,司徒楠看时候不早,便要告辞离开,白翎之没有留他,送他至门外,正要道别,便见到老夫人身边的陈嫲嫲过来了。
“奴婢见过侯爷,靖宁侯。”陈嫲嫲行了一礼,含笑看向白翎之,“老夫人知道靖宁侯来了,特意让奴婢过来请靖宁侯说几句话呢。”
司徒楠笑着说道,“我也许久没给老夫人问安了。”
“我和你一起去吧。”白翎之说道,他也好奇白老夫人找司徒楠究竟是什么事情。
白老夫人刚刚才和裴氏商量了要去找护国寺的方丈,没多久就听说司徒楠来了,她想起司徒楠似乎与护国寺方丈往来比较多,所以便想请他帮个忙。
司徒楠来了上房,与白老夫人寒暄了几句,这才听白老夫人说起正题。
“老夫人,您想要找护国寺的方丈……给榆儿批算八字?”司徒楠难掩惊讶,这是不是太巧了,皇上吩咐他想办法带榆儿去护国寺给方丈见上一面,这边白老夫人便请他帮忙求见方丈,如果不是他清楚白老夫人绝不知道皇上的安排,他真怀疑这是故意的。
白老夫人笑着点头,“也不是只有榆儿,还有延至和其他人呢,早听说护国寺方丈批算十分准确,所以……便想去求一求。”
那就真让他少做了许多功夫了,“老夫人,这件事我去替您安排,时间确定下来,再让人与您回禀一声。”
“靖宁侯,那真是太麻烦你了。”白老夫人没想到司徒楠这么快应承下来,高兴得合不拢嘴。
司徒楠心想他本来就像这么做的,一点都不麻烦,“老夫人您客气了。”
白翎之双眉紧皱,“祖母,怎么想到要给榆儿看八字了?”
“自然是有我的打算。”白老夫人嗔了他一眼,总不能当着司徒楠的面说担心榆儿的姻缘有阻滞吧。
送走了司徒楠,白翎之返回去找陆老夫人,“祖母,好端端的怎么给榆儿批算八字呢?”
“不去算算心里头不放心,榆儿的亲事三番两头不顺利,本来跟靖宁侯都已经是快定下来了,皇上却……还以为榆儿回来后肯定能够入宫了,皇上却要给她指婚了,哎,我也不求榆儿当什么一国之母,就想要给她找个良婿,今日才去了吴家就一波三折,我实在太不放心了。”白老夫人说道。
白翎之巴不得桑榆的亲事不要顺利,“祖母,榆儿年纪还小,不急,难道您舍得将她嫁出去吗?”
“舍不得难道就能留着不嫁?”白老夫人无奈地说道,“现在慢慢地找一找有什么合适的人选,至少也要等榆儿十七岁了才能成婚的。”
皇宫内,桑榆低头苦笑着,黎謹修对她的用心,是她最不想要的,“太后……”
“你知道皇上第一次娶妻是什么时候吗?”太后像是陷入了回忆,眼睛瞟向了窗外,“那时在他最失意的时候,当年他虽然已经是宁王,可是从小就不受宠,被兄弟欺凌不说,连那些大臣都不将他放在眼里,但凡出去参加什么宴会,都会被人欺负,就连娶个王妃,他都是受人所迫,哀家不曾见过皇上落泪,可是,在他成亲的那天,他在哀家面前哭得像个小孩子,一个堂堂王爷,连亲事都要受人胁迫,娶一个他不喜欢的女子……哀家那时候就想,如果皇上将来有了自己喜欢的姑娘,那无论要哀家做什么,都要让他得偿所愿。”
桑榆怔怔地听着,她不知道……当初黎謹修娶她的时候,原来是这么痛苦。
在她看来,当初是终于嫁给了心爱的男子,可在黎謹修看来呢?他是被大奸臣穆亦松所胁迫,去娶一个仇家的姑娘,所以才那么痛苦吗?
“母后……”桑榆眼眶发红,说不出安慰的话。
太后淡淡一笑,“皇上成亲之后便去了边境打战,一别两年,见都没见过宁王妃,在你没出现之前,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王妃长得倾城倾国,更不知自己的王妃对他是情深意重。”
桑榆轻轻地趴在太后的膝盖上,“太后,您也恨穆桑榆吗?”
“哀家怎么会恨她,她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太后叹了一声,“只可惜,她和皇上缘分太浅了。”
是啊,缘分太浅了……
“榆儿,哀家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皇上对你……不同其他女子。”而且是势在必得,她这个当母后都阻止不了他的决心。
桑榆低下头,她又怎么跟太后解释,她对黎謹修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
“太后娘娘,穆姑娘求见。”正在桑榆纠结的时候,外面传来宫女的回禀。
紧接着,便有程嫲嫲的声音响起,“穆姑娘,太后正在和公主殿下说话呢。”
穆姑娘?桑榆眸色一动,笑着问太后,“母后,穆姑娘就是……那位救过皇上的姑娘吗?”
太后点了点头,收起了心中的伤感,“是啊,就是她,哀家见她是个可怜人,年纪小小的便是个孤女,因为被囚禁了几年,连记忆都失去了,正让齐医正给她医治呢。”
“哦。”桑榆嘴角微微翘起,是真的失忆,还是假的呢?这一切还是白翎之的阴谋吧。
“让她进来,你见一见她吧。”太后笑着说道,开口让外面的穆月瑶进来。
桑榆总算见到穆月瑶了,这个被白翎之不知道藏了几年的棋子。
果然长得闭月羞花,犹如出水芙蓉,是个难得一见的绝色美人啊,难怪黎謹修心里会动摇,以为她真的是小时候的救命恩人,这么漂亮的姑娘,就算不是救命恩人,放在宫里宠着也是赏心悦目的一件事。
黎謹修看到这样的美人真的一点都不动心?真的不想将穆月瑶召进宫里吗?桑榆有些怀疑。
桑榆向太后告辞后,夜晚黎謹修来找桑榆。
翌日,黎謹修便下令让白翎之进宫。
自从白翎之中毒后,一直都没有参加早朝,他虽然有侯爷和大将军的身份,但皇上一日不让他重新掌权,他也就只能一直在家里养病。
在庄子里的白翎之收到口谕,脸上并没有欢喜的笑容,他冷声地问着站在身后的冷梅,“昨晚有谁去见三姑娘了吗?”
冷梅低声说,“属下看到山下停着一辆马车,想要靠近山庄的时候,差点被发现,所以不敢贸然进去。”
“马车是什么样的?”白翎之心头一沉,答案一惊呼之欲出,可他却不愿意承认事情并没有在他的期待中发展。
“比寻常马车大了一些,看起来通体黑色。”冷梅想了一下,虽然是在夜色中,不过在月光下还是能看出那辆马车的颜色比寻常马车更深一些。
是皇上的马车!皇上为何会在半夜到承德山庄,而且还将马车停在山下,他是去见谁了?
白翎之的心尖像是被一只大手用力抓住,痛得差点窒息,他想起以前皇上夜里出现在夭夭的屋里,皇上是来找榆儿的……不是已经要给榆儿指婚了吗?不是已经决定册立皇后了吗?怎么还会对榆儿纠缠不清?
“侯爷,您什么时候启程回京都呢?”冷梅轻声问道。
“我先去见一见榆儿。”白翎之沉声说,想到皇上仍然没有打算放开榆儿的可能性,他有种想要带着榆儿一走了之的冲动。
可是他不能……他还有白家一大家子的性命要照顾着。
“是,侯爷。”冷梅怜惜地看着白翎之的背影,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帮助他。
白翎之此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不想在失去心爱的人了,不想再让心爱的人为别的男子伤怀落泪了,他必须去劝榆儿,让她不能答应黎謹修任何事情。
想到榆儿可能已经跟皇上有了夫妻之实,白翎之觉得胸口像是烧起一团大火,快要将他的理智给烧没了。
他来到承德山庄的时候,正好看到榆儿和穆月瑶牵着马走出来,他勉强露出一丝笑意,“榆儿!”
桑榆抬头看到他,脸色微微变了变。
“他是谁?”穆月瑶一脸狐疑地看着白翎之,有些害怕地靠近桑榆。
“榆儿,我有话想跟你说。”白翎之走了过来,像是没发现旁边的穆月瑶,直接就抓住桑榆的手。
桑榆冷冷地看着他,“大堂哥,你有什么事要说的?”
“你跟我来!”白翎之声音发紧,眸色沉沉地看着她。
穆月瑶看到白翎之的样子,本能地躲到桑榆身后去了。
“白姑娘,你认识他吗?”桑榆转头问道,穆月瑶是胆怯,但绝对不会对一个人害怕成这样。
“我……”穆月瑶小心翼翼看了白翎之一眼,用力地摇头,“不认识。”
她怎么可能认识这么可怕的人呢,看一眼她都觉得恐惧了。
“跟我来。”白翎之抓紧桑榆的手,往另外一边走去了。
“穆姑娘,你不用担心,我们侯爷只是跟三姑娘说几句话。”冷梅拦住想要跟过去的穆月瑶,淡淡地说道。
跟着桑榆出来的素琴冷声说,“公主并不想去。”
“站住!”冷梅挡住想要跟上去找桑榆的素琴,“那是侯爷,难道还会伤害三姑娘吗?”
素琴说,“只要是公主不喜欢,不管是谁,都不能强行带走公主。”
冷梅微微眯眼,忽然朝着素琴出手打去,“不许去打搅侯爷。”
“那就看你能不能拦住我。”素琴说道,抬脚踢开冷梅拦住她的手,两人迅速就打了起来。
桑榆已经被白翎之带远了,她没有发现自己的丫环已经跟白翎之的人打了起来,她还在用力地挣脱白翎之的钳制,“放开我!”
白翎之确定不会有人听到他们说话,这才放开了桑榆,沉声地说道,“榆儿,你明知道皇上已经要立皇后了,你为何还不肯死心,非要跟他纠缠不清?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监视我?”桑榆闻言大怒,昨日黎謹修才来找她,白翎之居然这么快就知道了,他到底想要做什么,派人在监视她吗?
“不是,昨晚无意间在山下发现皇上的马车,他若不是来找你,何必这样偷偷摸摸。”白翎之的语气难掩醋味,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吃醋是这样的滋味。
以前他对着穆桑榆或许是因为太压抑,或许是因为他知道皇上不可能会喜欢穆桑榆,所以从来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也是因为没有人刺激他,他才不知道原来早就喜欢了穆桑榆。
总之,这一次他不会再失去了。
“我跟谁纠缠不清又如何?这跟你有什么关系?白翎之,就算你知道我不是你妹妹又如何!”桑榆没好气地叫道,对于白翎之这些天的反常已经忍耐到了极点。
白翎之对着穆桑榆的背影喊道:“我喜欢你穆桑榆,我想娶你……”
桑榆本来是想转身离开的,听到白翎之的话,她停了下来,像看个疯子一样看着他,“白翎之,你说什么?”
白翎之忽然觉得胸口的大石头不见了,他终于将他想要说的话说了出来,无需在压抑自己,如果不是知道皇上对她仍然没放下,他也不想这么快说出来的。
桑榆轻笑出声,目光嘲讽地看着陆翎之。
“白家……”白翎之苦笑,“为了白家,我害了你受委屈,我如今只是想要娶你,其他的,我再也不想管了。”
穆桑榆觉得讽刺,凭什么听他的,他哪里来的自信。
桑榆一手按住了手臂上的袖箭,他说他爱她?这样的话他居然说得出口,“你凭什么说我是穆桑榆?”
“榆儿……”白翎之眼底流淌着静静的悲伤,他看着穆桑榆心绞痛得无法言语。
“哈!”穆桑榆笑了起来,手中的马鞭用力地甩了出去,一鞭打在白翎之的脸上,她如今才知道,原来厌恶一个人是没有底限的,曾经她对白翎之是那样信任,甚至将他当成知己,当成她的浮萍,以为他能够帮她接近宁王,他喜欢她?天底下还有比这个更能恶心人的事情吗?
“白翎之,你不觉得羞耻吗?你说你喜欢穆桑榆,穆桑榆的鬼魂会不会气得半夜来掐死你呢?”桑榆冷笑地看着他问道。
白翎之挺立地站着,脸上火辣辣发疼,可他顾不上这些,他不明白她的怨恨从何而来,“榆儿,我知道你就是她。”
“你别再说了。”桑榆怒道,往后退了几步,“你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认为我就是她?如果我要嫁给你,还不如进宫去当皇后,看来你毒素未清,人都不清醒了。”
从回来后,白翎之对她的态度便不同以前,她虽然隐隐察觉到诡异,但还是觉得匪夷所思,所以刻意去忽略,今日他说了出来,穆桑榆有种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冲动。